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做戏(三)
作者:木静宸      更新:2021-04-28 10:53      字数:2756
  维桢王府门前,接到小厮的禀告,云叔急匆匆地出来拦下了沈濂等人。
  “见过……见过沈统领。”
  沈濂心下一惊,料想维桢王府必有异样,他禁不住捏了把冷汗,暗示道:“陛下听闻郡主抱恙,特派徐御医为郡主诊治。”
  云叔对徐时拱手,恭敬地道:“见过徐御医。”
  徐时含笑回礼。
  云叔却面露难色,嗫喏道:“多谢陛下隆恩,只是,只是现在府上多有不便……”
  “这维桢王府真是好大的架子,连陛下的隆恩都敢不入眼。”阴晴不定的声音在沈濂身侧响起,引得几人不悦。
  云叔看向趾高气昂的魏宪,依旧恭敬有礼道:“请公公见谅,奴才等不敢驳陛下隆恩,只是现在……”云叔故意卖个关子。
  “哼,咱家可是陛下派来代表陛下看望郡主的。怎么,维桢王府连陛下也敢这般怠慢吗?”
  “老奴不敢。”云叔迟疑地让开,“请。”他垂首行礼而待,却不晓得他眼底滑过欣喜的笑意。
  众人在云叔的带领下行至云琬琰的院落,还未踏入,就已经听闻里面传来暴怒的吼声,吓得几人立刻驻足。
  “废物!让你们去请大夫,竟然被人关了一夜!要你们何用!”
  “这……莫非是三公子?”沈濂辨出凌恒的声音,他疑惑地向云叔求证。
  云叔装作尴尬的模样,解释道:“正是三公子。昨个儿郡主受了寒,刚从宫中回来就病倒了。起先奴才们也没多在意。三公子下学来看郡主时,才知郡主病得不轻。您也知道三公子素来在乎郡主,昨个儿这怒气比现下更甚。”云叔不禁颤抖起来,仿佛被凌恒吓得不轻。
  魏宪踮起脚尖往里巴望看了一眼,见有四五个府里的奴才老实地站在院中,院子中央还跪着两个人,衣衫单薄,狼狈不堪。他想这跪着的两人就是凌恒刚刚骂道的“废物”。
  凌恒骂过还不解气,一脚踹向其中一人,力道之大使得那人一下子仰倒在地上。
  不禁缩了缩脖子,魏宪多少有些忌惮凌恒。这当然不是被凌恒的怒气吓到。而是这位三公子的尊贵身份,令人不得不畏惧。
  世上有谁不知这位三公子是鹰扬王唯一的嫡子,自幼深得鹰扬王和凌贵妃的喜爱,他又生得俊逸倜傥,更是备受瞩目,连胤帝都对其极为厚爱。加之现在的鹰扬王世子体弱,说不定何时凌恒就将执掌鹰扬王府。
  鹰扬王府世代显贵,不说凌氏女子天生丽质、宠冠后宫,单想到它的赫赫威名是历代凌氏男子白骨铺就而成就足以折煞世人。而当今的鹰扬王也就是凌恒的父亲凌尚,更是一手锻造出大胤笑傲天下、令胡虏闻风丧胆的鹰扬铁骑,稳守大胤北境门户十余载。深得陛下仰赖,百姓爱戴。如此权贵,世人难及。
  “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魏宪幸灾乐祸地问,“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惹三公子。”
  “回公公,那两人中有一人本是郡主的副将云翾。昨日在三公子的震怒之下,府上一时慌乱起来,没有想到云将军刚刚到帝都,不识得帝都的街坊,就派云将军去请大夫,谁知,云将军如无头苍蝇似的在几条街上跑来跑去也没找到大夫,反而遇上卫京营的人。卫京营的人也不认识云将军,许是云将军急了些,双方就发生了冲突。
  另一人是后来派出去请大夫的云豫,他碰巧见到云将军被卫京营的人带走,就冲了过去。结果,二人犯了宵禁,一起被关了一夜。今日刚回来,大夫没请到不说,郡主亦还病着,三公子自然是要怒了。”
  魏宪刚要开口,沈濂抢话道:“你们也真是的,怎么伺候郡主的?您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也敢这么怠慢?还好陛下圣明,派了徐御医过来。”
  “是。都是老奴的疏忽。”心知沈濂是在他解围,云叔立刻道:“沈将军、徐御医、魏公公,请。”
  魏宪不敢走在前面,怕被凌恒波及,自觉地落在沈濂与徐时的后面,他这般作为,倒是让沈濂好好鄙视了一番。
  “大夫还没请来吗?”院内,凌恒大声地问。几人噤若寒蝉,不敢轻易答话。凌恒更怒了,抬脚踹向一旁站立的几人。
  “废物!废物!”凌恒一脚脚快、准、狠,几人纷纷倒地,痛得龇牙咧嘴,痛苦不已。“就去请个大夫,也这么慢吞吞的,本公子还怎么指望你们好好照顾郡主?”
