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眠——
  “报——！禀沁王殿下，军中将士日前又陆续出现许多呕吐、昏厥的现象，全身颤抖不止。”
  “好，下去听从大医师的吩咐，安置好中毒的将士。另外，快马回皇都，请求皇帝陛下尽快从国库调来更多药草，这些药草关乎全军将士，务必小心，谨防路上焦廉偷袭。”
  “是。”
  两日前，韩磊使飞鸟背上毒烟飞向青州，幸亏韩溪月的弓箭手及时把它们拦截下来，它们背上的毒烟也及时处理干净，军中的将士服用解毒药后也无事。
  不过——，反而是一切看来顺顺利利的时候，军中出现了大批量的中毒情况，就算是大医师也暂时没有办法研制出解毒药……
  没有专门的解毒药，就只能够依赖普通相似症状的解毒药，但是效果并不好。军中毒发的将士大多都是靠着自己的灵力根基在支持着，每天都会有大批灵力薄弱的人死去……
  耽误不得时间，韩沁没有召来大医师商事而是直接过去找他。
  ……
  在一戒备森严的处所，大医师带着其余医师在快马加鞭地研制解毒药，一碗一碗的试验品被灌入濒死的中毒者口中，他们不过是抽搐一阵，口吐白沫便咽了气……
  “大医师，如今这解毒药你可有把握？”
  “不好说，老夫一定会尽力而为。焦廉国用毒的风格一向毒辣，可这次中毒者虽多，但与之前中毒后的惨状相比，这次中毒的症状却温和得多。还不好说是为什么，估摸着更加倾向于慢性中毒，日积月累的毒物添加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还请沁王大人协助我等检查青州的水、食物甚至是风，尽早找出毒源，至少能够减缓他们毒发。”
  “大医师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国库中的草药已经命人去取，大医师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大医师捋捋胡须摇头道：“说不好吩咐什么，老夫现在也是摸不着头绪，从前所得的经验也不行，如今只能够一个一个去试。“
  “老夫一直有留意焦廉的用药规律，从前他们造出一样新毒，我们也有机会找到解毒药，可如今这毒实在是棘手。怪不得这段日子他们用毒的花样没有之前那样高，原来是计划着暗度陈仓，千防万防还是棋差一招。”
  “大医师已经做得足够多了，若是往时，您早应该安享天年才是，怎会像这般跟着我们劳累奔波。”
  大医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坐不住，停下来就离死不远了，我可还不想死。”
  ……
  门前的看守的小兵来报——
  “报——！欧阳晴儿将军婢女桑菊求见。”
  桑菊？这人来这作甚？
  “别让她进来，我出去见她就是。你们继续好好看守这里，切勿让闲杂人等靠近。”
  “是！”
  ……
  “桑菊？你来这里是为了何事，难道不清楚本王下的的命令么？军令如山，别说你这一个小小的婢女，就算是你家小姐也不得如此放肆！”
  桑菊干咽了口水，跪下慌忙招手道：“沁王大人，奴婢不过是想向您禀告些事情，指不准就和此次军中将士中毒有关。守卫说您来了这里，奴婢才……”
  韩沁拔出长剑指着她，道：“你若在这样啰啰嗦嗦的，就别怪我现在让你人头落地！”
  桑菊望着寒气逼人的剑锋，捋直了口气，故意提升了音量道：“奴婢亲眼看见回将军鬼鬼祟祟地往军中将士的饭菜中放了些什么东西！”
  韩沁眉头一皱，稍稍把剑提起，让冰冷的剑身贴紧她颈上跳动的脉搏，顿了一下——拔剑收入鞘中……
  “你说这话可有证据？你应该知道，污蔑一个四品唐红剑主的罪责。”
  桑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千真万确！欧阳家的暗卫也可以为奴婢作证。”
  “欧阳家暗卫？是谁给你的胆子？欧阳将军？驸马？还是你家欧阳晴儿小姐！”
