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丹妮莉丝
作者:
月照寒潭 更新:2021-04-28 04:12 字数:7409
“多斯拉克海,“乔拉·莫尔蒙爵士说,他在她身边勒住马,一起站在山冈之上。在他们的下方,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广袤平坦,与天相接。真像一片海洋,丹妮心想。过了这里就不再有丘陵山冈,不再有树木城市,甚至连路都不再有,只有无尽的草原,在风的吹拂下长草波动如涛。“它可真绿啊。”她说。
“只是此时此地,”乔拉爵士说。“如果是开花的季节,深红色的小花铺天盖地,宛如血海。到了旱季,就是一片棕黄色的世界。这只是赫拉娜草。在那边还有一百多种其他的草,有些黄如柠檬,有些黑如靛青,还有蓝色和桔色的,甚至还有七彩的。在亚夏那边的阴影之地上,据说还有一片鬼草之海,它们比骑在马上的人还高,乳白的杆。它们会弄死其他的草,还会在黑暗中发光,象邪恶的幽灵。多斯拉克人相信鬼草终将长满整个世界,那时就是一切生命的终点。”
这景象让丹妮浑身发抖。“我现在不想说这个。”她说。“这里是如此美好,我不要想那些终将死去的事。”
“遵命,卡丽熙。”乔拉爵士恭敬地说。
她听见身后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于是转身看去。她和莫尔蒙领先大队人马很远,现在他们赶了上来,正从他们的下方登上这座山冈。她的侍女伊丽和她卡斯里年轻的弓手们骑在马上就像半人马一样娴熟,但韦赛里斯仍就不习惯这短马镫和扁马鞍,她的哥哥看上去很狼狈。他不该来的,伊利里欧总督热心地留他在潘托斯等,还把自己的豪宅让给他住,但韦赛里斯根本听不进去。他一定要跟着卓戈直到他付清帐,把答应好的那顶王冠给他。“如果他要是骗我,他就会尝到唤醒睡龙之怒的苦头。”韦赛里斯把手放在借来的剑上发誓道。伊利里欧眯起眼,只好祝他一路顺风。
丹妮突然想到哥哥的那些抱怨,她现在真的不想听。今天天气真好,蓝蓝的天空上猎鹰盘旋,草海起波,微风轻叹,温暖的空气拂过双颊。丹妮觉得一片祥和,她可不想让韦赛里斯搅和了。
“你留在这里。”丹妮对乔拉爵士说。“告诉他们都在这里等,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命令。”
骑士笑了。乔拉爵士算不上英俊,他的项臂健壮如牛,手臂上和胸口上长满又粗又黑的毛,结果头上就没啥毛了。但他的笑容总能让丹妮心安。“你说话开始像个王后了,丹妮莉丝。”
“不是王后,”丹妮说。“是卡丽熙。”她拨转马头,一个人冲下山梁。
下坡路很陡而且岩石丛生,但丹妮毫无惧色地冲了过去,履险的快意让她歌从心起。从小韦赛里斯就对她说她是个公主,但她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直到有了这匹小银马才觉得自己真是个公主。
一开始可不容易。婚礼后的第二天清晨卡拉萨就拔营向东边的维斯·多斯拉克而去,不到第三天丹妮就觉得她要死了。臀部被马鞍磨破了皮,鲜血淋淋,触目惊心。大腿也蹭褪了皮,缰绳把手磨出了泡,脚上背上肌肉酸痛,坐都坐不住。到了天黑的时候,她要靠侍女的帮忙才能从马上爬下来。
而夜里也不得安宁。行军时卓戈卡奥根本不睬她,就象婚礼上那样,晚上他就和战士和血盟卫喝酒赛马,看女人跳舞,男人赌命。在他这一部份生活中丹妮根本没有位子。她被丢在一边,独自或者和乔拉爵士和她哥哥一起用晚餐,然后就只好一个人流着眼泪去睡。这还不算完,每天夜里快到黎明时分,卓戈就会来到她的帐中,在黑暗中把她弄醒,无情地骑在她身上就像骑着他的马。他总是从背后来,多斯拉克人的习俗。丹妮倒有点感激这风俗,因为这样她的丈夫大人就看不见她在泪流满面,她也能用枕头掩住自己痛苦的呼喊。他完事以后就立刻合眼打呼,而丹妮躺在他身边,满身伤痕酸痛,根本就再也睡不着了。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丹妮觉得她简直再也无法多忍受一天了。她决定结束自己,不再抱希望,那天晚上她终于拿定主意……
可是在那天夜里,在她的睡梦中她又看见了龙。这次没有韦赛里斯,只有她和龙。它鳞黑如夜,又湿又滑,沾满鲜血。丹妮觉得那是她的血。它的双眼犹如炽热的岩浆,它一张嘴火焰便喷射而出。她听见它在对她吟唱,她向烈焰伸开双臂,拥抱它,让它把自己完全吞噬,让它净化自己,坚韧自己,把自己擦洗干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在枯萎,焦黑,逐渐蜕去,热血在沸腾,变成气体,但却毫无痛楚。她现在觉得自己凶猛有力,宛若新生。
第二天,她惊奇地发现这一切不再那么难熬,仿佛是神听见了她开始怜悯起她来。她的侍女也察觉这个变化。“卡丽熙。”姬琪说。“出了什么事?你是不是生病了?”
