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作者:
混点奶粉钱 更新:2021-04-27 18:53 字数:4207
——而问题肯定出在有变化的那一方。
只听玲玲接道:“我在这里开了十年的客栈,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有些人武功远远不及你,酒量却大得出奇,我不明白,今天你为何只有三斤的酒量。”
云飞扬道:“你也有不明白的事?”
玲玲道:“按理,与朋友相见,应该是痛饮千杯也不够,你为何只能喝三斤?是不是有心事?”
云飞扬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因为我还活着,人活着就会有心事。”
玲玲笑道:“我也活着,可我没什么心事。”
云飞扬冷冷道:“因为你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云飞扬说了这句话,雅座里暂时沉寂。
壁炉里一粒炭火弹开,“噗”的轻轻一响。
“以你的武功,要杀我是绰绰有余,不过........”玲玲这时眯了眯眼,继续道:“我可是个有夫之妇,你要杀我,我丈夫怎会答应?”
云飞扬冷冷道:“我要杀人,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玲玲忽叹了一声:“其实,以你的武功,我丈夫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今天不一样........”
她说了半句,顿住不说。
云飞扬没问。
玲玲疑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今天为什么不一样?”
云飞扬道:“会说的,不用问你也会说,不会说的,问了也白问。”
玲玲道:“你真是个聪明人,今天有两点不同,正因为这两点不同,死的人就变成了你。”
云飞扬淡淡道:“哦!哪两点?”
玲玲道:“第一,我是他妻子,而且他非常爱我,你要杀我,我丈夫一定会竭尽全力跟你拼命。”她顿了一下,道:“我丈夫虽然十年来从未跟任何人过意不去,可是人一旦拼起命来,就会变得很可怕。”
云飞扬道:“还有呢?”
玲玲得意道:“第二点嘛,你已经喝了这壶黄酒,而且这是一壶毒酒。”
云飞扬脸露鄙夷之色,他知道刚才喝的绝不是毒酒。
只听玲玲接着说道:“万毒客栈的黄酒跟其它客栈的黄酒一模一样,任何人喝了万毒客栈的黄酒都不会有事,唯独你不能喝。”
云飞扬不屑道:“我怎么不能喝?”
玲玲道:“因为你几天前中过花香之毒。”
云飞扬这才呆着——
自己在玉龙峰中了花毒没有第二人知晓,她怎会知道?
看来,他们实在是非常可怕之人!
“中过花毒之人喝了万毒客栈的黄酒,不仅会功力消失,从此再没机会站直,而且七天之内,肚肠寸烂,痛苦而死。”玲玲堆满肌肉的脸开始笑。
云飞扬暗运内力,体内真气果然无法凝聚丹田,他大吃一惊,但并不掩饰,说道:“你的话没错。”
玲玲笑道:“现在你还可不可以杀我?”
云飞扬如实道:“不可以。”
玲玲依旧笑:“你不仅很聪明,而且很老实。”
云飞扬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玲玲道:“什么事不明白?”
云飞扬道:“既然喝了酒我就功力消失,你为何还要跟我说这么多废话?”
玲玲道:“那不是废话,你只有开口说话,酒性才会渗入你的四肢百骸。”
“原来是这样。”云飞扬本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就算面对死亡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今天,他却想问个清楚,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玲玲道:“你想知道?”
云飞扬道:“是。”
玲玲却道:“我不告诉你。”
云飞扬无所谓道:“不说也一样。”
玲玲道:“不说怎会一样?”
云飞扬道:“说了,你们会放过我吗?”
玲玲道:“不会。”
云飞扬道:“你们准备要杀我了?”
玲玲道:“你猜呢。”
云飞扬道:“你们还没有杀我,我怎么知道。”
玲玲道:“杀了你,还能对你说?”
云飞扬道:“死人也会对你说的,就像刚才,我杀了两个人,但他们还是奔出了万家巷。”
玲玲道:“我们的刀法怎能跟你比。”
云飞扬道:“这么说,你们也用刀杀人的?”
