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来了？本王不是让你去塞北找寻太子殿下的座上宾的吗？”
  鲁王李茂独自来到上次与苏文定会见他的地方，他看着黑暗中的一人一马，吃惊地问。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来人揖身施礼。
  “讲……”李茂一摆手。
  “属下在前往塞北的路途中发现路上有大量的西凉军卒在往京师集结。”
  李茂一愣，他啧啧地道，“怎么会？若是肇式奇有异动，皇上派去的监军使早该有所察觉；就算肇式奇瞒过了陈令之养的那群酒囊饭袋，驻守京畿附近的禁军设置的道道关卡怎么会也没察觉西凉军的异动？”。
  他将信将疑地摇头，将自己的须发捏成一团。
  “王爷，这些不是西凉军的本部兵马，是由他们偷偷招募来的普通庄汉训练而来。
  庄汉们拿了安家费，他们要经过生死搏杀，一百人里只能存活十个。
  幸存者再伪装成饥民混进逃荒的人群一起来到长安。
  说到底，他们是西凉王豢养的死士。”程永远解释道。
  李茂倒吸了一口凉气，“来了多少人有数吗？”
  “我与马武一路抓了些死士，只撬开了一个人的口，说这次抵京的大约有三千人，负责接头的是徐胜机”
  “徐胜机？”李茂口中喃喃。
  “糟了，徐胜机是龙骧军护军中尉，龙骧军是皇帝的卫戍部队，若是他接收死士，那皇上的安危便……”李茂额头上瞬间虚汗直流。
  “属下还发现皇上也在暗中调动兵马，并且，京师周边几大卫戍部队也都有调动的痕迹”
  李茂突然想起皇帝之前在寝宫中与他的对话，那些他一开始听的云里雾里的事开始逐渐露出端倪。
  皇帝看起来是准备对诸王动手了。
  前些时日皇帝和长孙成泰的削藩之谈肯定早就谋划好了，之所以说出来，就是在试探诸王的态度。
  若是诸王同意削藩，姑且可保一命，若是有谁反对，恐怕这次冬猎过后，皇帝就要痛下杀手了。
  李茂还想到皇帝曾说“自己已经很不利了”，他那时就肯定已经猜到了西凉王他们在酝酿着阴谋了吧？
  “只可惜为时已晚，难道是……”
  细思恐极，李茂想到这里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王爷……”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夜的平静。
  黑暗中，李茂辨出声音，他听出苏文定的声音有些慌张，知道有大事发生，不禁心头也跟着咯噔一下。
  奋马疾驰到跟前，苏文定利落地跳下马来。
  “王爷，不好了，有人刺杀如皇子。”
  一到近前，苏文定身上的血腥味直冲李茂的鼻腔，他对这血腥的味道再熟悉不过。
  “如皇子呢？”李茂见苏文定身后空荡荡的，不禁焦急地问。
  “如皇子现在平安无事，小王爷正护在他左右，小王爷说先不向皇上通报如皇子被刺杀的事，让我先来找您拿主意。”
  李茂嗅着血腥的味道，“厚儿做得对，现在宜春宫的周围一定早已布满了肇式奇的死士，要是直接去宜春宫，路上肯定就中了他们埋伏”。
  李茂感觉自己心内的火焰忽地熊熊燃烧起来，仿佛十五年前出征塞北之前。
  “你和厚儿立刻护送如皇子回密州，别回宜春宫，回到密州，一切都听从卫澍恭安排，要快别耽搁，听到没有……”，李茂吩咐。
  “王爷，我这去通知小王爷，但我是您的贴身护卫，求您把我留在身边”，苏文定面露忧色又毅然决然地央求。
  “现在最重要的是护着如皇子周全，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如皇子的贴身护卫了，要拼死护在他身边”李茂厉声交代。
  苏文定没有应话。
  “王爷的话就是军令，按照王爷的话去办”，黑影提醒苏文定，“在京师，我会护着王爷的周全”，他怕他依然犯犟，随即又补充。
  “那就有劳您了”，苏文定瞥了一眼黑影，他不知道黑影的具体身份，只知道王爷非常器重这个人。
  既然此人答应护佑王爷，那他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于是，一咬牙，旋身跳上马背打马离开。
  “王爷，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黑影发出感慨。
  李茂点了点头，他陷入沉思。
  “你们镖局在京师有多少你信得过的镖师？”李茂忽然开口问道。
  “镖局里的人都是我亲自招的，他们都是我的弟兄，只认我的命令不认大太监的，约莫有一百二十人，个个都是精壮强悍的镖师，不比皇上的亲随侍卫军们差”，程永正答道。
  “这些年一直让你待在陈令之这只老狐狸的身边，辛苦你了，现在事情紧急，到你亮明身份的时候了。”
  李茂一顿，他分析当前的情势，“西凉王肯定是得了肇凝玉的口谕去刺杀如皇子，他们想要扶持自己李琬成上位。
  而今晚刺杀任务失败，他们肯定会加快谋逆的脚步。
  永正，你赶回镖局，留意陈令之的动向，如果他有参与其中，肯定会有命令下达给你，如果没有，带好你那一百多人，随时等我消息。”
  “得令”，风云变幻无常，帝国看起来将要经历又一场磨难，作为在帝国中心谋生的程永正，似乎早就嗅到了空气中丝丝游动的硝烟味道。
  而今听到李茂派发命令，他的热血立刻澎湃起来，干脆地应道。
  李茂很快回到宜春宫，正巧碰见王幺迎面走来。
  王幺见他满脸汗渍吃惊地道，“哎哟喂，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脸都是汗呐？”
  “皇上歇息了吗？”李茂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直接问道。
  “皇上还没睡呢，正在书房里看书”，他道。
  “好”，李茂随口回了王幺一句，绕来他扭捏的身体，步履匆匆地往皇帝的书房走去。
  “唉，王爷，咱家还没通报呢，您这么做可不合规矩，皇上会怪罪咱家的”，王幺迈开碎步在李茂身后紧追。
  “王公公，帮忙看好外面，千万别让其他人过来”，李茂面容严峻地道。
  “好好好”，王幺随口答道，心中却起了疑惑。
  “咦，鲁王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此冒冒失失的”，李茂走远，王幺口中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