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礼塔赫是知道的。虽然还没经历过生死，但他也有心爱之人，谁也不想让所爱之人受到一点伤害。更何况，诺米尔雅直接是为了保护孟图斯死在自己亲生儿子剑下，死在他的怀里。
  这种痛苦，礼塔赫不用想也知道该是什么样的撕心裂肺。
  如今孟图斯表面上的平静，怕是也会早晚绷不住。
  “我曾经将陛下视为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是陛下赠与的，我从未发现，也是从不在意有人竟会也将我视为一切。我发现了，但已经晚了。”
  孟图斯的声音除了有些沉闷，听不出什么哀痛，只是在陈述旁人的故事。只是他抱着诺米尔雅的双臂稍稍更加圈紧。
  “礼塔赫，我败了。”
  “败在沙场上。败在她手里。败在我自己心里。”
  礼塔赫好像有些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神色肃穆起来。
  “我可能，再也不能为陛下征战了。”孟图斯说。
  礼塔赫微微睁大眼睛，还是略微惊讶，纠结着说：“你……不愿意再出兵打仗了吗?”
  孟图斯说：“说真的礼塔赫，我现在就算带兵也带不好了。陛下手里需要新人了。”
  礼塔赫虽说很理解，但还是有些遗憾。试想，与你共患难大半辈子的人突然告诉你“我累了”，必然心里空落落的。
  礼塔赫问：“你……刚在殿中，为什么不直接给陛下说?”
  “我，无颜面对。”
  礼塔赫沉默一会儿微微点头：“好，我，会帮你向陛下言明的。只是，你这么多年，应当是有可以推荐出来的新人吧。”
  孟图斯说：“我的弟弟布卡，虽然不是很稳重，但出兵还算是拿得出手。西塔特村的将士，陛下可以放心地用。”
  礼塔赫暗自记下，终于起身，拍了拍不沾纤尘的衣摆道：“嗯，那就告别了。你先回去让人安葬诺米尔雅吧。我，这就回去告诉陛下关于你的事。”
  孟图斯也站起身，看不清脸色，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多谢。”
  礼塔赫听出了哽咽声，心下也是苍然。“嗯，就此告别吧。”
  “……再见了。”
  “再见了。”
  两人对望着站了一会儿，同一时间转了身，没有再回头。
  不满十岁，一起进宫，陪伴拉美西斯左右。不到二十皆双双成名。往后三人相伴。
  就这样别过身，这辈子算是在对方的生命力消失了，怎么不令人失落。
  礼塔赫回到宫里，向拉美西斯说了孟图斯的事。拉美西斯也是沉默了一阵，才缓缓点头，“随他”。
  孟图斯当真在诺米尔雅的木乃伊制好后就派人通知了一声就离开了。
  拉美西斯没寻，礼塔赫没问。孟图斯再也没出现过了。
  不知道他去了哪，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什么都不知道。连现在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好多年过去了。
  拉美西斯收到消息，黏土板上的文字，不是很清楚，依稀可认。
  “陛下，愿拉神保佑您。孟图斯怕是没了希望再见到您。前半生，孟图斯追随您，后来，只能做些祈祷了。最终过不去的，是心里的坎。孟图斯对自己的临阵脱逃深感愧疚，索性弟弟还算是不负众望，没有给您丢脸。”陛下，孟图斯不善言辞，只能说句心里话。我并不后悔。
  若有来世，还愿誓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