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祺然看着二人远走之后，又看了眼守备森严的西城城门，心中冷笑一声，转身向黑市的方向走去。
  孙家命不久矣。
  今日心情大好，可以小酌一杯，刚刚好，补天城有个酒馆名字不错，酒也还行。
  ……
  柳阳死了，孙家又少了一位超凡境，这孙家的实力也少了一分，同样心情大好的方恒回到了客栈之中，却发现掌柜的坐在的柜台前面，方恒有些诧异，因为掌柜的一般都在柜台后面睡觉，自从方恒来了之后更是如此。
  可今天天才微微亮，太阳远远未到正中央，这老头怎么就醒了？
  周老头看到方恒回来，思索了下，道：“聊聊？”
  方恒愕然，然后点头。
  周和关了客栈的门，领着方恒来到了客栈后院，后院中央有一套桌椅，周和率先坐下，然后让方恒入座。
  方恒有些狐疑，这架势怎么像是要赶人？
  莫非是看我有钱了，想让我清账走人？方恒心中忽然有了些异样，不是不舍得钱，而是不舍得离开。
  虽然周和刚开始坑的他很惨，但之后全因为他的庇护，方恒才没有被花芷蓉和苍冥宗的人抓走，方恒心中念着掌柜的好，虽然他可能并不在意；但如果周和想要方恒还账，方恒绝对不会赖，当然，他也没有赖账的本事。
  但是，周和一开口，方恒就有些不明所以。
  “杀掉孙家两名超凡境修士，什么感受？”
  方恒想了想，才认真道：“没什么感受，就是觉得离灭了孙家又近了一步，有些高兴。”
  周和眉毛抖了抖，思虑良久之后，才再次问道：“为什么要灭掉孙家，难道仅仅是因为孙新立想要抢你的百花露？”
  方恒心神忽地一震，然后开始反问自己，是啊，他为什么要灭掉孙家，孙家之前和他无冤无仇，那孙新立也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对付掌柜的而已，而且只是一件小事，为什么顾祺然三言两语，他就会同意同他一起灭掉孙家！
  孙家，补天城四大家族之一，若是突然消失，先不说孙家本身会死多少人，仅仅是孙家消失后产生的动荡就不是一时三刻可以平复的，到时候说不定会死更多的人。
  方恒忽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好像在做一件错事。
  周和看到方恒如此模样，叹息一声，道：“方恒，你师傅有没有教过你如何做人？为什么你对素不相识的一男一女如此在意，却不会在乎诺大一个孙家；莫非那一男一女的男女之情爱触动了你，你觉得他们很好，他们应该活下去，所以愿意救；孙家孙新立得罪了你，恨屋及乌之下，你就能为了他一个人同顾祺然一起灭了孙家一家。”
  周和少有的凝重道：“方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心中的善是什么，恶又是什么！”
  方恒心神再次一震，然后黯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听到顾祺然说那郭静华和冯彩会死，方恒毫不犹豫就叫醒了二人，想要二人迅速离开补天城，避开孙家的纠缠。
  可在顾祺然找他商议要联手对付孙家的时候，方恒想的却是顾祺然有几分把握，能不能全身而退！
  周和起身离去了，离去前看着方恒的面容有些无奈，道：“你先想想为什么要灭了孙家，明天告诉我答案，只是不管你如何想，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方恒，做人应该有底线！”
  方恒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周和来到客栈门口，同以往的方恒一样坐在了门槛上，看向东方，嘴唇微动好似在向其中的某个老人出声质问！
  “昇谷，我以为你教出的徒弟哪怕不是正道之士，也不会是魔道中人，哪怕他拥有着阿修罗之骨；可是……”周和想起方恒刚刚的局促不安和最近的所作所为，心中黯然，“可是这些年，你究竟在干什么！竟然敢让一名阿修罗随心随欲！”
  ……
  顾祺然七转八转的来到仙人港，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熟人，诧异之下来到那人身旁，笑道：“方兄也好饮酒？”
  方恒放下手中筷，摇头道：“不喝，有些事想不明白，便想来这里坐坐。”
  顾祺然“嗯”了一声，话里有话道：“郭静华和冯彩已经离开了补天城。”
  方恒“哦”了一声。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顾祺然自信一笑，然后接着道：“意味着孙家快要完蛋了，孙家两位超凡境修士死去，身为当事人的郭静华和冯彩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开补天城，这代表着补天城已经没有孙家的立足之地了，孙家覆灭指日可待，来，你我共饮一杯。”
  顾琪然端起酒杯欲同方恒共饮！
  方恒怔怔的坐着，对顾琪然的邀请无动于衷，然后突然开口道：“我不想再针对方家了。”
  顾祺然一愣，然后拿起酒杯小饮一口之后，嘴唇微动，“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放过孙新立？”
  方恒缓缓道：“孙新立的事，我和他会解决，但与孙家无关。”
  顾祺然摇了摇头，道：“方恒，你好天真，莫非你以为没有孙家的指使，孙新立敢去找你的麻烦？你现在可是在鬼推磨客栈之中做事，他孙新立有几个胆子敢找你的麻烦！”
  “那孙家也与我无关。”
  顾祺然想了想，再次问道：“为什么突然会反悔？孙家的一半家财不要了？”
  方恒靠在椅子上，轻声道：“孙家和我无冤无仇，我没有理由因为他们有钱而又容易对付，就要灭他们一家，他们有钱不该是我对付他们的理由。”
  顾祺然呵呵一笑，“原来是突如其来的良心作祟，可是方恒，莫要自欺欺人，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和我是同样的人，随心所欲，不会受任何束缚，简单来说，我们这种人自私自利，不求他人意愿，只在乎自己喜好。”
  顾祺然顿了顿，接着道：“但既然你现在心有不定，我也不会强求，这件事我会一个人去做；不过，我等你回来找我。”
  方恒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
  鬼推磨客栈之中，明风华站在周和身前汇报着有关孙家最近的动向。
  “孙元武和柳阳死去之后，孙元文震怒，今天来补天城刑堂三次，要求刑堂全力缉拿凶手；而在柳阳魂灯熄灭之后，更是去刑堂大闹了一场。”
  周和点点头，道：“凶手抓住了吗？”
  明风华脸色有些沉重，“柳阳的尸体刚刚才在一个妇人家中找到，屋里还残留着一些合欢散的碎末；那妇人名为冯彩，这些年做着暗娼的生意，只是这几天突然不干了，那柳阳应该是逼迫妇人不成，被冯彩归来的儿时好友郭静华斩杀，只是这郭静华天和冯彩微微亮就出城去了；而那孙元武之死……属下办事不利，暂时还未找到蛛丝马迹。”
  周和“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明风华思虑片刻后，低声道：“大人，属下觉得那孙家……最近被人盯上了，否则连续死了两位超凡境修士，也太过巧合。”
  周和抬起眼皮看向明风华，心中赞叹他补天城的人一个个也不都是酒囊饭袋，“有什么线索吗？”
  明风华摇头，道：“没有，无论是孙元武还是柳阳，做得都特别干净，一个似是仇杀，一个像是情杀，但属下总觉得不对劲，这像是有人在布局，不过，如果接下来孙家再死一位超凡境修士，不论是谁，那属下都能肯定孙家要遇上大麻烦了。”
  说到此处，明风华眼中的快意一闪而逝。
  “那如果是有人在针对孙家，你觉得孙家下一个死的应该是谁？”周和拿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
  明风华站直身体，神色严肃。
  “蒋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