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白缓步走着，因为灰尘积得厚，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棉花团上，让她的心没来由的空落落。
  走到尽头，燕白眨眨眼，眼前是一片湖，湖水混了血腥，带着让人恶心的腐臭味儿。
  燕白松开了风琦萧，哑声道：“琦萧，小叔，别跟上来，我想一个人进去。”
  风琦萧颔首，张臂拦住了不为所动的梦尘，梦尘忽然一笑，“算了，本尊留这儿歇歇。”
  说完，倒也不嫌脏，一掀袍子就坐下了地面，溅起的灰尘纷纷扬扬的，先是落了风琦萧一身，紧接着沾染上梦尘满脸。
  风琦萧皱起眉头，压抑住心头怒火，没说话。
  梦尘哈哈一笑，“小子倒是变了许多，会识时务了，要换作当年那个，怕非得跟本尊来个不死不休。”
  风琦萧眉心蹙得更紧了，哑声问：“国师可知白儿怕水？”
  梦尘挑起眉峰，没料到风琦萧不但没对他话里留下的机锋刨根究底，开口问得却是这一桩子事儿。
  他，是太不在乎当年事了，还是太在乎眼前人了？
  想到这里，梦尘眨眨眼，颇升起来了就违的兴致来，扯动嘴皮子啧了三两声，“她可不怕水，她怕的呀，另有其物。”
  风琦萧闻言，脸上表情松动了几分，也学着梦尘的样子一屁股墩儿坐下，不理会空气中弥漫着的灰尘，闭眼调息起来。
  梦尘却眯起了眼，这小子的内功倒是颇有一些门道在里面，不过眼下却不是探究的时候，不由露出几分较遗憾的神色来。
  不过也罢，事未到眼前，不急一时，随即目光沉沉的朝水牢深处望去。
  已经看不见了燕白的身影，水面平静得却让人莫名想到一个词来。
  风雨欲来！
  这边梦尘风琦萧两人暗里的硝烟算是暂且停息下了，各自作各自的打算，而燕白也一路踩着水下凹凸不平碎石遍布的底，一寸寸没入水中，从脚踝到半身，再到脖颈，口鼻，直至完全不见身影。
  燕白闭着眼，却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令人作呕的湖水不断往自己的耳鼻口眼当中钻。
  适应了好些时候，慢慢睁开眼，入目一片浑浊，都是模糊不清，甚至刺着眼疼。
  呵呵轻笑，燕白运起内力朝下一映，一股极为霸道强横的吸力瞬间袭来，将燕白席卷到了另一处。
  燕白缓缓浮出水面，脚踏实地，此处水倒是浅了许多，只可惜这水泡了这么久，地面上的都彻底湮没去了。
  波纹一圈圈的荡开，水面上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是她燕白。
  人不似人，鬼不像鬼。
  右边儿，不对，该是左边儿，那只来自地狱的赤眸，其实，也没那么看不过眼。
  燕白微微笑开，就着脏污的手理了理面上黏着的发丝，才总算是有了三分的人样。
  “阿白。”燕白摸着左眼，微微发烫，一如当初被鲜血烧灼满眼的滋味。
  “湛然，我们回来了呢！”声线奢靡，血眸略带着兴奋与缅怀的打量四周。
  委实是沧海桑田。
  这地上留的她的早干涸没了踪迹的血怕都融了这池水里。
  这里啊，她记得，记得那骨头被寸寸折断又黏上，又折断……，记得那滋味。
  甚是销魂。
  那时候，是她头一次杀人呢，杀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
  只是很可惜，她没死，只是堕入了更深沉的深渊地狱。
  “阿白，谢谢你。”
  “湛然，我一直在。”
  “有我，有你。”
  “有你，有我。”
  燕白猛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眼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从今往后，她是燕白，真正的燕白，不惧黑暗，执意光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