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空努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起身，靠在燕凌风的胸口。
  她眉头紧蹙，望着司镜南道：“当初，我和母亲被李林海和丁姨娘百般欺辱的时候，是太子殿下为我们做主，他几乎每天得空便来府上，怕的就是他不在，丁姨娘会借故羞辱我们。”
  李明空攥住燕凌风的手，继续道：“竹庐失火，我容貌尽毁，面目可怖，他赶来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非我不娶。”
  说着，她看向了豫王。
  “他甚至想要成全我和豫王，想好在他离开之后，要我和豫王重归于好，他觉得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对我的亏欠。对，你们可以说这是因为他善良，而不是因为爱。可是到后来，他做不到了，他没有办法放手，没有办法再成全我和豫王……”
  李明空盯着司镜南，道：“我告诉你这是因为什么。就像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不惜伤害他一样，就像你无法容忍他拥有我一样……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你所谓的爱，但我知道，对于他来说，我很重要，这就够了。”
  李明空的话处处都在诉说着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情意。
  她在向燕凌风和所有人表明自己的心意，同时也在警告司镜南不能再僭越。
  可是燕凌风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清晰的记得，当初李明空说过，为了他能够登基，她甚至不在乎他娶的人是谁。
  李明空自己也说过，她最想要的，只是他走上皇位。
  他和司镜南对她那种不容许第二个人的占有欲，她对他丝毫没有。
  难道，真如玄音所说。
  一切不过是亏欠么？
  司镜南自嘲的笑了笑，眼眶微微泛红，转身走远。
  其实，李明空还有许多不能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譬如前世的一切，只有她知道，所以不会有人懂。
  她也不在乎别人懂不懂，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够了。
  燕凌风垂着眼眸，怀里虽然拥抱着李明空，心中却空落落的。
  一直以来，不管李明空被人如何诋毁，他始终都一心一意的喜欢她，从未怀疑过她，得知她对自己的心意，他有着前所未有的开心和喜悦。
  确认了他的心意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动摇过。
  但是这一刻，他的心却乱了。
  从玄音那天的那番话，到今天司镜南的质疑，显然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看上去像是一对爱人。
  但是对彼此的诉求，又完全不像是爱人。
  哪里有爱人对对方的诉求会那样的清醒理智，比起相守一生，好像赢得胜利才更重要。
  他又不禁想起当初他想带她离开，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是不是，她从来就不想和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厮守终身？
  燕凌风不想有什么隐瞒，他要亲口问她，直接的问她，然后听她的答案。
  这样的坦诚，才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爱人该有的。
  然而，他刚想开口问，李明空就从他怀中起身，走到了圣徒们列阵的外围，痴痴的望着圆心中央蜷缩着身体，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的人。
  经历过刚刚金色光圈的冲击，李明空也明白过来，他们的咒语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处于咒语中央的人有这样怎样烈火焚心的痛楚。
  细思起刚刚的疼痛，李明空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这才明白，为什么玄音说有些东西她不去经历，不去学习也可以。
  这样的痛苦，不是什么人都能经历的起，也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去经历的。
  燕凌风看着李明空专注盯着玄音的样子，目光渐渐黯淡。
  从他回来到现在，李明空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玄音的身上。
  他可以理解，玄音毕竟是为了她才甘愿冒险，才不得不经受这样的治疗。
  但是他心中还是难受，难受的几乎要丧失理智。
  她的眼里，不可以有其他的人。
  不可以有其他的男人。
  燕凌风起身，上前拉过李明空的手，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李明空甩开他的手：“现在不行，我要等他醒来。”
  燕凌风坚持道：“必须现在说。”
  李明空听出了燕凌风语气中微微的愠怒，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目光里的坚决，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走到不远处的林子前。
  “司镜南没有说错。”
  燕凌风第一句就提及了司镜南。
  李明空也大概猜到，燕凌风是因为被司镜南的话刺到，所以才坚持要与她说清楚。
  于是，她直接打断他：“他说什么都不重要。”
  “是吗？”燕凌风冷笑：“是不是我说什么也同样不重要？因为你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别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李明空本以为燕凌风只是有些不安，所以想给他一个肯定的态度。
  不料情况似乎比她想的要严重，燕凌风的语气听起来不止是生气。
  燕凌风一字一句道：“我确实不甘心，很多本该属于我的，我都只能拱手让给豫王，每每我看到他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样子，我都很不甘，我本来也应该是那样，甚至比他更好。所以，当有了生的希望，我就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李明空微微睁大眼睛，第一次觉得燕凌风是这样陌生。
  她一直就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总是看不透他。
  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接近了他，终于深入他内心的时候，又发现，原来她还是一无所知。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包括她，都是他不甘心争夺的存在吗？
  燕凌风继续道：“我本可以直接登基，但是我不想，我要救醒父皇，我要他看到我不比燕凌云差，我要他把从我身上夺走的一切，都重新再交还给我。我要他明白，我是太子，我才是他应该寄予厚望的人。”
  李明空不敢再继续听下去，想要逃离。
  燕凌风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留下。
  “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那些执念，那些胜负，都不再重要。我们走吧，离开这里，远离一切是非，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