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失意官齐聚酒楼卖艺女受托街头
作者:杨光奇      更新:2021-04-26 15:45      字数:3651
  文明元年(684年)秋的一天,京都长安鼓楼街,走着几位官员,他们是徐敬业,魏思温、李敬猷、唐之奇、杜求仁、骆宾王等人,个个满脸怒意,怨气咻咻。当走到京都飞霞大酒楼时,便一齐进了里边,在楼上一间畅想厅落座。
  店小二一看是几位官员,有钱可赚,便乐颠颠的跑来,一边用白围裙擦着手,一边问:“大人们,请问点什么菜?”
  大家的目光一齐转向后边尊位坐着的徐敬业,徐敬业摆摆手,不耐烦的说:“你们随意,随意点吧。”
  就在不久前,徐敬业因坐事被降官,由眉州刺史被贬谪为柳州司马,魏思温、李敬猷、唐之奇、杜正伦侄子杜求仁等,同骆宾王一样,皆因讽喻朝廷被贬官、免官。监察御史魏思温被罢黜、给事中唐之奇被降职为栝苍令,詹事司直杜求仁被降职为黟县县令。不同的是,李敬猷被免官,成了老百姓一个,你说他气不气,你说他恼不恼!
  一会儿,酒菜上了满满一桌。酒有陈年老窖西凤酒两罐,菜有葫芦鸡、腊牛肉、烧肘子、凉拌驴肉、梆梆肉等,中间放有一大盆羊肉泡馍,倒也十分丰盛。可是,大家看着宴席发呆,好像都没有食欲。
  “店小二用勺子从三足盆状的大酒樽里往各位面前的高足小酒杯里斟酒,边斟边说:“我们飞霞酒楼,天天有高官光顾,福气呀!你们品品西凤,那可是千年名酒,窖藏多年,醇香扑鼻。你们尝尝葫芦鸡,这是我酒楼新推出的一款荤菜,分清蒸、蒸笼、油炸三道工序。上桌时,另带小蝶花椒盐佐食。葫芦鸡色泽金红,皮酥肉嫩,香烂味醇,筷到骨脱。”
  “好好好,别絮叨了。”徐敬业摇手道,“我们会吃,不要多言。”
  店小二讨了个没趣,拿起托盘,怏怏的走了。
  骆宾王端起高足酒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捆盖被。”
  其他人也随着端起高足酒杯,一仰脖子喝了。三杯酒下肚,大家话也多了,冰冷的气氛稍稍松动。
  魏思温道:“你们中间有的是地方官,远离京城,可以说对朝中事情一无所知,或者说知之甚少。当年,王皇后为了争宠,设法打压肖淑妃,把还是女尼的武媚请进宫来,以其娇美姿色对抗肖淑妃。谁知那武氏妖冶浮荡,在床笫之间,把个风流天子调弄得神魂颠倒。每当武氏敛容劝谏的时候,眼里透出一股严正之气,不由这位懦弱的皇帝不畏惧的。你若从了她,一转眼便横眸浅笑,叫人看了煞是可爱。日子久了,这皇上便被武媚调弄得百依百顺。再说,武媚也很有决断能力,朝中有些难解难理的事儿,武媚只需点拨一句话,便处置下来了。从此高宗对武媚另眼相看。再说高宗又是一个善于偷懒的人,此后的一切奏章,也都由武媚批阅了。慢慢的,武媚控权,排斥异己,培植自己的势力,以致党羽满朝。”
  唐之奇哼了一声,说:“武媚又是个心如蛇蝎的狠毒女人。她为了当皇后,设计扫除了刘贵妃、肖淑妃二人,又千方百计构陷王皇后,竟亲自搦死自己刚生下不久的女儿,把此事赖在王皇后身上。王皇后遭废。最后,王皇后与肖淑妃均被打入冷宫。”
  杜求仁接道:“武媚把二人打入冷宫还不算毕,又假用皇帝的诏书,亲到冷宫宣旨。四个武士一把揪住王皇后的头发,按倒在地,拔出钢刀,只听得咔咔几声,把王皇后的双手和双足砍下,王皇后一声惨叫晕厥过去。武士又把绳子捆住王皇后的臂和腿,颠倒着把王皇后竖在酒缸里。又揪过那肖淑妃来,照样用刑。肖淑妃虽大骂武媚,但二人终没逃出魔掌。”
  骆宾王嘲笑道:“后来,武后废帝唐中宗为庐陵王,立李旦为帝,李旦看武后并非真心,上表请辞,由武后临朝称制。”
  徐敬业假意哀叹道:“我在外听说,以前,武媚亲自毒死自己亲生的太子李弘,又令酷吏丘神勣逼死高宗与韩国夫人所生的继任太子李贤。常言说,虎毒不食子。那武媚的的确确猛于虎了。”
  众人嗯嗯嗯的点头附和着。
  徐敬业的亲弟弟李敬猷霍地站起,拔出宝剑,一下子刺在桌子上,吼道:“我恨不得亲自宰了这个狠毒的武媚!”
  徐敬业摆摆手,说:“稍安勿躁。男子大丈夫,怎能存不住气?做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嘛。”
  李敬猷气哼哼的坐下,夹起一个鸡腿猛吃,那样子像是要把武媚一口吞了。
  大家议论着,喝着酒。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大家心中不平,借酒泄愤,越说越上劲,越喝越多。不大一会儿,那千年西凤一连喝了三罐。大家说话也语无伦次了。
  “我听说宰相裴炎对武氏一门擢升颇有微词,竟一连几天称病不去上朝。”骆宾王脑子还算清醒,提醒大家道。
  “对呀,”徐敬业拍手道,“我们现在势单力薄,何不联系联系裴炎,以求内应。”
  李敬猷咋呼道:“我去联系。”
  徐敬业喝住:“你凭什么?冒失鬼!”
