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言一晚无眠。
  看了一晚上的书。
  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操，看的真他妈爽。
  从一开始只是抱着闲得无聊看一看的念头随手翻开，之后秦言便一晚上都忘记了睡觉这件事，伏在光灯照耀下的桌上看书，趴在床上看书，躺在地板上看书，自始自终没有过停止的念头。就在这么一晚上，以前的许多念头都被颠覆了，忽然之间便发现自己以前认为是归宿的、无穷尽的变强和争斗仅仅是这世界的一角。以前的秦言，虽然并没有表达得太过明显，但如同大多数人一样，所想的无非就是成为更强的人、如何打败对手这些问题。直至合上书的那一刻，顶着黑眼圈的秦言心中却感觉空空荡荡。
  无言，就像是以前一直生活在一个环顾可及的小小天地的人突然发现了一扇门，打开这一扇门的瞬间，便是看到了一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新天地——恩仇相报的江湖、混乱却激昂的莽荒之地、仅仅由“有”或者“无”所组成的世界，亦或是唯心论、机械行为论和二元论所掺杂交织的一场令人头昏脑胀的哲学思考。总而言之，以前许多压根儿就没有想过的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自己的思维里。
  秦言从未奢想过平静。
  元素维度是动荡的，但在这动荡之下，他第一次觉得，这种动荡也是一种平静。在动荡的外表之下，纵然是流浪、受伤、离合、阴晴圆缺，总是有那么一种不可以用语言表达的事物能够让自己安心下来，但如果真的要细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心中的明亮，此刻竟然让秦言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从容，甚至觉得如果这一瞬间自己的生命结束，那也并没有以前所想的这么难以接受了。
  或者说，他甚至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让自己静静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看得挺投入啊。师弟。”
  雨悠倚着门框，嘴中咬着口香糖。秦言回身看了看不知何时到来的雨悠，与其说是笑了笑，更不如说是呼了一口气：“师兄，这些书都挺不错的啊。”雨悠捋捋头发：“你觉得不错，那不错。书房的位置你应该已经记住了，看完之后自己放回去，再拿新书。其实呢，咱碧华派的藏书还是挺丰富的，像是我最近在看的《道德经》《风姿物语》还是《青莲诗集》，你如果有兴趣的话，等我看完了也给你看看。”秦言呆呆点了点头，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一晚上看到的、已经以为无限大的新世界，只是这浩瀚宇宙中的一角。单那四面书架的书房，就不知有多少书。
  雨悠笑了笑，忽然道：“师弟，大早上的，你不困吗？”秦言迟疑答道：“熬夜这种事情习惯了。”雨悠道：“还是注意身体为好，你要不再睡一会？”秦言颇感尴尬，微感不适道：“不用了，我现在精力充沛。”雨悠道：“那……也好。现在早晨，天还未亮，咱们俩去大院院子里乘着凉快过两招吧。”这话说得倒是另秦言微微回神，道：“行……”他睡前也没有解衣服，只是便整了一下衣服。看了看自己的那个背包，想到里面的书籍，秦言犹豫了那么一小个呼吸间，轻轻提上包道：“走吧。”雨悠耸耸肩，知道他现在还信不过自己，倒也不多说话。
  雨悠一边走一边道：“我这段时间读《风姿物语》，倒是看到一个‘青莲剑法’，虽然书中并没有提到招式使用、运气的这些杂碎内容，但我倒是颇有所悟，这几天自己在琢磨一套新创的‘将进酒掌’，不知师弟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研讨一下。”秦言自小便喜欢这种创造，当即是道：“那再好不过了，不过我恐怕没有研讨的能耐，倒是看看这功夫，我挺有兴趣的。”雨悠笑道：“师弟你谦虚个屁，咱么都是半斤对八两啊，俗话说的话，三个臭皮匠，能干啥来着……哦，能顶个张三丰。”
  秦言摊摊手。