“病已生过了。”她答道。她站在伊利里欧在婚礼上送她的龙蛋旁边,她向三颗中最大的那颗伸出手,轻柔地抚摸它的外壳。红黑相间,她想,就象那只梦中的龙。在她的指下石蛋惊奇地有了温度……难道我还在梦中吗?她不安地缩回手。
从那刻起,日子变得一天天容易起来。她的腿越来越强壮,手上的水泡消失,长出了老茧。她原本柔软的大腿变得结实,柔韧如革。
于是卡奥命令侍女伊丽开始教丹妮多斯拉克人骑马的方法,但实际上小银马才是她的老师。它仿佛能了解她的心意,似乎是心有灵犀。日子一天天过去,丹妮在马上日渐自如。多斯拉克是个铁石心肠的民族,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动物起名字的习惯,丹妮只能在心中叫它小银。她从未像这样喜欢过任何一样东西。
当骑马不再是种折磨,丹妮开始注意到她身边的这片土地的美丽。她跟着卓戈和血盟卫走在卡拉萨的最前面,所以她走过的每一片田野都是新鲜未经践踏的。在他们身后眼着整个部落,他们经过以后地面不再平整,河流不再清澈,尘土飞扬而呛人。但前方的景色却永远总是青翠欲滴。
他们穿过诺佛斯的高低起伏的丘陵,走过许多梯田和小镇,镇上的人都在白色的灰泥城墙上紧张地盯着他们。他们趟过了三条平缓的大河和一条湍急而危险的窄河,在一条高高的蓝色瀑布边宿过营,还绕过了一座巨大的荒城,那里断壁残垣,据说在那些乌黑的大理石柱间仍有鬼魂在哭喊。然后他们奔驰在瓦雷利亚的千年古道了,那路如同射出的多斯拉克之箭一样直。再往后的半个月里,他们穿越过科霍尔森林,在那里树叶如同金色穹顶覆盖在头上,而树干几乎宽如城门,森林里还有巨大的麋鹿,浑身斑点的老虎和银毛紫瞳的狐猴,但它们在卡拉萨出现之前就已四散奔逃,丹妮一个也没有瞧见。
到了这个时候她的痛苦挣扎已在记忆中褪去。一天骑下来她依然会感到酸痛,但现在疼痛却有点甜蜜。每天清晨她开始希望看见自己的马鞍,盼望能早点知道前面的那块土地上又会有什么样的神奇。即使在夜里,她也开始感觉到愉悦,当卓戈要她的时候,她还是会哭喊出声,但那却不都是因为疼。
山脚下绿草起伏,又深又软,丹妮放慢速度,小跑着驰入草原,让自己淹没在嫩绿里,只身沉浸在幸福之中。在卡拉萨里她从未独处到,虽然卓戈卡奥只会在太阳下山之后才来找她,但她的侍女们总是在她身边,伺候她吃饭,洗沐,夜里就睡在她帐篷的门边,而且卓戈的血盟卫和她卡斯的成员也从来都离她不远,还有她哥哥更是片不受欢迎的阴影,日夜笼罩着她。丹妮现在就听见山冈之上,他正愤怒地对乔拉爵士尖叫着。她继续前行,让自己深深没入多斯拉克之海。
绿色淹没了她。空气中充满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还夹杂着骏马的体味,丹妮的汗味和她头发上抹的油的味道。那都是多斯拉克的味道,它们似乎本来就属于这里。丹妮深深地呼吸着,放声大笑。她突然有股冲动,想感受一下脚下的大地,让脚趾踩入那厚实的黑土地里。她翻身跳下马来,让小银去吃草,然后自己脱下长筒皮靴。
韦赛里斯象夏天里的雨一样骤然出现在她面前,他猛然勒住缰绳,他的马人立起来。“你太放肆了!”他对她厉声道。“你命令我?命令我?”他跳下马来,差一点没站住,他脸涨得通红,竭力稳住身形。他一把抓住她猛烈地摇晃着她。“你难道忘记你是谁?看看你,看看你!”
