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的二十年》——我的姑姑
作者:
我叫杨小二 更新:2021-04-28 07:47 字数:2126
父亲那一辈,总共有六个兄弟姐妹,只有姑姑一个女孩。
或许旁人会觉得姑姑很幸福,因为都是哥哥弟弟,其实不然。
父亲说,小时候因为姑姑是个女孩,男孩子玩游戏时均不约而同地将其孤立,姑姑又是一个十分悍妒的女孩,对于兄弟们的疏远,十分不满。
可不满也不能怎样,除了女孩子常使的撒泼耍赖,她也再没有新奇的招数了。
加之爷爷对女孩管得十分紧,姑姑的童年生活,并不幸福。
原生家庭中,兄弟之间的阋墙,还有爷爷专制的管教,让姑姑想尽早脱离这个家庭。
在那个年代,没有独立生存能力的女孩想要脱离家庭,只有嫁人这条路可走。
于是姑姑在十几岁时,便“急不可耐”地选择结婚。
十几岁,是个可能连感情都还懵懂无知的年纪,早早嫁做人妇,虽让姑姑体会到远离娘家的自由,却也让姑姑体会到了在夫家生活的辛酸。
姑姑曾经说,当年和丈夫,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姑丈是瘸了一只腿的,对于生活上的能力,十分薄弱。
而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姑,能做的不过是打理好家中琐事,踏出门挣钱的技能,她从来不具备。
随着俩人有了一个小孩之后,家道就更加难了,没钱给生病的小孩治疗,只能抱着襁褓无力哭喊。
后来奶奶度其实在艰难,尤其是尚不足岁的小孩,才出生没多久,便要跟着父母受罪,便将外孙女接过来,养在身边。
许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姑姑后来选择改嫁,结束了那段令她绝望的婚姻。
现任姑丈是一名国家公务员,足够给姑姑无忧的生活保障,但是我的姑丈,也是一位性格上十分自负的人。
自负到什么程度呢,自负到大男子主义极甚,由于从小只知读书,生活上的技能,基本为零。
姑丈同姑姑一样,也经历过一段不成功的婚姻,有一个儿子,判给了女方。
因为姑丈的工作原因,又值计划生育,俩人一直没有小孩。
姑姑在我小时侯的生活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在小燕子阿姨尚未来我家时,父母便同姑姑商量过,请求姑姑先帮忙照管一下家中两个小孩。
在我浅薄的印象中,那时候的父母,是真的忙啊!
不过也正是姑姑那段时间的尽心照顾,让我养成了许多好习惯。
已为人母的姑姑,温婉和善了许多,不过也会在我们犯错误的时候,厉声斥责。
如今很多亲戚之间在帮忙照顾别家的小孩时候,由于非己所出,不能像自己的孩子那样放手管教,只消照顾小孩饮食起居即可,其余便装作不知。
这虽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误会争吵,但也实在是误了孩子啊!
跟姑姑相处的日子里,她教会了我很多饭桌规矩:
吃饭夹菜的时候,筷子不能与餐盘碰撞出响动;
筷子不可放在嘴巴里咬着,会给人不好的印象;
端起饭碗时,需要四指握住碗身,大拇指握住碗口上方,这样才能将碗端正;
吃菜的时候,看到什么,就夹什么,不可在盘子中划拉;
吃饭不可说话,需细嚼慢咽,不可嚼出响动,咀嚼饭食时,不可张口说话,一则是不雅观,再者也会容易呛食。
种种许多,都是姑姑教会的,每当我们犯错,第一次姑姑会耐心说教,第二次姑姑会严厉斥责,及至三次,就会被姑姑用筷子敲手以示惩戒。
小时候总觉得姑姑是个和善但是严肃的人,对于姑姑的教导,我跟哥哥向来是悉听尊从,未曾违拗。
父母对于这样的管教方式亦是十分赞同,我也十分感谢姑姑,在我与哥哥的成长过程中,没有放任我们朝着歪扭的方向成长。
嫁给姑丈以来,姑姑的生活好了不少,闲暇时候便在家中养了狗,不止一只,姑丈好养花养鸟,阳台上总是摆满很多盆栽,姑丈总喜欢摆弄他那些盆栽,修剪修剪花枝,给鸟喂喂食,一早上的晨光,温和且缓慢。
我小时候很喜欢狗,但是父亲从不准在家中养狗,我便经常往姑姑家跑,每逢家中炖骨头汤,我也会记得将骨头收拾起来,带到姑姑家喂给小狗。
后来在我长大后,母亲跟我说,“小时候其实你很讨你姑姑姑丈喜欢,他们很想把你要过去自己养。”
如今这话姑姑家早已没有提起,前两年我回了趟老家去看望姑丈,他得了糖尿病,已提前病退。
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苍老得十分迅速,头发也白了大半,姑姑照例把家中打扫得洁净十分,养了三条狗,俨然是副养老模样。
姑丈见我的第一句话,竟问我是谁。
想来我们已经十余年没有相见,姑丈眼睛因为糖尿病的关系,见人已是模糊,辨不出我,意料之中。
姑姑一直问我这些年在外面是否辛苦,又觉我跟小时候大不相同,言语之间,反复打量我。
我们围坐在火炉旁边,聊了许多,我握着姑姑那双手,她似乎是觉察到我的心思,连忙说,“我这手这几年都好很多了,你看,我抹了护手霜还有保湿甘油,现在都不长冻疮了”。
姑丈尽管年色衰老,语气依旧自负,还不忘向我炫耀最近收藏来的宝贝花种。
房间中传出一个小女孩的起床声,姑姑连忙起身去照料,原来姑姑已经做了外婆了,女儿女婿因为生活忙碌,姑姑姑丈又想找些事情来打发晨光,便将外孙女接了过来,养在自己身边。
那天尽管老家气温极低,却让我感觉十分温暖,氤氲中望着姑姑和姑丈双面,渐生出一种时间当真饶不过人的悲愁感。
那天我与父亲过去的时候,顺便带了许多新鲜核桃去,姑丈进房间找了一把夹核桃的钳子,轻轻将核桃壳夹碎,然后慢慢将核桃仁剥出,再缓缓地放入我的手中......
岁月总会为你带来一些人,让他们陪伴你走过一段,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带走他们。
但愿无论他们是来是去,前行路途中,都要记得停下来,回头等一下他们,好好看看这些曾经为你的人生添过精彩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