  “沁王大人误会了，只是奴婢护主心切，才不得已使出的法子。我家小姐不久前小腹疼痛不止，结果被医师诊断出是在比武台上受的伤。奴婢婢想是他们在饭菜里下了毒，那日小姐就是用完他们送来的饭菜之后才只发病的。”
  “荒唐！”韩沁一脚踹过去，怒吼道：“荒唐至极！你家小姐若是中毒，医师会不察？擅自出动欧阳家的暗卫，空想揣测，简直就是荒唐至极！你说回天雪他们下毒，一无理由，二无证据，你让本王如何相信你不是故意接近这里？”
  “这次焦廉国下毒也让大医师栽了跟头，说不准回将军他们也有这样恶毒的法子……”
  然后——，桑菊干脆破罐子破摔，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理由，八王妃和小姐之间的关联八王爷自然是清楚；至于证据，回将军和回副将每日饭前都会避开手下所有人潜入厨房，在饭菜之中做手脚。沁王大人若是不信，今日午饭前可随奴婢亲自去看看。”
  韩沁思量一下——
  “好，今日便随你去看看。不过现在时辰还早，你不得不被关押起来。”说完，几个壮汉就把她捆起来……
  “另外——，在场的各位不得将这里的事走漏风声，否则一律军法处置！”
  “是！”
  ……
  桑菊被关押看守了起来。
  韩沁到了林绮丹屋中，脚步沉稳，不因有人状告他家媳妇而伤神动怒失了理智。
  从军中发病起，林绮丹就不断地翻阅着经典的医书、药方，常常摘抄出些什么，虽然知道自然是远远及不上大医师……
  “沁儿来了？”林绮丹眼上涨了红血丝，合上面前的医书，这本书还是出自大医师之手。
  “参见母后——”
  “坐下吧，大医师那边的情况如何？”
  “就算能够研制出解药，也要耗去不少时间，我怕军中将士撑不到那个时日。”
  这些日子，韩磊组织大规模的进攻次数少了很多，原以为是当初指望着用焦灵谱把韩沁变成焚骨尸兽这招就是他的意图，现在看来那更像是个华丽的幌子。
  “母后刚才是见过桑菊了么？”
  林绮丹点点头，桑菊第一个想要找寻的就是她这座欧阳晴儿的靠山，可偏偏就是她让桑菊去找韩沁说事的。
  “沁儿是以为母后应该会早早地就带人把回天雪他们抓了不成？”
  韩沁点点头。
  “若是以前，母后一定要这样做不可。偏偏太皇太后给予了他们最自由的权利，我们管不了。虽说母后也气愤，可是母后答应过你皇奶奶，一定要好好协助她宝贝着的回天雪和回小羽，母后不会食言，也不会有二心。”
  林绮丹看着韩沁：道：“所以呢？沁儿怎么想？是信了，还是不信？”
  “说不得信不信，桑菊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是天雪和小羽下的毒，无论真假，我必须要给军中将士一个交代。”
  她叹了一口气，思量斟酌后道：
  “沁儿可还记得，他们酿毒血的事情？这恐怕说服不了军中将士，若是让桑菊这个丫头知晓了，那回天雪他们更是惹上个大麻烦。到时候，这人——你是杀还是不杀？”
  “杀，到时候母后再将他们救走，我既不违了军令，您又不负皇奶奶的嘱托。”
  林绮丹一脸疲态，缓缓道：“真是个好孩子~我作为羽山国的太后，不负太皇太后的嘱托；我作为韩家的媳妇，不负母后的嘱托。若是回天雪能够逃过这一劫，还希望她日后能够学到几分才好。”
  说完——，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妆容，同韩沁一同巡视去了——
  ……
  军中将士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绷紧着自己的羽灵，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死掉的士兵，都会立刻被转移焚尸，就算是烧尽的骨灰也小心翼翼地装在罐子里密封好，大医师说了，这毒的毒性不熟悉，说不准后果，防止像焚骨一样能够把尸体异化成焚骨尸兽……
  “是时候了，把桑菊押上来。”
  桑菊被押解上来，跟着一起去厨房查验——
  还没到，回天雪和回小羽就带上一百二十八个手下在途中迎接他们……
