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黑透，入口也比方才更加缩小了许多，只剩下拳头般大小的裂口。
  李明空守在入口前，心中莫名的不安。
  身后，一条大氅披在了肩膀上，黑色的身影绕过来，收紧她的领口，为她系上了大氅的带子，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晚上很冷，别着凉。”
  司镜南淡淡说着，又拿了一些刚刚烤热的干粮和水递给了李明空。
  李明空完全没有食欲，轻轻摇了摇头。
  司镜南拉过她的手，将东西塞进她手中：“这些日子你遭遇了那么多事情，一直都在硬抗，你觉得就像你这样，能好好的走到最后吗？”
  这段时间来，各种各样的事情层出不穷，大家都焦头烂额。
  李明空能够感受的到自己身体和精力都在勉强支撑，但是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直表现的若无其事，骗过了不少人。
  没想到，竟被司镜南看出来了。
  他为什么会看出来呢？
  难道一路上他都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李明空知道司镜南的心意，所以他这样反而让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司镜南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只有她乖乖把东西都吃掉他才肯放心。
  李明空无奈，只能拿起手中的食物象征性的吃了两口。
  不吃的时候也不觉得饿，食物进到嘴里，胃才跟着有了反应。
  李明空这才想起来，她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大家都在操心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有人会把这种微不足道的事记挂在心上，就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可是司镜南却记着，李明空心头微暖，也因为自己对他的冷淡莫名歉疚。
  她浅浅看了司镜南一眼，垂眸：“……谢谢。”
  司镜南苦涩一笑：“你不用躲着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所以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你大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朋友，一个部下，不用觉得尴尬。你如果尴尬了，反而会让我也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面对殿下才好。”
  李明空承认，自从司镜南的心意被秋月揭露之后，加上豫王的冷嘲热讽，李明空总是下意识的躲着他。
  毕竟，她已经因为纠缠在豫王和太子之间而被人认为是个水性杨花魅惑乱主的人，这种时候实在经不起别人再添乱子了。
  但是司镜南说的对，他们之间既然清清白白，那就清清白白的相处着才好。
  刻意躲避，反倒显得好像真的有些什么似的。
  想通这个道理，李明空暗自松了口气，浅浅笑了笑：“是我太傻了。”
  司镜南摇头：“你不是傻，只是怕了。”
  李明空微微一怔，悄然捏住了自己的衣袖。
  又被他说中了。
  她确实是怕了。
  一开始，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腔热血，认定了什么便要去做。
  见识了人心险恶之后，她又不禁忌惮，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草木皆兵，过度紧张。
  只是这些心里话她一直没有说过。
  燕凌风比她想的多，思虑的更多，恐怕论紧张，他才是最紧张的那一个。
  所以她无法对他说，而是笑着给他支持和鼓励。
  虽然这一切她都甘愿，但仍旧会累，身心俱疲。
  李明空垂着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水袋，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司镜南此刻无非是想告诉她，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她大可以去依靠他们，燕凌风也好，他也好，乃至于玄音也好……
  总之，不要一个人扛着了。
  流痕上前，指了指一旁离火堆最近的帐篷，对李明空道：“明空小姐，今晚你在那里歇息吧，林子到了深夜的霜露会很重，你会生病的。”
  李明空不太想去睡觉，司镜南有些嗔怪的看她：“刚刚才答应过我。”
  李明空无奈，只能嘱咐：“那如果有什么动静，立刻叫醒我，好吗？”
  司镜南点头：“你放心，我和流痕守在这里，有什么都第一个叫醒你。”
  李明空安心的点了点头，起身朝帐篷走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流痕看了一眼四周围在一起的百草氏圣徒们。
  “玄音和他的那个近卫为什么要为殿下冒这么大的险？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司镜南苦笑：“不用再怀疑他们了，他们要想害殿下，用不着这么大费周折，我总觉得，那个玄音看明空小姐的眼神很奇怪。”
  流痕像听到笑话一样道：“你连他的眼睛都看不到，就知道他的眼神？”
  “我能感觉的到。”司镜南回忆着玄音的神态，不解道：“但是我无法理解那是一种什么神情，似乎很喜欢她，又似乎……总在为她难过。”
  ……
  天已经黑透，司静安才刚刚试完第二个入口，脸色已经开始发紫，呼吸也逐渐困难。
  燕凌风扶着他出来，看着剩下的两个入口道：“我去试第三个。”
  “不行！”
  司静安一把抓住他，坚定道：“夜里的毒雾更浓，殿下不能以身试险。”
  燕凌风看着空气里渐渐弥漫起来的薄雾，道：“天黑了，这里也会有毒雾，并没有什么差别，不如多走一段路，离出口还近些。”
  说着他便起身：“你在这里歇息，我进去探探。”
  “殿下！”
  司静安用尽力气起身，揪住燕凌风的衣袖，刚要说话，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什么人？！”
  燕凌风顺着司静安的目光看去，只见第四个出口隐隐有火光闪动。
  “是我。”
  听到玄音的声音，燕凌风上前，遥遥看到他拿着火把独自一人走了过来。
  看到司静安痛苦的瘫坐在地上，玄音上前在他胸前点穴，而后掏出两粒药丸分别递给了司静安和燕凌风。
  “今天晚上出不去了，只能熬一夜，等天亮再回去。”
  “你是怎么进来的？”燕凌风盯着他：“出口天黑不是就会闭合吗？”
  玄音没有回答，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袖。
  司静安却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掀开衣袖。
  白皙的胳膊上，无数的伤痕交错，一片血肉模糊，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