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无明紧张收回笑容的样子，李明空如鲠在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
  李明空拿了许多纱布来想为无明清理伤口包扎止血。
  无明按住她的忙碌的手，摇头道：“不用忙了，我自己可以处理。”
  说着，他抬头看向司镜南：“能帮帮我吗？”
  “我？”司镜南愣了愣，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只是点头：“怎么帮？”
  无明回头张望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帐篷道：“先带我过去，带上你的剑。”
  带上剑？
  李明空马上明白了无明所谓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无明进去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会有危险的，如果没有危险，玄音也不会那么犹豫。
  可是李明空没有想到代价会这么巨大。
  她摇着头，泪水不断的往外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无明动了动唇，想要安慰她，可是腿部的伤口又在不断的往上蔓延。
  司镜南眼看着伤口一点一点的往上腐烂，也明白了无明是要他帮什么忙，他立刻上去找人扶起无明道：“没时间了，再耽搁毒素就要侵入五脏六腑了。”
  无明被带进了帐篷，司镜南深深看了李明空一眼，拿过流痕递来的长剑，转身跟了进去。
  放下无明，其他人都退出了帐篷。
  流痕回身拉上了帘子守在门口。
  无明脸上这才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因为疼痛，他的脸部微微的抽动着，汗水不断的往下滚落，他紧紧攥着拳头，点了点头。
  司镜南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掀开无明的兜袍，衣服已经嵌入了血肉之中，被司镜南扯动之后，无明痛的闷哼了一声。
  看着无明腿部触目惊心的腐烂伤口，司镜南的心一阵阵的发寒。
  他也自恃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血肉模糊的场面都见过，可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这远比血肉模糊更残忍。
  这些毒液就像火一样一点点的侵入吞噬着他的血肉，可以想象是怎样的疼痛。
  司镜南眉头紧蹙，拔出长剑：“忍住。”
  无明撕下自己的衣袖咬在嘴中，用力点了点头。
  司镜南瞄准了腿部最后腐烂的位置，闭上眼偏过头，挥剑用力劈斩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让无明发出了一声怒吼，但所有的声音都被他极力忍耐着隐藏在了喉间，唯有司镜南听的清晰。
  他惨白的脸变得更加惨淡，带着一层青紫色，血管都已经暴起，缓缓朝后倒了下去。
  司镜南忙为他的伤口洒上了止血散，唤流痕进去帮忙一同包扎。
  看到司镜南唤流痕，李明空忙上前想要帮忙。
  司镜南拦住了她，严肃道：“别进去。”
  那些骇人的景象，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承受，更别提李明空一个弱女子。
  “都怪我……”李明空摇着头，懊恼道：“我就应该问个清楚，不该随随便便放他们进去，明知道有危险……可我还是选择让他们牺牲自己去救人，我太可恶了。”
  司镜南安抚道：“遇到这种事情，是必须有取舍的，你做的很好，至少他们还能活着回来，如果他们不进去，死的就是太子殿下，到那个时候你就能原谅自己吗？”
  李明空无言以对，心中的自责却没有半分的退减。
  司镜南道：“其实殿下是可以先到的，只是殿下害怕最后一波出发的人无法在天黑之前抵达，所以将自己的顺序排在了最后，你会因此恨他吗？”
  李明空摇头。
  司镜南伸手拭去她的泪水：“所以，他们也不会恨你的，你也不要再自责，非要有个取舍的话，能将造成的伤害尽量减少，就是了不起的选择了。”
  司镜南的手很温暖，触碰到她脸颊的瞬间，李明空的心微微凝滞，下意识的躲开了。
  “太子殿下！”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李明空立刻回首，只见燕凌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虚弱无力的站在入口前，遥遥的望着这边，他盯着李明空看了片刻，目光又移到了一旁的司镜南身上。
  司镜南颔首，没敢与他对视。
  “主人！”
  黑衣圣徒们看到司静安背上奄奄一息的玄音，一个个惊呼着上前去扶他。
  李明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圣徒们开口。
  她还以为他们都不会说话。
  看到玄音这个样子，他们都非常紧张，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李明空也匆忙冲了过去，拉开玄音的兜袍想察看他伤到了哪里。
  几个圣徒上前揽住李明空，从她手里轻轻拿过玄音的兜袍轻手轻脚的放回去。
  所有人都将玄音团团围住，围在一个圆心内，其余人盘腿席地而坐，嘴中低声吟唱着某种咒语，一股无形的声波像水面上的波纹一样渐渐荡漾开来，萦绕在众人的脑海。
  李明空有点生气：“开什么玩笑？！他受伤了，中毒了！你们打算念咒念好他吗？！”
  “明空。”
  燕凌风上前，拉过李明空，看了一眼圆心内的玄音。
  “他和我们不一样，这些人知道怎么才能救他，你不要着急。”
  李明空看着圆心内像个受伤的小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的玄音，心痛的连呼吸都变的艰难，泪水模糊了眼泪，无助的感觉像阴霾一样笼罩在心头。
  她竟然这么没用。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伤，中毒，却毫无办法。
  她不想再这样了。
  她不想再有这种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痛苦的感觉。
  她要学习百草氏的绝技，她要成为一个可以致人于死地亦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神医。
  不管这一切要付出多少，无所谓要经历多少痛楚。
  她都不想再体会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虽然已经提前服用过解药，但整整一夜浸泡在毒雾之中，燕凌风还是有些体力不支。
  “殿下……”
  司静安上前扶住燕凌风，担忧的看他。
  燕凌风的目光却锁定着前方瘦小的身影。
  只是那个身影一直专注着圆心里奄奄一息的人，始终没有回头看他，始终没有问过一句他还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