丹妮根本不用看。她光着脚,头上涂着油,穿着多斯拉克骑马皮衣和婚礼上送的彩绘背心。她看上去就像是属于这里的。韦赛里斯尽管浑身尘土污渍,但穿的是城里的丝绸和环甲。
他仍在继续大叫。“你竟敢命令真龙,你昏了头啦?我是七国之王,绝不会听一个什么马王婊子的命令,你听清楚了吗?”他的手滑入背心,手指深掐入她的胸膛。“你听清楚了吗?”
丹妮甩开了他的手,很用力。
韦赛里斯看着她,紫眸里满是惊讶。她从未反抗过他,就连挣扎一下都不敢。他气的面目扭曲,他要打她了,狠狠地打,她很清楚。
啪。
鞭响如雷。长鞭卷住韦赛里斯的脖子把他向后拉去,他仰面朝天地跌倒在草地上,喘不过气,心怀震惊。多斯拉克人骑在马上对他嗷嗷地叫着,看着他想把自己从束缚中解脱出来。那个使鞭的是小乔戈,他用刺耳的声调问了一句。丹妮听不懂他的话,但在这时伊丽,乔拉爵士和她的卡斯里的其他人都赶到了。“乔戈问您是不是要他死,卡丽熙。”伊丽说。
“不,”丹妮回答。“不要。”
乔戈听懂了。人群中有人大声说了一句,其他人都笑了起来。伊丽告诉她说,“魁洛说您应该割下他的一只耳朵,教他如何尊重您。“
她的哥哥跪了起来,用手抓住皮鞭,口中呜咽着,竭力地试图喘上气来。皮鞭紧紧箍着他的气管。
“告诉他们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丹妮命令道。
伊丽用多斯拉克话说了一遍。乔戈抽回鞭子,韦赛里斯打了个滚,就像绑在线上的玩偶。他手脚伸开地再次躺在地上,这下没有皮鞭的束缚,但在他的下巴下面皮鞭割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我警告过他会发生什么的,夫人殿下。“乔拉·莫尔蒙道。”我叫他在山上等,象您命令的那样。“
“我相信你说过了。“丹妮看着韦赛里斯回答道。他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脸涨得通红,小声地啜泣。他真是只可怜虫,他始终都是只可怜虫。她为什么以前没有看清呢?她心中原有的那份恐惧顿时烟消云散。
“牵走他的马。”她对乔拉爵士命令道。韦赛里斯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丹妮自己也不敢肯定自己都说了些啥,但下面的话却又紧跟而出。“让我哥哥跟在后面走回卡拉萨去。”对多斯拉克人来说,男人没有了马就不再是男人,成了最卑贱的人,再也没有了荣誉和尊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这个样子。”
“不!”韦赛里斯尖叫。他转头向乔拉爵士用其他马上的人听不懂的通用语要求道。“揍她,莫尔蒙,狠狠地打。你的国王命令你打她。干掉那些多斯拉克狗,让她看看。”
流放骑士看了看丹妮又看了看她哥哥,她光着脚,脚趾上都是泥巴,头上还涂着油,而他身穿绸衣,带着利剑。丹妮从他脸上看见了他的决定。“他会自己走回去的,卡丽熙。”他说。他牵过她哥哥的马,丹妮则重新骑上小银。
韦赛里斯张大嘴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看着他们离开的目光充满歹毒。很快高高的草就遮住了他,当他们看不见他了,丹妮又担心起来。“他能找回来吗?”她在马上问乔拉爵士。
“你哥哥虽然不长眼,但也一定能看见我们的马蹄印。”他回答说。
“他很傲气,丢了面子也许就不跟来了。”
乔拉笑了起来。“那他能去哪里呢?就算他不找卡拉萨,卡拉萨基本上也会撞上他的,想淹死在多斯拉克之海可没那么容易。”
丹妮也看出的确如此。卡拉萨就像一座行军中的城市,但决不盲目。在大队的前方很远处斥侯在巡弋,发现猎物,猛兽或敌人就会发出警告,大队的两翼都有护卫。他们不会漏过任何东西,不会在这儿,这片土地上,这是他们生长于斯的地方。这片草原就是他们的一部份……现在也是她的一部份了。
“我打了他,”她不敢肯定地说。虽然一切都结束,但这一切都像是她曾经梦到那些梦一样不可思议。“乔拉爵士,你觉得……他回来后会不会十分生气……”她打了个冷战。“我唤醒了龙怒,是不是?”
