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要不先喝会儿酒？”
  宫濑离开后，大厅里就剩下埃阿斯和亚瑟两个人了，埃阿斯晃了晃手中的酒瓶，露出一副懒散的表情。
  亚瑟叹了口气，将长枪插进地板，坐到了他的身边。
  “为什么要拦下我？”
  “为了这个。”
  埃阿斯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在灯光下变换着角度欣赏着。
  圆形切割的钻石镶嵌在在细而光亮的金属上，如同一滴眼泪。
  “漂亮的钻戒。”
  亚瑟盯着在灯下闪闪发光的指环，声音有些干涩。
  “那个女生相当危险。”埃阿斯将钻戒扔给了亚瑟。
  “我知道。”亚瑟结果钻戒看也不看直接揣进兜里，闭上眼睛淡淡地回答。
  “其实我认识宫濑，知道他与那女孩儿的关系。陛下也好，宫同学也好，现在都在按照她的剧本行动着，虽然还不清楚她的目的，但这么下去一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埃阿斯一脸的担忧。
  “刚才发生了什么？”
  亚瑟的目光落在了埃阿斯脸上的淤青上。
  “简单来讲，她蛊惑了陛下，我挨了打。陛下原本只是一心一意地扑在《通天计划》上，没打算亲自参与这场内战的。”
  埃阿斯停下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怎么说呢，他是个工作狂，想赶快创造出新世界。在新的世界，所有的要求都会被满足，这样大家就都没有打仗的必要了。说实话，他其实不太关心哪一个势力会赢，因为到头来，所有人都会赢。”
  “庸君。”亚瑟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骂道，“追求那温柔的理想想，陷得太深了。我调查过他，他有个妹妹叫伊丽莎白·克莉丝汀，他们生于落寞的贵族之家，路易斯小时候各种勤工俭学养活妹妹，后来去参军了，混了个不错的军衔，然后就被康斯坦丁相中了。”
  “不错。”埃阿斯轻抿一口。
  “暴乱的事他们都知道，每个人都想从这场暴乱获取某种利益，所以没人出来阻止。当最爱的妹妹在暴乱中意外死去时，路易斯比谁都要自责，他认为是自己杀死了妹妹，因此才想通过宇宙之心的力量复活她，是这样吧？”
  “不错，你下了很多功夫嘛。但事实情况是，即使是宇宙之心也有做不到的事。逝去的灵魂就像被销毁的文件一样，无法被复原。即使将肉体的组织重建，灵魂也不可能回来了。那是永久性的伤害，即使救回来，也会像植物人一样了。因此，在现实世界复活伊丽莎白的可能性为零。”
  “所以陛下就沉溺于虚拟世界中，想在自己的梦中永远与她生活下去。”
  “没错！就是这样。”埃阿斯打了个响指，“你不觉得这是个很浪漫的故事吗？”
  “天天做白日梦，还想让全国人民跟着他一起做梦？”
  “哈哈哈，这倒也是。可是，我现在有一点迷茫。周同学，你说，我们秩序骑士，到底该效忠于谁呢？”
  “啊哈？”
  “秩序骑士是效忠于陛下，还是国家，还是是人民呢？”
  “吃饱了撑的！你觉得谁做的对就跟着谁啊。”
  “可是，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陛下向我伸出了手，陛下赐予了我如此伟大的力量，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这叫知遇之恩。”
  “那又如何？这么说，弃婴反而要感谢把他抛弃的父母？”
  “不，你不懂，这不一样。”
  “一样。你就是你自己，你要做自己的骑士，捍卫你觉得正确的东西。”
  亚瑟一字一句地说。
  “究竟哪件事正确，可没那么好判断。”
  埃阿斯放下酒杯长叹一口气。
  “如果《通天计划》成功了，人类文明的时间将会延长一千倍，而且，人类将跨入全新的时代，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那是任何时代都做不到的，绝对的自由。你没有试过，我敢说那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内测时，我在里面生活了六个月，出来以后，我更相信眼前的现实是一场梦。”
  “那里现实感很强？”
  “强，相当的强。”
  埃阿斯叹了一口气。
  “说真的，我喜欢那个世界，那是全新的领域，人类从此将获得更高级的存在方式。不管怎么说，当我们的物质基础足够时，迟早都会迈出那一步的。怎么样，是不是动摇了？是不是也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打下去了？”
  “不。”亚瑟摇头道，“我是个保守的人，而且，我早就不为自己而战了。人心中的理想诞生时，是一个人的理想，当有了追随者，有了为着同一事业而拼搏的同志时，那便不再是一个人的理想，它成为了不可背叛的，可以说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不错，我喜欢你的话。”埃阿斯拍手称赞，“真的。”
  “所以，我要上去，我要破坏《通天计划》，和那个皇帝商量下一步的改革之策，顺便查清楚樱雨到底想要干什么。”
  “恐怕陛下此刻不想和任何人商量。”埃阿斯用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他很生气，相当生气。一个人生气的时候，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另外，听了你的那段话，我开始犹豫是否要放你走了。虽然我已经被炒鱿鱼了，但那芯片毕竟还在我的脑袋里，我曾发过誓，我的忠诚会持续到我死亡的那一天，现在，我还活蹦乱跳呢。”
  “埃阿斯，希望你清楚，我所做的事，是为了楚孔夫特的将来。”
  亚瑟也站起身，抽出背上的天刑，摆出水曜流“蛇突”的预备势，双脚张开，身体前倾，剑执于胸前，动作稳如一座雕像。
  天刑，这把暗银与金相间的神秘古剑，刃部映着亚瑟略显沧桑的面庞。
  “周同学，无论输赢，你都将是我最后的对手了。”
  “放心吧，这次不会再和五年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