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娥蘅该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这是当年不韦制作用来吓唬廊轩的吧，“娘亲也记不大清楚了，毕竟那时候和不韦经常出门，换身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这一点廊轩倒是有印象，毕竟自己年幼时，三天两头的见不到两人，更多时候都是深姑和浅姑照顾自己。
  “难怪我觉得头两次的面具竟有些面熟。”
  “是吧。”娥蘅咧了咧嘴角，原来廊轩还有印象······
  当时不韦成天想着法子地逗廊轩，没想到一眨眼都已经这么高了，仔细看了看廊轩，开口道：“轩儿，你过来，坐在这里。”
  娥蘅站起身，欲将自己的座位让给廊轩。
  “不了，娘亲，您坐，轩儿不累。”
  娥蘅笑道，“你看看你的头发。”
  廊轩年纪小，尚未行弱冠礼，但身形修长，束上发髻，带上面具扮演一位成年侍卫并无多大问题。但廊轩对于束发一事并无经验，再加上赵人发髻与秦人有所不同，初次尝试束发的廊轩成功颇有些不尽如人意。
  “早晨出门前还颇费了些心思，没想到还是被娘亲嫌弃了。”
  廊轩摸了摸头发，坐在了娥蘅跟前。
  “这是胡说什么呢，轩儿还小，这发髻已经束得很棒了，“娥蘅轻轻拆开了廊轩的头发，轻柔道：“娘亲本就该教会轩儿才对，只是委屈轩儿现在因为保护妹妹去做一个成年男子了。”
  “怎么会委屈。”廊轩端坐在娥蘅跟前，心里满是欣喜，
  “哥哥这发髻已经扎得很好了，阿房的头发还是樱桃帮忙扎的呢。”阿房凑到了两人跟前，手托在梳妆台之上，两个羊角辫一甩一甩，认真地看着娘亲给哥哥束发。
  以前只知夫妻之间盘发之恩爱，而今看着娘亲和廊轩哥哥，竟是满满的天伦之乐。
  “好了，”良久，娥蘅放下手中的牛角梳，道：“看看，可清爽了些许？”
  “嗯，娘亲的手艺果然比轩儿自己好多了。”廊轩对着铜镜左照照右照照，很是满意。
  “自不韦去了秦国，也许久没有束过男子髻了。”
  “娘亲以前经常给父亲束发吗？”
  “是啊，不韦也会给我盘头，怀轩儿之前，娘还经常扮男装出去玩呢。”娥蘅手放在廊轩肩上，满是回忆。
  “哇，娘亲，真的是一点看不出欸。”阿房惊讶，真是一点想象不出温柔娘亲扮起男装会是什么模样。
  “娘亲，您男装和我像么？”前些日子在榭雨苑，一直被说与娥蘅相像的廊轩听闻此话，也是一脸好奇。
  “还是比较像的，幸好我以前都是偷偷摸摸出门的，”娥蘅笑道，“不然你啊，更容易被抓包。”
  廊轩失笑，都说儿随母，看来是真的，自己这咸阳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看来还是托了娘亲的福。
  “娘，外面好玩么？”阿房托着下巴，认真问道。
  娥蘅低头看向阿房，阿房一向乖巧，只是成日里被拘在这吕府里给闷着，此刻期待得很。
  娥蘅知道，阿房指的并不单单是吕府到温丰楼或到哪间产业路途中间的玩趣，这丫头，是想真正的，好好除去玩一遭。
  “好玩。”虽看穿阿房的小心思，娥蘅却不愿欺骗，吕府的孩子，又怎能日日拘泥于宅院之中呢，看了看阿房，又看了看廊轩，娥蘅道：“外面的世界啊，太乱，但也是精彩纷呈。”
  “娘亲是因为世道太乱所以放弃了那份精彩吗？”阿房好奇。
  “说是，但也不是。乱而无章的世界，没有强权护身，为人鱼肉乃在所难免之事，也正是因为这样，不韦和我才分开这么多年。但若只为自保，人生得多无趣啊。”
  “那爹和娘亲？”这么多年，不韦从未和廊轩说过当年和娘亲分开的理由，廊轩猜测过万千，但始终觉得过于片面。
  “我们看这世道是乱，但世人看，则是苦。”娥蘅看向廊轩，“你这一路走来，可有何感受？”
  “他们竭尽全力，也不过只是为了活着而已。”廊轩垂眸，自己不是圣母之心，但也是明是非之人，自然看得出善恶美丑，自秦往赵这数千公里，生命，贱如蝼蚁。
  娥蘅拍了拍廊轩的背，道：“好啦，人各有命，当时娘本想与不韦隐于世外，但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还是决定择一明主，趁着能力尚可，兼济天下吧。”
  “兼济天下？”廊轩和阿房都颇有些意外。
  尤其是阿房，若自己所处时代确乃战国时期，那么吕不韦其人，应该是一名野心勃勃的政治家才对，又怎会有如此抱负。
  “那娘亲，是哪些不得已的原因？”阿房忍不住问道，这实在是太挑战自己曾经二十余年的常识内容了。
  在得知自己为吕不韦之女，嬴政就是自己身边的正哥哥之后，阿房一直在努力寻找一个平衡点，一个可以保护所有人，保护他们都免于历史悲剧的平衡点。
  若这个时代，吕不韦本身就是与众不同，那么其余一切呢？
  又或者说，历史本该如此，只是后人不过活在几册薄薄的史书记载之中？
  阿房不解。
  “这些事情，等你们大了再说，现在啊，你们就应该好好做自己才对。”
  “那娘亲，”事关未来，阿房还是想问。
  “阿房，娘亲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对所有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但这个世界上，你不能永远好奇别人的事迹，怎么写出自己的故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自己的故事。”阿房喃喃道。
  阿房阿房，被喊了三年，都快忘了自己初得此名的惊讶了。
  不过娘亲说的对，重点应该是自己才对，野史之中的阿房不过镜花水月，现在自己乃是真真切切的吕羲和。
  “我知道了，娘亲。”
  似乎一切都拨开了云雾，三年来悬在心里的那块不为人知的秘密，仿佛变得不那么重要，自己是21世纪的秦晴，但也不应该拒绝战国时期的阿房。
  门外，浅儿的脚步声传来，“夫人，小姐，该用早膳了。”
  话音刚落，阿房就闻见了香气，浅姑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出门之时，廊轩轻轻拉住了阿房，低语道：“丫头，赛场的事情还没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