乔拉爵士哼了一声。“你能唤醒死龙之怒吗?你哥雷加才是最后的龙,在三叉戟河上他已经死了。韦赛里斯不过是只蛇的影子而已。“
他不加修饰的话让她震惊。仿佛她从未置疑的一切现在都变成了问号。“你……用剑对他起过誓啊……”
“我是起过誓。”乔拉爵士说。“如果你哥哥他只是只蛇的影子,那他又怎能让人做他的仆人呢?”他语调中有种苦涩。
“可他现在还是真正的国王啊,他是……”
乔拉勒住马,看着她说。“你告诉我实话,你真愿意韦赛里斯坐上王座吗?“
丹妮思索了一下。“他不会是个非常好的国王,是不是?“
“有比他差的……但为数不多。“骑士一夹马腹,继续向前走去。
丹妮赶上来与他并排。“尽管如此,”她说。“老百姓还在等他。伊利里欧总督说他们在缝龙旗,希望韦赛里斯能横渡狭海回去解放他们。”
“老百姓要的是风调雨顺,孩子健康,还有永夏。”乔拉爵士对她说。“只要能给他们和平,他们才不管王公贵族们是谁坐上王座。”他耸耸肩。“可惜他们从未得到。”
丹妮在马上沉默了许久,像解机关盒那样思考着他的话。这一切都和韦赛里斯教育她的完全相反,人们居然并不在乎统治他们的是个名正言顺的国王还是个篡权的。可是对乔拉爵士所说的她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你要的是什么呢,乔拉爵士?“她问道。
“回家。”他回答道。他的声音充满渴望。
“我也是。“她不加置疑地对他说。
乔拉爵士笑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卡丽熙。”
但是出现在丹妮眼里的不是眼前这片草原,那是君临,征服者伊耿所建的雄伟红堡,是龙石岛,她出生的地方。她看见它们沐浴在熊熊烈之中,每扇窗户都吐着火苗。她还看见每扇门都是红色的。
“我哥哥他再也夺不回七国了。“丹妮说。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她早就知道。在她这一生中她一直都知道,只不过她从来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让自己那样想,但是现在她说了出来,乔拉·莫尔蒙听见了,整个世界也听见了。
乔拉爵士打量着她。“你认为他不能。”
“就算我丈夫给他一支军队他也没有能力统率他们。”丹妮说。“他没有钱,就连唯一追随他的骑士都骂他还不如一条蛇。多斯拉克人都在嘲笑他无用,他永远不会能带我们回家。”
“聪明的孩子。”骑士微笑道。
“我不是孩子。”她发狠地对他说。她一夹马腹,让小银飞奔起来。她越跑越快,把乔拉伊丽和其他人都远远地抛在后面,暖风拂发,夕阳映面。当她返回卡拉萨时,已是黄昏。
奴隶们在泉水形成的水塘边给她搭好了帐篷。她能听见山坡上那座草织的宫殿里传来说话声。用不了多久,那里就会传来哄笑声,她卡斯里的男人会把今天草地上发生那些事当故事说出来,等韦赛里斯混在他们中间蹒跚而归时,营地里所有男人,女人和孩子都会知道他没有马骑。在卡拉萨里没有秘密。
丹妮把小银交给奴隶去喂,然后走进帐篷。丝绸帐篷里凉爽阴暗。当门在她身后关上时,丹妮看见一束满是灰尘的红光穿过帐篷照在她的龙蛋上,一刹那无数的鲜红的火星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用力地眨眨眼睛,它们又都不见了。
石头,她对自己说,它们只是石头,就是伊利里欧也是这么说的,龙都死绝了。她把手掌放在那颗黑蛋上,手指温柔地拂过蛋壳的曲线。石头很温暖,可以说是有点热。“太阳,”丹妮低声说道。“是路上的太阳把它们晒热了。”
她吩咐侍女准备洗澡水,多莉亚在帐外升起火,伊丽和姬琪从驮马上取来了大铜盆,这也是件婚礼上收到的礼物,然后从池塘里取来水。水烧热了以后,伊丽帮她躺进去,自己也随后跟了进去。
“你们见过龙吗?”她问道,伊丽正在帮她擦背,姬琪在帮她篦去头发里的沙子。她听说过最初的龙来自东方,亚夏那边的阴影之地和玉海中的岛。也许在那个陌生而蛮荒的王国里还有龙活着。
“龙已经没有了,卡丽熙。”伊丽回答道。
“都死了。”姬琪同样说道。“很久很久以前。”
韦赛里斯告诉过她,坦格利安的最后一条龙死在不到一个半世纪前,那还是伊耿三世统治时期,他因此被称为失龙者。对丹妮来说,这似乎并不是非常遥远的事。“没有地方再有吗?”她问,有点失望。“连东方都没有了?”随着末日浩劫降临长夏之地的瓦雷利亚,魔法在西方便消失了,就连魔法加持过的宝剑,风暴法师还有龙都无法挽回,可丹妮听说东方不是这样的。传说玉海的岛上还有人头狮身龙尾兽出没,而在夷地的丛林里蛇蜥猖獗,在亚夏念咒的法师,术士还有控风的法师都可以公开地表演他们的法术,而在黑暗的夜里缚影士和血巫在研究着恐怖的巫术。那样的地方怎么会没有龙呢?