玲玲道:“是的。”
云飞扬道:“刀呢?”
玲玲道:“在我手上。”
云飞扬这才注意她的手。
她摊开手掌,掌心果然还有一把小刀。
这是一把比刮胡刀更薄更小的刀。
在玲玲又大又厚的肉掌上,小刀闪着寒光。
刀映着暗红的血影——
就像纯洁的婴孩身上一块醒目的胎记。
玲玲手掌一握,小刀已在她的掌心。
若不是云飞扬亲眼所见,他怎会相信她的拳头里捏着一把杀人的刀!
玲玲幽幽道:“自从十五年前我用这把刀杀了欲取代剑无悔的剑客江满天,就一直没让它见过阳光。”
她的话令云飞扬微微吃惊:“十五年前,剑无悔从江湖上消失不久,就有一个叫江满天的青年剑客,扬言他的剑法更胜剑无悔,那是云飞扬刀法已成,他决意找到江满天,想领教江满天的剑术,可是时隔不久,江湖上就传出在长江上游发现了江满天的尸体,江满天死的很奇怪,不是被人封喉而死,也不是被人震碎内脏,而是手脚上的筋脉被极薄的刀片割断.......见过江满天剑术的纷纷惊叹:武林中将出现一位空前绝后的刀客!可是杀人的薄刀从此不再江湖上出现.......没想到这位空前绝后的刀客竟是玲玲........”
云飞扬惑道:“你一直捏着这把刀?”
玲玲道:“是的。”
云飞扬道:“任何时候都是?”
玲玲道:“是,它在我手上并不妨碍我做事。”
云飞扬道:“你随时都想杀人?”
玲玲温柔的抚摸着刀片,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地道:“没错,可是十五年来一直没有值得我杀的人。”
云飞扬道:“你不担心刀会割断自己的筋脉?”
玲玲笑道:“我的刀只割别人的筋脉。”
云飞扬忽然笑道:“你就想用这把刀将我四肢筋脉割断,然后把我的尸体抛到长江里喂鱼?”
玲玲道:“对。”
云飞扬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十五年未杀人的刀是很难再杀人的。”
说完云飞扬缓缓站了起来。
玲玲瞪大双眼,她盯着云飞扬看了很久,忽然哺哺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云飞扬道:“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玲玲惊恐地道:“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云飞扬道:“我从来不骗人。”
玲玲怔怔道:“可你........”
“我刚才力气全失,现在才有力气站起来。”云飞扬又道:“我忘了告诉你,我从小在深山野林长大,命贱,对天下的毒物却天生不怕,几天前玉龙峰顶中的花毒或许早已不在我体内了。”
玲玲脸色变的很难看。
云飞扬冷漠地道:“剑无悔只要有力气说话,就能拔剑出鞘,而我,只要还能站着,就能出刀,我的刀虽然不能像剑无悔的剑那样出鞘封喉,但只要我出刀,就能在对手身上留下一道刀痕。”
玲玲退了一步,她不敢再看云飞扬。
她害怕。
她见过他的短刀留下的刀痕。
——那是她见过天下可怕的刀!
“十五年才等到一个值得你杀的人,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先出刀。”云飞扬说话时根本不看玲玲,他望着桌上的空酒壶。
玲玲依旧镇定下来,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云飞扬,你不要后悔。”
她缓缓抬起右手,衣袖里露出一个拳头。
拳头里有刀。
小刀。
致命的割脉刀!
她与云飞扬相距极近,只隔着一张小圆桌,她手臂一抬,拳头距云飞扬的胸口尚不足三尺!
这么近的距离,玲玲先出刀,云飞扬能躲开吗?
可是玲玲举着拳头,始终没有出刀。
她是没有勇气?
还是在等待机会?
云飞扬落寞地站着那里,他的眼皮显得很沉重,仿佛昏昏欲睡。
——他也在等。
——等玲玲出刀。
他不想食言:在玲玲出刀之前,他是绝不会出刀的!