  这里大庭广众的，实在不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你们来得慢了些，饭菜已经做好了，该放的东西也已经放了。”
  桑菊扬眉吐气道：“沁王大人！听！就是他们下的毒！”音量又大了些，生怕别人听不见，没有法子给她家小姐做主……
  旁人听了大惊，怎会有这样的逆徒？
  “啪啪！！”还没等韩沁发令，边上的两个侍卫就早早地心领神会，自觉地赏了她两个响亮的巴掌——
  旁人又被这两巴掌吓了一惊，这姑娘他们是记得的，她不就是欧阳晴儿姑娘的奴婢么？
  回天雪从小羽身上扒拉出一个纸包，“撕拉——”撕开纸封，把里面的粉末倒在手中，把它往空中一扬——又倒了一把含在嘴里，眉头一皱——
  明明白白的椒盐。
  “小羽自制的香料就是这么了不起，能让火眼金睛的欧阳家暗卫和桑菊姑娘觉着这是什么稀罕的毒药之类的。还是说，虽知道是小小一包椒盐，却还怀疑里面有什么古怪？”
  “稀罕的毒药？你偷听我说话！？噢~你也违抗了军令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言外之意就是——沁王大人！把她抓起来！
  回天雪摇摇头，“哪里需要亲自到场，用脑子猜猜就知道你说了什么。”发现桑菊一直鬼鬼祟祟地偷看，就吩咐手底下的人探到欧阳晴儿的事，想必这又傻又天真的丫头是寻仇来的。
  “你若是心中无愧，不过是一包椒盐调料又何必遮遮掩掩？暗卫已经同我说了，你在往锅里加上椒盐的时候，总能够闻到一丝别的气味，定是不简单！”
  旁观者放缓了呼吸，眉头微蹙——莫非真是？军中羽灵最弱的莫过于他们这支火头军，偏偏这时他们整整齐齐毫发无损的无事样子。
  “不好意思——，我要去找大医师了，麻烦让一让。”
  回天雪不解释，韩沁也不拦，任由他们这支队伍大摇大摆地离开……
  ……
  回天雪下毒的事十传百，百传千，军中上下都在议论纷纷，尤其是看着没有丝毫染病的高明他们赶来照顾毒发的弟兄，心中的猜疑又更盛了一些。
  韩沁也不拦截这些流言蜚语，掩饰反而坐实了回天雪下毒。
  药房中——
  “王妃总算是来了。”
  与上次相见想比，这老医师变得更老了些。回天雪看着这老头，心疼得很，全军上下都把希望押在他身上。每天都会死去许多人，解毒药又毫无头绪。
  “如今情况怎样？有查出这毒源是何物么？”
  听说——，些许灵兽也毒发了，韩溪月如今担心的不得了，整日同医师检查马厩里的玉灵马，喝水、吃食都亲自安排，生怕有个疏忽……
  大医师摆手，道：“恐怕是江郎才尽，无能咯——这些日子老臣也没闲着，察天观地都不觉察有异样，这毒说来就来，也没个预兆，如今也不知从何寻起。老臣猜想，若不是有王妃的血护着，如今该去了半个军队。”
  “您知道？”
  “嘿哟~若是那般瞎了眼，那王妃就该吹吹枕边风，让沁王大人把老臣撵走才是。”
  回天雪戴上面巾，用小刀过了烈酒，到一病者榻前，说了声：“抱歉，得罪了。”然后在他手上取了几滴血，放入装有清水的碗中，闻过、看过、摸过，都不见有些什么异常。
  “劳烦大医师给我有关发病病人的册子。”
  回天雪和回小羽各占了一张桌子，查阅档案——
  回天雪接过册子，上面的墨印还是新的，发病的人太多，许多还来不及记录就已经毒发身亡了，幸好第一个病例的资料还记录得十分完善。
  大医师悄悄凑近问：“那婢女说王妃下毒的事，王妃打算如何是好？”
  “您又知？”
  “刚才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医师带回来的消息，如今军中上下流言不断，恐怕……”
  “她说的也没错，我的确是下毒了，我的血也的确是稀罕的毒药。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秘密，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现在可没有心思琢磨这些宫心计。”
  大医师点点头，继续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