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吗？有人要吗？还有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娘就是这么天下无敌。”
  焦晓晴十分不雅地一条腿踏在桌上，将手中的最后一个对子狠狠摔落，“五局三比二，雨悠的卧室从此将插上我们的红旗！啊啊哈哈哈哈，限你们二十分钟内收拾好——”
  秦言、乔子路、雨悠、本剑四个人面面相觑。
  “子路，你不是说……能炸吗。”本剑手中的扑克牌掉了下来。
  “这这这，炸不住啊他。”乔子路苦着脸皱眉道。
  “……”秦言。
  “……好啊，我就不该信你”雨悠。
  乔子路缓缓摇了摇头：“……不发挥出最后的实力，恐怕是不行的了。”
  一阵沉默。
  “不行啊师兄。”雨悠眼眶欲裂，急忙拉住想要挥出筹码的乔子路，“咱们已经把大师哥、三师猩的房间输掉了，还有我的房间喂，咱们的房间可就这么多了啊——”乔子路缓缓摆摆手，凝重道：“不。不可武，就论智。……嘿嘿，我他妈就不信，咱们四个还斗不过他们两个。”
  比智力么……秦言心中浮起一个不详的预感。
  “为什么青蛙能跳得比树高？”
  “因为树不会跳！”
  “萧灵蝶得三分！”
  “为什么一个面朝南一个面朝北的两人能互相看见？”
  “镜子！”
  “乔子路失两分！”
  “天才和人才的区别？”
  “差了一个二！”
  “焦晓晴得三分！”
  “太理奇录一共多少字？”
  “四个字！”
  “乔子路得三分……”
  雨悠、秦言和本剑就这受邀给他两人计分。
  “这就是所谓斗智吗……洗一洗一……每次这家伙都说有新玩法了，信心满满，原来还是被吊打啊。”雨悠表示我今天只能和乔子路挤一张床了，必须要好好报复一下这个不知荣耻的混账家伙给大师哥和三师猩报仇啊。
  “我早就知道这家伙不靠谱……”孟本剑歪着头叹息。
  “萧灵蝶失两分……”秦言有气无力。
  真他妈无聊。
  偏偏这三个家伙很尽兴的样子。
  “对了，这次他们的赌注是什么……”
  “好像是……我操，我还不知道！快点看好自己的东西！”
  “是是……”
  ……
  一脸蛋疼的男人帮回到了雨悠的房间。
  啊不，这个房间现在已经不属于雨悠了。
  “耻辱啊，我们身为男人的尊严……不行，我们必须夺回我们失……”
  “啊，子路，你就这么不懂事理吗。人性的沦丧啊。”
  “不，这不是懂不懂事的问题，这是尊严……”
  “不要说了……如果你还想要尊严的话，尽早投降吧。”
  秦言扶额叹息：“你们几个……”
  “对了，”乔子路立即坐直身子，转头盯着秦言，拍了拍秦言的肩膀。秦言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一缩：“怎么了？”
  乔子路看了他两秒，缓缓道：“哦……没什么。有件事有必要和你说一下，你会下棋吗？”秦言皱了皱眉：“不会啊。”乔子路沉吟眯眼点头三连之后缓缓道：“这就是了……嘿嘿，师弟。来，你师哥教你下棋，好男不跟女斗，咱们尚不可继续跟他们斗智。好，为了大师哥三师猩还有生鱼片房间的继续使用权和掌控权，这也是男人的尊严。来，你师哥告诉你，咱们要在棋盘上赢回这一场。”
  秦言转头看了看一面无聊的雨悠往一个打背包里装自己的衣被，咽了口唾沫：“哦……”
  “好！既然你同意了……”乔子路站起来眯眯眼，整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捏着下巴绕着惊慌失措站起来的秦言走来走去：“棋，有很多种，但归根结底，都是要看你的思维和逻辑能力……”
  “我看这家伙一点儿都没有逻辑能力……”孟本剑半边身子歪了歪。
  乔子路咳咳了两声：“所以，从今天开始，咱们先从最基础的象棋开始。”秦言耸了耸肩，心道：“随你的便。”乔子路继续道：“嗯嗯，这个象棋呢，他最核心的是什么？听好了，它最基础的，也是最核心的不是棋，而是思维与气，一种在战场上拼杀的逻辑思维和大大方方、能赢能放的气概，——但这还是咱们学习象棋的最终目的。咱们为什么要学习象棋？……”
  “别信你乔师哥的……”本剑有气无力道：“如果他真的能赢能放，那干嘛还要拉你进这个坑。”
  “哎？这就是本剑你的不对了，你看，咱们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他是男人吧？是。那他就要知道什么事男人的尊严，无论如何不能向敌人妥协的尊严。你看，你看看你，我知道你现在在心里说什么，你肯定再说我的房间也迟早要输掉。嘿嘿，我告诉你啊，这不一定……”乔子路拉起自己短衫，坐在孟本剑的身边，凑近他道：“只要我们相信正义必胜，只要还有光明的存在，黑暗就不会长久。我们能赢，相信我，啊。”
  “……”孟本剑表示我他妈为什么会认识这个人。
