第17章 聩母鸡
作者:
广羽川人 更新:2021-04-28 20:15 字数:2216
原来薛老干活的公司,做的是跑货的生意,就是把南方的货物倒卖到北京来。公司里的王老板是个八面玲珑的商贾,光绪三十二年的时候,就眼光毒辣的瞅准了机会,借着清政府欲接收邮政而新增“邮传部”的光,紧紧抱住了当时的尚书大腿,建了一个公司。受到“特别关照”的公司,从此是一路顺风顺水,遇佛拜佛,遇鬼杀鬼。到了薛老进公司那会儿,公司正是鼎盛之期,当时替王老板管着公司的,就是“岳老”岳来财。哪里想到岳来财见财起意,日升异心,见薛父稳重肯受调教,便提拔他当了自己的副手。王老板跑的货,在明面上是不怕查的,可赚钱的却是“暗货”,那可就需要一路“打点”了。“暗货”也就是鸦片,走的是上海青帮的门路。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岳来财见卖鸦片赚钱,想着帮别人卖哪有自己去卖来钱快!于是岳来财便和几个跑熟了的青帮小头目一合计,决定在北京城自立山头。可货从哪儿来?得了,就截王老板的货,帮着递消息的内鬼就是薛老。
就这样祸起萧墙,王老板在不知不觉中,就被自己的人暗截了几道胡。
可是王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被劫了几笔货后,他的目光终于盯上了薛父。
这是薛家,再说莫家。
自那日闹市一别后,许翊就连轴转的忙了一周,这日正准备出门,刚走到门房处,就撞见手里提着一只鸡,正从外头回来的马老厨。
许翊随口问了一句:“今儿大厨房准备炖鸡吗?”
马老厨憨厚一笑,嗓门敞亮的答道:“许少,这鸡不是给咱们预备的,这是大夫人今早吩咐,给什锦胡同送过去的。”
许翊正要迈出大门的脚步一顿,又收了回来,旋身问道:“让你现在送过去?”
“我哪走得开,大厨房里一堆活呢,我回去交给小刘,让他跑一趟。”
“交给我吧,我正好顺路,帮你送过去。”
马老厨犹豫,“许少......这鸡腌臢得很,怕弄脏了您的衬衫西裤......”
许翊却毫不犹豫,上前拎过被缚住双脚丝毫动弹不得的鸡,“没事儿,您放心回去交差吧,我先走了。”说罢转身离开,留下还愣在原地的马老厨。
马老厨就纳了闷儿了,这......送个鸡,许少怎么也抢着做?
去年的这个时候,许翊还在陪着因“公民团”围攻国会之事而愤然离京的外交总长,那时的他跟着总长整日奔波,席不暇暖,应该是怎么也料不到,一年后的自己,居然会手拎大母鸡,在长街上溜达。
“咚咚咚。”
又是敲门声,这下河公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准儿又是莫家的那个小子。
莫子道骂了一句“这还有完没完了”,跑回自己屋里“啪嗒”一声推上门。
渡女只好去应门。
这一应门可把渡女吓坏了,因为门外之人正手里拎着一只浑身黄毛,头悬红角,圆眼嘴尖的“咕咕咕”叫的东西。
于是,渡女石化在门边。
这不怪渡女,她从化完形开始就在水里成长,只见过人形的鬼差与亡灵,虽说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偶尔会到剪刀炼狱看鬼差剪剪手指,或者去油锅炼狱看看生炸恶魂什么的,可她真的从未见过鸡,鸭,鹅这种尖嘴动物。
许翊看渡女神色惶恐,好像受了巨大的惊吓,关切的上前几步问道:“怎么了?”
渡女眼看许翊拿着鸡越靠越近,身体便控制不住的变得僵硬起来,还不停往后缩,眼睛越睁越大。
许翊好笑,“这是怎么了,跟块木头似的?”
渡女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也实在是不争气,好歹也是位另凡人闻风丧胆的鬼差。
许翊扬了扬手里的大母鸡,说:“你把鸡拎回去,让你爷爷宰了炖汤喝,补补身子。”
渡女眼睛只死盯着那只鸡,目光就随着许翊的一扬手划了个圈,都不知道这个样子十分蠢呆。
许翊将渡女的每一个神色都看在了眼里,也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只鸡,并没什么不正常的啊!
难道杜梦儿怕鸡?不能够吧?
“你先进来吧。”终于稍微平定了一点,渡女强迫自己转身并以飞快的速度先跑进了屋。
许翊不知所以,只是看着渡女逃窜似的身影,觉得这丫头愣头愣脑的样子也十分有趣。
进了屋,河公已经走到院子来了,看见渡女慌慌张张的样子,忙问她:“渡女,你跑啥呢?”
“河公,有个怪物!”
许翊刚绕过影壁,正好听见杜梦儿说了一句“有怪物”,狐疑的皱了皱眉,难道说的是......自己手里拎的这只鸡?
河公看了来人,果然是莫家小子,手里还拎着一只“咕咕”叫的鸡。是了,渡女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在人间百年过身之后才到的冥界,渡女则是实打实未经历过人间百态的小鬼差。
河公见状,为防莫家小子起疑,说道:“梦丫头小的时候被一只大公鸡啄伤了脸,打那时起就特怕鸡......”为绝后患,河公补充说道:“还怕鸭啊,鹅啊,鸟啊……总之常见的家养禽畜都怕!”
“梦儿都被这些家禽伤过?!”
河公吹了吹胡子,含糊其辞答道:“是啊……不过她适应适应也就好了,就是抽冷子一瞧见,还是会被吓到。”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唐突了。”看来这丫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不怪你,这事搁谁身上都是个新鲜事儿。”河公说完觑了一眼渡女,就见她脸上满是尴尬的神色,多了几分人味,心下便觉不妙。
“梦儿,对不住,吓坏了吧?”许翊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止不住笑意。
渡女连连摆手,“没什么,其实没有河......爷爷说的那么夸张,我也不是特别怕的。”现在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
许翊闻言,故意拎着鸡朝渡女走去,“那既这么着,你帮我把它拎回厨房去吧。”
渡女看着那鸡好像抬起头看了自己一眼,吓得连连后退,“拎回厨房干什么?”
“自然是宰了炖鸡汤啊,给你们仨补补身子。”
“宰......了,谁来宰?”渡女磕磕巴巴地问。
河公捻了一缕长须,抬了抬眉毛,“别指望我,老夫可从来都是‘君子远庖厨’的。”
莫子道?那更别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