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了他一会，自嘲般的笑了笑。
  果然没有人会有耐心去听这种无比罗嗦的过往，话说的太多，即使是家人也会厌烦，何况是一个交情不深的人。
  “要我送你吗？”
  我轻轻摇头，摸了摸眼下的烟疤。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它成了我寻找安全感的来源，是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唯一印记。
  “会影响视力吗？”
  “会……但习惯了。”
  他嗯了一声，又坐回到沙发上。
  “那我就不送你了。钥匙在鞋柜上，记得拿。”
  我手里拎着沉甸甸的东西，默不作声的开门，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转头对身后的人说。
  “如果他还活着就告诉他，是陆荐川欠他的，我替他还了，有什么都冲着我来，我替他扛着。”
  他像是没听清一样微微偏头看着我，似乎在努力辨别我说的是什么，我说完后愣了愣，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淡淡开口。
  “原来早就知道了，呵，你倒是有本事。不过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拖家带口的，就算你护还能护多久。”
  我没有再回答他，抬脚踩入一片黑暗之中，轻轻带上门，依稀只能辨别出面前是台阶，打开手电筒，三步并作两步的急切的下到客厅·······
  “呵，你不用那么着急，又死不了。”
  一个寒栗从头顶一直滚到脚底让全身都开始发凉，我抬头，发现二层正对着我头顶的位置，有个人站在那，身体的轮廓完全隐在一片漆黑里。
  “放心，你死不了。”
  我对楼上点了下头，客气的说了声谢谢，然后从容的推门出去，脚步却越来越快，等走到了宽阔的马路上，终于能借着路灯的光亮看清一点事物时，才猛的顿住脚步，还没完全恢复的身子还是受不住这么折腾，腿连着半边身子撕裂似得疼。
  呵呵，连走都不利落的人还想着跑，我真是蠢到家了。
  强撑着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抬手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快七点了，马路上却还没有一辆来往的车辆。想想在这么待下去早晚都要冻死在自己家门口，强撑着站起来走了两步，意识已经模糊了，等到有车驶过来的时候，我只隐约感觉到眼前散着光圈，白茫茫的一片。
  在最后一刻，我下意识的摸向左边。
  空的。
  我安心的躺在地上，甚至连疼都不愿叫一声。
  车门打开了，我听见有女人尖锐的尖叫混合着有人抽泣的声音。有人问我，是不是清醒，家里的人电话多少，我只摇头，头脑无比清醒，只是左腿已经没了知觉，咬着牙什么不肯说。
  我不想再给荐川，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救护车来的极快，我被人七手八脚的抬上担架，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等在醒过来已经是在病房里，头微微偏了一点就看见有护士走过来，带着口罩手套，跟着的人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让我想起上次车祸的时候，每天都会有护士把自己掐的满腿青紫，只为了问这条腿是不是有没有知觉。
  我下意识缩了一下。
  这件事的结局是针头刺进手臂上的血管，抽满一管血后又拔了出来，护士就在没有其他动作，我才放心的叹了口气。
  “护士我腿没事吧？”
  “骨折了，你就安心养着吧，肇事的司机已经把住院费付了。”
  我只点头。
  原以为只用住几天就可以走，却怎么都没想到一住就是大半年，而这段时间，我和荐川再没了联络，每天都想着，一个不说，一个不问，这样也不错。
  既然他已经成了家，就该以家业为重，有些事还是不麻烦他比较好。
  可纸还是有包不住火的时候，就在一天清晨，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了我病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