  “言师弟，就如我刚刚所说……”乔子路将头转向秦言，拉过墙角的一盘象棋，“咱们先从最开始的开始。诶，你师哥告诉你，这个象棋啊，你一开始就要有一个认真的态度。它是什么意思呢？你只要开始下这盘棋，你就要全力以赴。你要知道，摸子动子，落子生根。只要你碰了这个棋子，只要他能走……诶，本剑你别唠叨……你就得走这个棋子；你这个棋子已落下，就算放错了，它也就生根了。你看，这里是一个车，这里有一个炮。我想让车五进八，但手一滑，他没进去，结果让这个炮给轰了。啪！你看，这有什么办法？他既然到了这里，他就是已经生根了，你就不能动他了。这就是咱们今天的第一课的中心：拿棋子，要拿稳。……”
  秦言一脸黑线。
  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
  闹了半个下午，毕竟都是年轻人，虽然精力充足，但难以长久地持续兴趣，便是瘫作一团。稍息之后，乔子路又提出带秦言逛一逛整个门派，众人都心知肚明虽然秦言的身份说的是杂货工，但实际上也是门派中的新一弟子，关于门派的大概肯定是要了解一下的，便由雨悠和乔子路两人带着秦言，简单地了解一下门派各处的设施。
  “师弟，你现在名义上是杂货工，实际上也已经是我们碧华十三少之一了。既然是这样的话，这个地方也就是你的家了。我们碧华派说大不算大，但也不怎么算小。刚刚你所初到时那个乱七八糟的大堂就是平常门派聚会的地方，有好几个不同版本的称呼，你可以叫它太理堂。太理堂通着前院后院，以及三条走廊，而这三条走廊又和后院息息相通。三条走廊里有一条连接着厨房、饭堂和器械室，便是我刚刚领你走过的那条路。而另外两条一条就是咱们十三少的房间，还有各种房间，——也没法一一列举，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师父和师叔住在思静崖，山路崎岖，没事就不要去多加打扰。”
  雨悠一边踱步带着秦言在后院闲逛，一边如此介绍的。秦言自然感到奇怪：“碧华十三少？我跟十一师姐刚刚来到，总共算过来还是只有十二个人吧。”雨悠咳咳了两声：“对。虽然只有十二个人，但我们这边的规矩是，每次说话的时候多说一个人，万一哪天新来了一个师弟或者是师妹，直接就纳入组织，没有必要再改换什么称呼。话虽是这样讲，但这个方法也没什么用，有十二个人的时候说是十三少，等到再来一个人便是十四少了，除了显得人多以外没什么实际作用。”
  乔子路道：“对。师弟，你刚来到这碧华派，我知道你肯定适应不过来。我告诉你，你到了这里来，你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真他妈是个好地方，每天大家在一起吃喝玩乐、下棋打牌，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外面整天腥风血雨的，各种颠簸流沛，咱们这里可就安静的很了，整天没有什么好费神的，自己干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你想，这感觉是有多难的，嗯？”
  秦言愣了愣，心下却觉不妥：“诶诶，如果这样的话，连自保能力都没有，那岂不是……如果有人来找上门，咱们打不过人家的话，岂不是只能挨打而没有还手之力了？”乔子路哈哈笑了笑：“师弟，这你就不用多心了。在我们碧华派，元素师那些视若珍宝的什么技能功法，全部都是末流之道，但也不禁学习，多多少少都会沾上两手。如果言师弟你真的对此感兴趣的话，回头生鱼片可以教你几手，不敢说傲视群雄，但图个自己心满意足是肯定的。——呃，不过，你学这个得先学好数理化……”秦言缓缓道：“嗷……”乔子路笑着摇摇头道：“你看，你还不信这样子。你知不知道咱们碧华派有个东西叫做什么太理奇录？”秦言道：“这我知道，但不是很清楚。”乔子路道：“没事，回头我帮你弄来这本太理奇录，你自己钻研。那太理奇录是咱们祖师爷……呃，他凝华了各种不同剑法的精髓所研发出来的武功内功，但是这一本书，便以囊括了半个世界。”秦言没听清祖师爷的名字：“祖师爷叫什么？”乔子路恍若没听清，继续道：“其实再怎么样的变化，他总归还是出不了这个界限，你修炼的再厉害，总归也就是找到了一个道，到头来就是天下无敌而已。但是呢，你天下无敌了，你也不见得很欢喜，也不见得就觉得很舒畅了，说什么：哦呦，老子天下无敌了，这一辈子没白活。我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快活？所谓真正的快活，那是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将万事视作浮云，问心无愧，坦坦然然地面对自己，不会自己厌恶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是谁，这才是快活。我再跟你说，你把所有的问题都看作围绕着自己解开，那就是你受困于不解的原因；当你弄明白自己其实相对来讲不那么重要的话，你的许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但却相对来讲，你又对这些事情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为如果没有你的存在、观察与了解，这些事情至少没有意义——在你的记忆里或者说是意识里，它们又没有意义。”