  雨悠继续道：“这将进酒掌，我刚刚开始研究，那《风姿物语》乃是玄幻小说鼻祖，这青莲剑法的上半式，我经过揣摩思考之后便成为了这套将进酒掌的总决，但仍觉得有些草率肤浅。不过这掌法也不求杀伤威力，仅仅是自娱自乐。”秦言道：“嗯。”雨悠道：“那好，师弟你听好了，这是将进酒掌的总决——”
  【借劲进返相缠】
  【此掌法的中心所在应为不用力、不沉气，带着三分醉气借劲进掌退防，敌攻我守，敌守我攻，相缠之】
  【飞上青云端】
  【既然是飞上，必须要脚下轻浮运步，但不可失了定劲，如云气与风一般，得势则功，失势则毫不犹豫地后退守御】
  【游子笔落惊风雨】
  【如无家游子一般不可预测来势去向的掌法，爆发出来必须要有一瞬间惊风雨的能力】
  【孤帆远影碧空尽】
  【飘渺自然，若真若假，切忌招招使老，应以虚招中祭实招，出其不备】
  【飞流直下三千尺】
  【当真使出实招，要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震撼，灭掉对方的斗志，虚招实招均招招飘划，相互变化虚实，并不得拘泥于形势，有形无意】
  【别看天地非人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雨悠道：“除了最后两句的诗意我难以琢磨之外，倒是草草摸了个形式，虽然没啥卵用，但是看着应该很霸气。”这么片刻间，已经到了大院里，大早上的仍颇为寒冷，两人均拉了拉衣衫。雨悠道：“师弟，你如果有兴趣的话，一同和我钻研一下这招式的作用、如何搭配内功施展出威力，怎么样踏步法。”秦言道：“哦。”雨悠便向前走上几步，道：“说来惭愧，《将进酒》这首诗很长，我的招数正是从这首诗里所悟出来的，但这几天来未有空闲，只有前两招能粗略看看，后面的招数都是乱七八糟的，只有草草的意思，连都连不上，我就先给你看看前两招的招数一丝吧。不过你可别小伙，我虽然写了总决，但施展出来全部是这么一回事。”秦言道：“哦。”心中略有催促意思。
  雨悠拉开架势道：“那就献丑了。嗯——”
  【君不见，】
  【黄河之水天上来，】
  【黄河之水的势气长长贯通，要有令人一瞬间丧失斗气的气势。】
  正资站立，心情放松，切忌浑身紧绷。双腿微开、口舌放松，双臂由身外画圆，至头顶掌心朝下缓缓压下，于颊前上下翻开为掌心朝上，缓缓压至小腹，引动全身之气流动。右步前进或左步后退，右掌抬高至头顶，于身前划前半圆，划至紧贴大腿。左臂跟随翻动，于身体左侧划右半圆至胸前守御。
  出左步以左侧虚贴面对对方身体，左掌画右半圆守御后朝右下方压下，变拳于左腰间后侧，拳心朝前，右掌指尖朝下，于跨前击向敌人小腹，然触之便退，右步朝右前方迈出，身体转动，左拳变掌划左半圆到达左肩前，掌心对右。右掌收回后拉按住。左脚脚跟抬起成虚步。
  要点：画圆之时应当有圆意，可适当呼喝，带有黄河气势。对方攻势若猛，可直接换到下一招“奔流到海不复回”
  后招：敌人若冲我面出拳而来，可呈后倾式且身体右倾拉左掌侧面推开来势，并拿住对方手腕，至于是否换左手拿住右手记其肘部使其骨折，便以是否使下一招或改用擒拿短打手法。
  变式：右掌虚招使绵力功夫推开敌人，使其丧失下盘平衡。然相接之时，自己朝下方使力也不免容易丧失平衡。
  【奔流到海不复回。】
  左腿伸直，右腿弯曲呈后倾式，右掌伸至胸前与左掌转掌一圈，左掌于额头之上，右掌于左胸之前，或下压守御为左掌于胸前、右掌于丹田之前。随即看准对方攻击时机，可故意左掌钱击露出胸前门户引诱对方，右手后划做揽月式，身体右倾揽住对方出拳，带劲滑下，至此若成功可换擒拿手法，亦可甩开对方手臂，右掌场抵与身后，左掌重归与两胸之间守御身前。
  要点：之所以让对方的劲力“奔流到海不复回”，首先应当有借劲进返拉扯的能耐才可。
  这两式他为了让秦言看得明白，使得颇为缓慢，中间也多有解说演示，因此演了数分钟才演完。雨悠长呼一口气，颇为紧张，问道：“师弟，你觉得这几招怎么样？”秦言道：“不错啊，我觉得画圆、进退虚步挺有那种诗意的。”雨悠微微一顿，喜道：“啊，知己啊知己。我前几天给师姐、本剑和子路表演了一边，他们却都说我太过于主观，真实战斗不是这样的。可我却认为只要有了诗意，那便是不在拘泥于形态，敌人来袭，自然知道如何抵御。”
  秦言呆呆看着雨悠认真热切的脸庞，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