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的二十年》——模仿力
作者:
我叫杨小二 更新:2021-04-28 07:47 字数:2065
四年级那年,我换了语文老师,就是那位给我的语文打下了结实基础的老师,那一年,班上还来了一个插班生,女孩子,叫韦玮。
这应该是我整部文章中,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全名全姓的人了。
她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优等生都是这样的。
新来的班主任给制定了一个规矩,每天早课由小组组长收作业,没写的,自动站起来,座位后移,后面写了作业的学生,“升级”到前面。
班级的位置陈列一般四个大列,每个大列分为两列八排,五排以后的位置,坐的都是老师学生眼中品学皆劣的学生,三排到五排,坐的是中等生,一排二排,坐的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了。
我常年游走在四五排间,偶尔放纵自己一回,不愿写作业,就滑到六七排去了。
韦玮刚转学来的时候,坐的是第六排,那天,她是坐在我后面的,然而凭借着这样的晋升模式,她很快就蹿到第一排,并保持自己雷打不动的位置,且成功成为班上的正级班长。
当然,我们都是服气的。
五年级,我被查出患上近视,由于常年徘徊在四五排,要看清黑板自然是有点吃力,老师倒是十分通融的在第一排,就在韦玮旁边,给我安插了一个“特殊位置”,方便我能看得清黑板。
在她旁边,坐了一个星期,我终于还是戴上了有着知识象征的眼镜。
毕竟特殊化不具备永久性这样的特性。
回到自己的座位以后,我开始发现,自己写字慢慢在向韦玮的字迹靠拢。
她的作业永远是字字娟秀,很少有女孩子的字能像她这样,有着小家碧玉的内敛,但是一撇一捺之间,又藏着些许豪放的笔锋。
当时的她,不过是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而已,但字迹足以碾压我工作后认识的许多同事。
我在跟她做那一个星期的同桌里,很多时候喜欢趴在桌上看她写字,一笔一画之间,力道如何使用,落笔如何带出,那时的我还不懂这些,只觉这字好看,我也想写这样的字。
幸运的是,我的模仿力还算不错,只不到一个星期,我便写出了同她一般无二的字迹,但只做到了神似,拟态而未求得其真。
然那时候,同龄人哪里会计较这么多,连韦玮自己也承认,我与她的字迹很相像,可她并不觉得懊恼,反而觉得,有个同学因为模仿她的字迹,作业质量提高了不少,这是她作为班长的骄傲成果。
于是她更频繁地让我临摹她的笔迹,甚至会认真让我看她书写更多字,以求得我的字可以真正与其相似。
六年级,我的笔迹与她已是形似神似,班上很多同学甚至因为羡慕韦玮写得一手好字自己却不得而向我学习。
大部分同学的诉求都是,“我也想学韦玮的字”,然后希望我能教她们,如何能写出像韦玮一样的字。
可见当时,这位班长的字迹,是多少人争相模仿的楷模啊!
然而尽管这许多人都在尽力模仿,终不得像我这般能做到韵同而态真,依样画葫出来的字迹,线条不够流畅,走势也不够翘挺,倒反而让整个字,变得生硬死板。
而我似乎抓到了这其中的道道,初中,我跟同桌的字可以写到连同老师也分辨不出,我甚至可以从模仿到的不同字体间,轻松切换。
高中,我开始发现,我写的字,不过都是我这一路来,模仿到的别人的字迹,我自己的字,哪儿去了?
我开始拼命找寻在韦玮之前,在开始模仿他人字迹之前,我的字迹是什么样,可终究是年代太远,早已找不回来了。
我无法写出带有自己标签的字,即便我的字写得再好看,也不过是模仿别人而得,我能做到轻松临摹别人的字迹,却做不到在别人的字迹中,加入自己的风格,因为我早已找不到,自己的风格,何处去了。
后来我的班主任告诉我,“不妨试试去练习练习正楷字吧!”
于是我开始在字帖上,疯狂的练习那些规整的字迹,可是我的下笔,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果决,在每写下一笔之前,我总是习惯性的想:这一笔怎么写才能写得像,怎么写才能写得好看。
下笔不果断,整个笔画变得拖沓没有张力,且会经常出现撇捺笔画走势坎坷,不够顺畅,我开始沿用那种依样画葫般低劣的模仿技巧。
再后来我摈弃了在字帖上贴着临摹纸学正楷的方法,而是看视频,从视频中看别人写正楷字,拿笔的手势,力道是如何带着笔写出那些字的。
这里要插一句,不要小看拿笔姿势,一个良好的拿笔习惯,是决定你最后的字能写成什么样子的重要因素,没有之一。
我开始在闲暇时候,在本子上慢慢找寻那种拿笔的感觉,然后学习利用巧劲把字带出来,虽然写得还能看,可真的失去了自己的风格。
写字如同烹饪,即便是相同的菜谱同样的字型,不同人写出做出,也必定是有差别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厨艺和字迹,才有可学习而不可求同的独一处。
太过求同,便失了自己的真。
模仿,是人类天生的本性,我们经常会模仿一些自己觉得优秀的事物,我们模仿别人的唱腔,效仿别人的行事风格,再这其中加诸自我理解,将其最终转化成自己的东西,这就是进化。
遗憾的是,我的进化能力远远不如模仿能力,让我模仿到了别人的同,却丢了自己的真,这让我想到了“邯郸学步”这个故事。
“未得国能,又失其固行也”,可能这就是一味的模仿别人带来的悲哀了。
即便如今,我的字在别人看来是能入眼的,每每母亲夸赞我字迹不错之时,父亲总会摇头,“不不不,这字算不得好看。”
我虽然表面不服,可心里着实明白,不带有自己锋芒的字迹,即便写得再好,也不过是只得形似,而未得其真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