空气窒息!
云飞扬却慢慢合了双眼........现在,对他来说,眼睛已经没有用。
他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他不能用眼睛去看,而应该用感觉。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尽管他闭上了双眼,但玲玲出刀的一刹那,他一定能够感觉到!
玲玲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云飞扬,她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哪怕是非常细微的变化。
可是没有,云飞扬始终是同样的表情,没有悲,没有喜,没有惊恐,没有紧张.......
只有对自己绝对有把握的人才会这样!
玲玲开始紧张.......
她的拳头开始微微颤抖........
“砰!”
雅座的门被一物撞开!
空气为之一颤——
几乎!门开的一瞬间:玲玲的拳头张开,薄薄的小刀飞向云飞扬。
跟小刀一样快的,还有玲玲的身躯,刀出手,她的身躯同时后掠,别看她身体肥胖,平时连走路也吃力,此时却闪身如电,往墙边疾退!
玲玲的刀身有暗红的血痕,她的刀飞出,划出一道夺目的彩虹,十五年前,江满天就是在这样的彩虹下被割断筋脉,可是今天,玲玲没看到夺目的彩虹——
她只看见一道白光。
白光很冷。
冷得使眼睛生痛!
这种冷和白,只有冰封了千百年的雪山上才有!
雅座里怎么会有又冷又白的光?
玲玲心念一闪,马上想到:难道这是云飞扬的刀?
刀光一闪而逝。
玲玲退到了墙角,云飞扬仍站在桌边。
撞门而入的是一个黑色包裹。
包裹落地,散开,里面竟是一个人头!
人头仿佛是活的,眼睛在人头落地的一刹那居然左右转动了两下!
看见这个人头,玲玲忽觉一阵恶心,她想吐,一张嘴,吐出的竟是一口鲜血!
便在此时,一人疾风般冲了进来,口中叫道:“玲玲,这个该死的小剑,我终于杀了他了。”
冲进来的当然是庸碌。
用人头撞门的当然也是他。
他快如疾风,可是在即将撞向桌子之前,硬生生收住身子,铁钉似的站稳。
他进来,刚好看见玲玲吐了一口鲜血——
他显然被惊呆了,僵住没动,惊恐道:“玲玲,你怎么啦?”
“我吐血了。”玲玲凄惨道。
庸碌还未惊醒过来,呆道:“玲玲,你怎么会吐血的?”
玲玲绝望道:“庸哥,我被他砍了一刀,你看........”
她说着慢慢转身——
庸碌看见,玲玲的背上赫然印着一刀刀痕!
背上的衣服已破,但不知刀痕是深是浅!
只听玲玲害怕道:“庸哥,你看刀痕有多深?”
庸碌的声音已经变调,道:“玲玲,这一刀........”
玲玲哭丧道:“这一刀怎样?”
庸碌喃喃道:“它深及心肺,看来已没得救........”
玲玲豁然回头,她刚才被心念支撑,未觉痛楚,庸碌这一说,她只觉心口冰寒弥漫,迅速将躯体冻结!她双目已失神,颓然道:“庸哥,这.......是真......的..........”
庸碌表情沉重,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庸......哥.......你.......杀了他........”一口气没接上,玲玲已无声,她显然死了,可她的眼睛还死死盯着庸碌,像是想看着他杀死云飞扬。
玲玲是他的妻子,妻子死了,他一定会为她拼命的。
一个人只要拿出拼命的勇气,那么,他的力量也许是平时的好几倍。
庸碌肯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高手拼命,那是极其可怕的。
眼看着玲玲咽气,庸碌没有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要将愤怒的力量倾泄到云飞扬身上!
云飞扬睁眼,抬头,他注视着庸碌:庸碌的这一击,也许是他前所未遇的!可是,庸碌并没发出倾尽全力的一击,而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庸碌没有为玲玲拼命,却要离去!
玲玲不是说他爱她吗?
难道,夫妻间的情感可以在一瞬间变得淡如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