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看着李明空眼中熟悉的坚定和决绝，恰似当年杨夫人执意要留在中原时那样。
  那时候，他也被这样的眼神感动了，如果一个人如此迫切又坚决的有着想要追求与守护的东西，他想，不管任谁都舍不得去破坏。
  只可惜，世事无常，人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但到头来会发现，什么都掌控不了，一直被命运玩弄，直到心灰意冷。
  李明空望着玄音悲戚的眼眸，目光黯然：“其实我怎么想不重要，对不对？不管我的答案是什么，你都会带我回去。”
  “对。”
  这一次，玄音没有掩饰，直接了当的回答了李明空。
  “但是……”没等李明空说什么，玄音就继续道：“你是百草氏的继承人，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如果你执意要留在他身边，也可以，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就这么简单吗？
  李明空有点不敢相信，将信将疑的看着玄音。
  看出了李明空的狐疑，玄音莫名心酸，他伸手摸了摸李明空的头。
  “我们是家人，家人就该永远守护着彼此而不需要任何的回报。”
  ……家人吗？
  这个词对于李明空而言太陌生了。
  除了母亲，她没有过其他的亲人，世界上也没有过称之为家的地方。
  只有一个又一个爱着她也被她爱着的人让她追随着天涯海角，如今有人跟她说她有家了，有一个地方她可以随时回去，有那么些人会永远守候在她身旁。
  李明空很想哭，又很害怕。
  看着眼前纤弱的身影低着头，眼眶微微泛红的模样，玄音如鲠在喉。
  无明看了一眼天色，提醒道：“主人，我们该出发了，要在天黑前抵达真正的出口。”
  玄音点头，刚想转身，李明空就又问了一遍。
  “你是为他续命了吗？”
  玄音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明空到低着头，没有看玄音的眼睛。
  “你为他续命的条件是什么？”
  玄音知道她要问这个，按照以前他的想法，他肯定是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从而干脆利落的将李明空带走。
  如今看她这个模样，反而不想伤害她。
  他想了想，回答道：“条件是让你跟我一起离开。”
  “那……他答应了吗？”
  燕凌风其实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自然是不想答应的。
  可是当玄音提及未来他们将要面临的那些问题时，燕凌风明显也是犹豫了的。
  但是玄音相信，燕凌风的犹豫一切都是为了李明空好。
  燕凌风对于李明空的心意，他看的出来。
  李明空很在意这个答案。
  之前，燕凌风每次遇到危机的时候，都是毫不犹豫的挡在她的面前，推开她。
  上一次她找到他的时候，就要他不准再放开她的手。
  但她的心里还是很没底。
  玄音静默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说：“他当然不答应。”
  “是吗？”李明空不信：“他不答应你为什么还要给他续命？”
  玄音柔和道：“为了你啊。”
  李明空一怔，脸上莫名的发热，仍旧没敢看他。
  ……
  林子的情况和玄音所言一模一样，毒雾小径的通道出口是和入口一模一样的树林，林子前面同样有四个入口，其中三个是有毒的入口。
  李明空和玄音停在了林子前面，无明独自一人上前去察看几个入口。
  李明空有点担心道：“他……没事吗？”
  玄音安抚道：“放心吧，没有毒药能够毒害的了无明。”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特别被挑选出来的孩子，从小就接受了各种各样的训练，虽然不敢说百毒不侵，但一般的毒，他们的身体完全可以抵抗。”
  李明空忍不住抬头多打量了玄音几眼。
  “你们……不，应该说，他们都和你一样活了很久了吗？你们真的会巫术？还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为什么我没有。”
  玄音无奈：“看来，你的母亲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
  李明空撇嘴：“我要早知道母亲是百草氏的继承人，我早就闹着让她回西域了，怎么可能留在李林海身边让他们那般欺辱。”
  想起过去种种，李明空心中仍有余恨。
  那些人，她就是千刀万剐千百次也不足以解恨。
  李明空想着，怯怯的问：“你能把百草氏所有的秘技都教授给我吗？”
  虽说她被认证为正牌的百草氏继承人，但是一张口就要学人家的所有秘技，李明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偷偷看着玄音的眼色。
  玄音被她逗笑了：“这是自然，你想学什么都可以，只是……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你，我会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你没有必要再去学这些。”
  李明空摇头：“经历过这么多我算是明白了，人只能靠自己，就算你在我身边，也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看着李明空警惕性这么高，玄音就猜测到了这些日子里她都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若非如此，一个小小的丫头，哪里懂得别人都靠不住的道理呢？
  玄音有些为难：“你母亲不告诉你这些，也是心疼你。”
  李明空不太明白玄音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玄音解释道：“因为我们并非天生如此，在百草氏中，圣徒是守护家族的人，就像一个国家的军队一样，一辈子不可以娶妻生子，要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族人。成为圣徒的人大部分都是孤儿，或者天生有残疾的孩子。”
  李明空更加不解：“孤儿？天生残疾？那怎么……”
  玄音苦涩的笑了笑，道：“就是说……其实我们已经不算人了。”
  李明空惊愕的抬头看他。
  玄音垂眸：“最初，圣徒只是我们的祖先大祭司们用来试药和试毒的存在，他们都是自愿奉献自己。后来，有些圣徒因为药物而产生了各种不同的特殊能力，譬如视力和听觉比常人更灵敏，或者百毒不侵，乃至于不死之身，都有过……只是其中的痛苦，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