  “小的们知错了,请三公子息怒,请三公子息怒,请……”
  “闭嘴!嚷什么嚷,当心吵了郡主,我饶不了你们。”凌恒蛮不讲理地道。
  沈濂无奈地摇头,他虽知凌恒平日里调皮捣蛋,时常惹得鹰扬王头痛连连,可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怒气冲冲。对于哀嚎不已的下人们,沈濂对他们颇为同情。
  他走过去拍了拍凌恒的肩,道:“好啦。再怎么关心郡主,也不该把气撒到下人们身上。你呀,这么大声吵嚷,就不怕吵了郡主?”
  凌恒抖肩,甩开了沈濂的手,没好气地道:“起开!我现在烦着呢!”
  “哎呦呦,”魏宪见凌恒态度稍微好转,立刻冲了出来,满脸堆笑道:“三公子莫气莫气,这维桢王府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怎么能惹得三公子生这么大气。要是陛下知道了,可是要心疼的。”
  凌恒向来讨厌魏宪这种阴奉阳违的人,听他指责维桢王府,凌恒倏地上前抓过他的衣襟怒道:“你算哪根葱?琬琰的府上也是你能挑不是的?本公子警告你,这维桢王府里的事,只能本公子说。把你的嘴给本公子闭上,不然,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是,是,奴才知错了,三公子,三公子,您息怒,息怒。”魏宪浑身颤抖,频频看向沈濂,希望沈濂替自个儿求个情。
  沈濂忍住笑,劝道:“别,你别冲动。魏公公也是好意,你瞧,魏公公奉了陛下的旨意,特带着徐御医来给郡主瞧病的。”
  听到“徐御医”三个字,凌恒顿时松开魏宪,两步跨到徐时面前,他双手交握,恭敬地对着徐时行礼,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模样与刚刚判若两人。他道:“有劳徐御医。”
  徐时对凌恒并不陌生。鹰扬王世子曾隔三差五就要病一场,鹰扬王又常年征战在外,陛下体恤,便也常常派一干御医前往鹰扬王府为世子诊治。那时的凌恒虽然年纪小,却已颇有一家之长的风范,为父兄撑起鹰扬王府的门楣。而最让他欣羡的,便是凌恒的恣意洒脱,当年的少年郎如帝都阳光一般的明媚耀眼。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徐时再见到凌恒,那双原本晶亮透彻的眼睛,已经蒙上了层层迷雾,令人讳莫如深。
  “微臣见过三公子。”徐时规矩地回礼。
  凌恒拉过徐时的手,连忙道:“免了,免了。走,快随我去看看琬琰。”
  “快点,快点,”明明只有几步的路,凌恒还嫌徐时走得慢,不停地催促他。
  看着二人进入屋内,魏宪揉揉眼睛,心有余悸地道:“真是吓死咱家了,咱家以为刚刚要死了。”
  “公公见谅。每次遇上郡主的事,三公子都是这副模样。”言外之意就是,他们已经见惯不怪了。
  软在地上,魏宪哀嚎着道:“下次这差事,咱家可不敢接了。”得罪了未来的鹰扬王是小,关键是他没准马上就被他杀了那才是可怕。
  沈濂悄悄地看向云叔,云叔回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沈濂终于长呼了口气。凑到魏宪身旁,他道:“魏公公,徐御医去给郡主瞧病了,您不进去瞅瞅?陛下那里可不好交代呀。”
  魏宪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濂,沈濂回以“同情”的眼神,表示爱莫能助。魏宪艰难地咽下口水,从地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了起来,正了正衣冠,他向云琬琰的屋子走去。沈濂见他颇有大义凛然赴死的模样,终于在他进入屋内后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