  魏思温望着骆宾王道:“裴炎业余好写诗,善于七言歌行,听说与你多有唱酬,不知真假?”
  骆宾王答道:“确有其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大概是在麟德年间,裴炎刚刚踏入仕途,无所事事,我们诗词唱和,只是消遣而已。这些年从无联系。”
  徐敬业笑道:“不妨,不妨,认识总比不认识好。魏思温、唐之奇与裴炎关系如何?”
  二人摇头。
  “杜求仁呢?”徐敬业笑眯眯的问。
  杜求仁叹道:“我叔杜正伦任宰相时,与李义府不和,而裴炎追随李义府,所以与裴炎的关系也非常淡薄,甚至有些敌意。”
  骆宾王看徐敬业有点着急,便自告奋勇道:“我可试试。”
  徐敬业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缓了缓又说,“你和天下第一武状元员半千关系甚好,我看他有大将风度,是不是写信约他见见面。我们上次见面时间太短了,话都没说开,就散了,太可惜了。”
  骆宾王信心十足的说:“这个包在我身上。”
  大家高兴了,又喝了一阵,方才走出飞霞大酒楼。
  杜求仁道:“大家不妨到我家暂时安歇,我家房子多些。”
  魏思温、唐之奇说城里有房,就不去了。
  徐敬业说:“监察御史薛璋多次邀我去他家闲玩,你们回去吧,我和敬猷、骆宾王去吧。”
  大家在门口拱手道别,互道了再见。
  徐敬业与李敬猷、骆宾王在钟楼大街走着,忽听见锣鼓声响。李敬猷拉住徐敬业道:“哥哥,咱去看看吧,也好醒醒酒。”
  徐敬业困意袭来,说:“我得休息一会,你和骆宾王去吧,我在薛府等你们。”
  李敬猷与骆宾王走到锣鼓声处,原来是一伙卖艺人在耍弄十八般武器卖艺。李敬猷眼尖,一眼看到员圆面带微笑,正在端着托盘向观众收钱,收过钱,都不忘说一声谢谢。李敬猷乘着酒兴,跳进场子,从腰中掏出一个元宝,当啷一声放进员圆的盘子里,兀自笑着。
  员圆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以为是坏人有意调戏,便拿起元宝掷在地上,怒道:“你是哪路货色,竟敢戏弄与我,扰乱场子!快拿起你的元宝走人,否则,我让你丢人现眼。”
  李敬猷本来武功了得,并不把员圆放在眼里,故意说:“你能叫我怎样丢人现眼?”
  员圆道:“我们比武!”说着拉开架势,挥动双拳。
  要说比武,李敬猷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不由噗嗤一笑:“先说下,比不过,怎么样?”
  员圆反问道:“你说怎样?”
  李敬猷道:“你若输了,把你的武状元爹爹请来,我要拜他老人家为师,他一定得收下我这个徒弟。”
  员圆一愣:“你怎么认识我爹?”
  李敬猷故意卖个关子:“天下第一武状元,谁不认得?”
  员圆想了半天,对此人并无印象,以为有诈:“请走开,不然,我绝不客气!”
  李敬猷不免有点松劲,悻悻道:“既然你不认识我,那就比武一决胜负罢了。”
  员圆再次拉开架势,跃跃欲试。
  李敬猷乘着酒兴,挥拳向员圆打去,员圆一个虎口拔牙,将李敬猷打翻在地,李敬猷动弹不得,疼得哎哟连声。
  “好,好,好!”观众叫好声一片。
  骆宾王看到这里笑了,觉得李敬猷无端逞能,着实丢了面子,便进了场子,说:“员圆,看是谁来了。”
  员圆眼睛一亮:“原来是骆宾王伯伯,你怎么来了?”
  骆宾王笑道:“刚到,刚到。我在京城办事,刚好路过这里。”
  员圆一指李敬猷,气愤的说:“没想到今天碰上这个无赖!他还说认识我爹,他也见过我,不知是否有诈?”
  “他不是无赖。”骆宾王笑道,“他叫李敬猷。他刚才说的是真的。你忘了,前年在齐州一枝春聚英厅,他和哥哥徐敬业陪你爹饮酒。”
  员圆忽然想起来了,只是当时人多,自己不曾留意:“哦,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骆宾王哈哈笑了:“岂止是认识,我们是好友!”
  李敬猷一听,哎哟哎哟声更响了,谁都能看出,他显然有夸张的成分了。
  骆宾王去搀扶,李敬猷撒波不理,嘴里咕噜咕噜的装傻。
  员圆只好自己去扶,那李敬猷竟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了。原来李敬猷比武是故意认输。员圆以为自己被耍弄了,就真的去打。李敬猷扮个鬼脸,笑着跳出场外了。
  骆宾王拉住,哀求道:“员圆,免了,免了。”
  员圆道:“伯伯,今天我要不是看在您的面上,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骆宾王嘴里说着是是是,把员圆拉到场子外边,问:“你爸不是说他在武功开垦有二十多亩地,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人,你们为何又到京城卖艺?”
  员圆气愤道:“爸爸听说有人投匦,状告我爸带走华原原班捕快,师徒相称,意欲谋反。又说我爸私开农田漏税。等等等等。我们不想连累爸爸,就出来卖艺,刚才您也看到,收入可观。”
  骆宾王深表同情的点点头:“你爸也是不易,我可以给他指条明路。”
  员圆不知骆宾王何意,不由瞪大了眼睛。
  骆宾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给员圆,说:“你爸爸看到后就会明白了。”
  员圆小心的装好,问:“伯伯,您还有何嘱托?”
  骆宾王接着又向员圆耳语一番,员圆一下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