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听名曲牵动真情看送别见证人心
作者:
杨光奇 更新:2021-04-26 15:46 字数:2556
东都洛阳,是皇太后久居的地方,与京都长安没有二致,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京官们大都在两地有自己的住房。所以,洛阳比长安更为繁华。
员半千一家在中书省为他们预先租的一个洛阳南郊的小院里住了下来。房子虽然陈旧,但大家打扫一番,把家具摆放一遍,还挺井然有序,恬淡适宜。
翌日一早,员半千便来到中书省报到,中书令苏良嗣早已等在门前,员半千从他身着紫色的官袍判定,他一定是宰相了。于是便上前行礼道:“小可员半千前来向恩相报到。”
苏良嗣呵呵笑了:“免礼免礼。我听门下省官员讲,武功的百姓十里相送,洒泪而别,你干得好啊!我也是武功的百姓,所以一大早就在门前迎接。”
“恩相言重了。”员半千躬下身,谦虚道,“我为武功做的太少,现在还感到不安。”
苏良嗣说:“我念你文武兼备,理政有方,已奏明圣上,让你充宣慰吐蕃使,你暂停几日,等家小安置停当,再与太后辞行。”
员半千道:“我已安置好了,还是赴任要紧。”
苏良嗣摇摇头,用手点了点员半千,笑道:“你呀,人们传说你是拼命三郎,看来一点不虚。莫急,莫急。即便你有空,太后不一定有空,等中书省的信吧。”
员半千只得告辞回去。当走到太子府西侧拐角,正好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员半千忙致歉:“对不起,我走路急了点。”
此人也不计较,也不答话,闷着头自顾走开。可是,没走几步,他一头又撞在了一颗树上,哎哎哟哟的倒下了。员半千见状,急忙拐回来,仔细看去。此人骨瘦如柴,面目清癯,身穿七品官袍,这人肯定不是傻子,傻子怎能为官?那么,此人也不是疯子,疯子怎会这么文气?此人这一下撞得狠,竟撞破了脑袋,有点点鲜血渗出,马上汇成道道血迹。
“同僚,请醒醒,请醒醒。”员半千俯下身来,轻轻地拍着此人道。
此人慢慢醒来,长叹一声:“谢过了。”
员半千问:“同僚,你为何这样失魂落魄?”
此人摇摇手,不再言语。但看似有千言万语,只是不说罢了。
员半千把此人掺起来,解开自己的官袍,将贴身的白衬衣刺啦撕下一条,忙给此人包扎头部。待包好后,便悄然离开。
此人怔了怔,脱口道:“同僚,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我杨炯也好知道是谁帮了我。”
“杨炯?”员半千惊疑道,“你就是四杰之一的杨炯?”
“正是鄙人。”
“我叫员半千,新进京赴任宣慰吐蕃使。”
杨炯点头道:“永隆元年,高宗殿试天下进士,你的答对擢为上策,被钦点天下第一武状元。听说你又在武功县尉任上一干就是十一年。”
员半千笑道:“半千不才,让你见笑了。”
“我哪敢笑你!我于显庆四年(660年)应弟子举及第,被举神童。次年待制弘文馆,一待就是十六年。上元三年,在京应制举,补秘书省校书郎,正九品下,一下子又干了三年。永隆二年,中书侍郎薛元超推荐我当了崇文馆学士。永淳元年才被擢为太子(李显)的詹事司直,好歹也混了个七品官。”
员半千问:“这不挺好嘛,您为何还闷闷不乐呢?”
杨炯听了,左右看看,前后看看,向员半千附耳说道:“只是我那堂弟杨神让跟随徐敬业扬州起兵被杀,我伯父杨德干由万年县县令累迁吏部侍中,做官已是不易,可也受株连,被投狱中,性命堪忧啊。我本人也是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太后下令彻查有和徐敬业牵连的人和事,我怕躲不过这一劫呀。”
员半千恍惚道:“我从没听说你的堂弟杨神让参与谋反?他怎么会与徐敬业扯上关系?”
杨炯道:“我杨家与李勣家是世交。我那堂弟杨神让自小与徐敬业在一起玩耍,做侍御史时非要去眉州做徐敬业的眉州司马,结果一起造反,在与讨伐军的交战中被杀。”
“哎呀,真是不幸。”员半千宽慰道,“太后为政虽多有霹雳手段,但她却有宰制天下的气概和能力,又很惜才。我想凭您在朝野的名气,他还会给你留有余地。”
“但愿,但愿吧,谢您吉言。”杨炯话音一落,就忙不迭的拱手告辞了。
员半千回到家里,往椅子上一坐,半天无语。
“怎么了?”细心的杜珍进屋问,“你不是到中书省报到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员半千把去中书省和遇见杨炯的事情讲了一遍。
杜珍说:“朝中査与徐敬业牵连的人或事,咱也与他不沾边,有何忧?”
“你忘了骆宾王?”员半千用眼瞪她。
杜珍道:“骆宾王已故,谁知道你和他好不好?”
员半千本想把他以前遣王彪给骆宾王的劝说信一事说出来,可说出来又怕家人担心害怕,便不再言语。他在忧虑,王彪把信交给了李敬猷,李敬猷家早已被官府抄了个底朝天。这信,李敬猷究竟交没交给骆宾王?不用说,山东兖州的骆宾王家也在劫难逃。这信到底还在不在?尽管这信劝他不要跟着徐敬业谋反,可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知徐敬业谋反呢?真要追查起来,怕是说不清了。现在,只有一个盼头,就是李敬猷把信交给了骆宾王,骆宾王看完把信烧了。这样才能一了百了。
世上的事,岂能件件天随人愿!
员半千深知武后杀人不眨眼,那排斥异己、那打击政敌、那枉屈下臣的手段,可是前无古人,可能也后无来者。如果哪一天,我员半千犯在她的手里,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半千?”员半千正在低头思虑,忽听杜珍、柳柳呼唤,抬起头笑了,反问道:“我有点困了,你们怎么了?”
杜珍说:“其实,我们都不盼你当大官,当大官担惊害怕呀。我们在武功多好呀,和老百姓该说,说,该笑,笑。从不顾忌什么。多快活呀。”
员半千问:“杜珍,你怎么说起这话来了?”
柳柳道:“姐姐还不是看你闷闷不乐,满腹心事。”
员半千掩饰道:“我刚刚报到,连武后的面还没有见到,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只是考虑,这回当了宣慰吐蕃使,我们恐怕又要天各一方。现在,孩子们尚小,我有点放心不下。”
“什么宣慰吐蕃使?”柳柳惊问道,“宣慰吐蕃使是干什么的?”
员半千道:“宣慰吐蕃使是去吐蕃(今西藏)的使臣。”
“吐蕃?我从没听说这个地方。”柳柳瞅着杜珍问。
杜珍也知之甚少:“吐蕃有多远?”
员半千逗她:“西天。”
杜珍瞪园了眼睛:“你是说唐僧取经的地方?”
员半千笑了:“那是印度。这个西天,与印度远近差不多,印度与它是近邻。”
“你真的去吗?”柳柳脸一寒,带着哭腔说。杜珍同样不好受,但不好搁在脸上,一动不动的僵在那里。
“皇命不可违!当然要去!”员半千定定的说。
杜珍道:“全家跟着你去,哪怕天涯海角!”
“此番是不能带家眷的。”员半千劝道,“我只要回东都述职,一定回来看你们。”
“皇命也不行,哪怕讨饭我们也跟着,生生死死在一起。”
员半千无奈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