“没有龙了。”伊丽说。“勇士们杀掉了它们,龙都是邪恶可怕的怪兽。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都这么说。”姬琪重复道。
“一个魁尔斯的商人告诉我龙是从月亮里来的。”金发碧眼的多莉亚说,她把大浴巾在火上烤热。姬琪和伊丽都和丹妮差不多大,这两个多斯拉克女孩是因为她们父亲的卡拉萨被卓戈所灭时沦为奴隶的。而多莉亚稍为大点,差不多二十岁,伊利里欧总督是从里斯一家妓院里把她买回来的。
丹妮扭过头来,湿漉漉的银头乱七八糟地挂在眼前,她好奇地问。“月亮?”
“他告诉我月亮其实是只蛋,卡丽熙。”里斯女孩说。“从前天上有两个月亮,但是有一个跑到离太阳太近的地方,被烤炸了,千万只龙跑了出来,喝了太阳的火。这就是为什么龙会喷火。会有一天这个月亮也会跑到太阳边上,然后炸开来,龙就会回来了。”
两个多斯拉克女孩咯咯地笑起来。“你真是个稻草脑袋的傻奴隶。”伊丽说。“月亮不是蛋。月亮是神,太阳神的妻子,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都这么说。”姬琪同意道。
丹妮离开浴缸时浑身皮肤白里透红。姬琪让她躺下来,在她身上涂油,然后擦净毛孔里残余。伊丽给她喷上花和肉桂做的香水。多莉亚把她的长发梳得象银丝一般发亮,这其间她一直在想月亮,蛋,还有龙。
她的晚餐很是简单,水果,乳酪和煎面包,还有一壶蜜酒做饮料。“多莉亚,你留下和我一起吃。”丹妮命令道,然后把其他两个侍女打发走。这个里斯女孩留着蜂蜜色的长发,眼睛就像夏日里的天空。
只剩下她们俩时,她垂下那双眼睛。“我很荣幸,卡丽熙。”她说,她也知道这不是荣幸,现在是她工作的时候了。月亮已经升起了很久,她们仍坐在一起,交流着。
那天夜里,卓戈卡奥进来时发现丹妮正等着他。他站在帐门口惊讶地看着她。她慢慢地站起身,解开她的丝绸睡袍,让它滑落在地。“今晚我们要到外面去,我的大人。”她对他说,多斯拉克人相信男人一生中所有重大的事都必须在苍穹下举行。
卓戈卡奥跟着她来到月光下,发辫上铃铛轻声作响。离她帐篷不远处就有一片柔软的草地,她领着他来到这里。当他想把她转过去的时候,她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不,”她说。“今天我要看着你的脸。”
这里是卡拉萨的中央,毫无隐私可言。丹妮解开他的衣服时,感觉到许多双眼睛在看着她。在她按照多莉亚教她的去做时,她听见人们在低语。但她并不在乎,难道卡丽熙不是她吗?她只在意他的那双眼睛,当她骑上去的时候她看见了她从未见过的一些东西。她在他身上狂野地耸动,就像骑在小银马上。当他迸发的那一瞬间,卓戈卡奥喊出了她的名字。
他们越过多斯拉克海后,姬琪摸着丹妮微微隆起的腹部说。“卡丽熙,你有孩子了。”
“我知道。”丹妮对她说。
那天丹妮年满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