  秦言眨眨眼，疑惑不接。
  “其实说到底，真的想把整个宇宙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岂是多么容易的？更何况，我们是人，既不是纯粹的物质，也不是纯粹的灵气，而是两者交加相成的产物——人。我们的行为有时候合乎规律，有时候却不可预测。既然我们都如此复杂，想要算出物质的变迁、灵气的聚散，那又是何谈容易？而且，你又不可能知道一切是如何开始、如何结束？就算你都知道了，但你又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想想是什么都留不下来吧，就算是你能让整个世界都流传下去你的名字，当有朝一日宇宙崩塌或者因为能量质量的分散而达到绝对零度，亦或是达到热寂，你所留下的这点东西还不是随之消灭？”
  秦言沉默片刻道：“那也不能就此颓废啊……”
  “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什么都留不下来，那不管干了什么，结局也都是一样；更何况，你不去做这件事，在另一个世界，也有人替你做这件事，颓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乔子路顿了顿，“不过，一辈子碌碌颓废，却也太可惜了些。虽然世间万事无常，但相对来讲想要认清自己还是要容易些的。咱们在碧华派要做的事情，一，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二，认清楚世间万物为空、而空又生万物的道理；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弄明白自己的感情寄托到底在哪里。说实在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兴趣，像你这样喜欢打架切磋的大有人在；像我这样整天泡在胭脂粉色、纸醉金迷中，也不见得比你有什么不同，反正都是全身全意地投入。你能因为进步而感到开心，我未必不能因为多了一个后宫而欣喜；你可以因为结实了很多新朋友而颇为自得，我也同样能在想起自己从一个冤大头上套了一顿霸王餐而冉冉自喜。”
  秦言瞪大了眼：“总感觉这是歪理，但也找不到什么能反驳的啊，唉唉，你这样说的话，总感觉会垮掉啊。”
  乔子路道：“不见得是坏事，因为我们既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注定会垮掉了。与其说是整天在刀尖锋刃上摸爬滚打，结果一辈子都身不由己，不知自己所在何方，就算是找到了道，但也总归避免不了为人击破的结果。在这碧华派，你想，整天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即可静修悟道，也可以甘心沉沦世俗，既然明白了世界万事空空的道理，人生也便是过眼云烟了。不管是谁，就算是世界的守护者也不免有消亡的那一天，想要坦然地面对自己和这个世界再无瓜葛的事实，对有的人来说及其困哪，有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不过，重点所在的是，当我们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一个更大的框架中去，那些小事、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相对来讲不那么重要了，心中也便是一种死一般的平静。而从这种绝望而一了百了的清空心态中，我们能再生出无限的念头。既然知道世界万事都是‘空’，那么一切纠葛就能够慢慢解开了。”
  秦言呆呆思考了一会儿：“……说的不错，但是……我总觉得……”可说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说不出的失落，突然便想拥入哪一个人的怀中大哭一场。乔子路笑了笑，轻轻停步，遥望着绿叶指头上的一朵新苞，缓缓道：“世界本归一点为太极，太极生为两仪，分阴阳之先，然阴阳又生三才四象，三才构万物之象，四象间万物之间，生生不息。五行六合中又有七星八卦与九宫，十方上下天干地支而不出阴阳变化之数，阴阳又终抵消而生为太极，周天复转，生生不息。事事本空空，空空生事事，事是空亦是万物，万物是空亦是云烟。说有之如同一梦，说无之又切切实实，阴阳不息，流转不止，生生不息，终时间所停、宇宙所止，万物归于无，又归奇点，再生万物，再允众生……”
  半晌，他轻轻回过头来，看着呆呆伫立的秦言，微笑道：“说了这么多了，想不想在跟我下一盘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