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 斗转星移
作者:一叶琴弦      更新:2021-04-26 08:34      字数:3062
  就在这时,信州葛溪剑突然光华大作,只照得人睁不开眼。过了半晌,我勉强将手掌从面前挪开,眼前所见,已非人间。
  原本杀意凛然的紫衣人已经飘然而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怒上眉山的温度。
  温度倒提烽火树,犹如手持降魔杵的护法天王,看那架势恨不得直接将我砸成一滩肉泥。幸好有孟浪出手相助,他双手交叉高举过顶,作“举火燎天”势,稳稳地将烽火树托在掌心。
  “这是怎么回事!”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一幕表示难以置信,“石敢当呢,怎么变成了你温度?”
  温度停下了手中的眼里,面上的表情也是恍然若梦,他撤下烽火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惊疑道:“袁老板?怎么是你!”
  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我个人的幻觉而已吗?还是说,集体幻觉?
  杨智将背包紧紧抱在怀里,蹬蹬噔地绕到温度面前,瞪大了眼睛:“好家伙,你竟然会变脸!”
  温度听到“变脸”这两个字,脸色顿时变了,极少有人知道,在年少时,他真的曾经变过一次脸。在前面的故事中,我们已经讲述过,年轻的温度为了报复自己的“父亲”温酒,不惜在红楼剑阁许下心愿,用过秘而不宣的变脸手术换上了温酒的脸,不过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这不过是因为误会所引发的悲剧。
  我啐了一口:“什么变脸,这个人根本就是温大夫。对了温大夫,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在打开青铜巨门之后,你不是……”说到这里,我突然记起来青铜巨门后面,那具与温度长相一模一样的尸体。
  “那个人名叫温酒,我长了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系。”温度放下了手里的烽火树,抬眼望洞口的方向看去,眼中俱是担忧之色。
  我顺着温度的目光看过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洞口处停放着一辆推车,车上停着一具石棺,棺前插着一根直木,直木顶端悬挂着一盏人头骨灯,灯芯部分则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避尘珠。
  这世上,可能有一模一样的推车,一模一样的石棺,一模一样的直木,一模一样的人头骨灯,但避尘珠只有一颗。
  不,不是幻觉,这辆车与之前所见一般无二,并没有任何两样。也就是说,刚才与我谈判的紫衣人,其实就是温度,他只不过运用了某种障眼法,让我误以为自己见到了千年以前的大侠石敢当。话虽如此,温度也能能力所不能及之处,譬如说那辆车依然存在,成了他说谎的铁证。
  “是吗,那你为何要杀我?”我伸手去拉孟浪,对方却纹丝不动,只好退而求其次,将杨智拽到了旁边。
  温度看了看手中的烽火树,似乎也不明白自己出手的缘故,他想了片刻,然后将烽火树丢在地上,发出仓啷一声闷响。“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阵白雾出现之后,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喊你们的名字,也没有人回应。等到雾气终于完全消散的时候,你和庆子都不见了,这个时候,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辆车,和推车的……”
  “紫衣人!”杨智又跳出来抢答,不过目前是对质阶段,不能够过多地泄露已经掌握的信息,我于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温度手一伸,遥遥指向那辆推车,道:“你们不会没看见吧,在车前面悬挂的那盏灯,里面的灯芯就是避尘珠。”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本人之所以要参与到这次探险行动中来,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寻避尘珠,达成温柔乡那些长老的要求,成为家主,才能唤醒沉眠的筝儿。所以,”温度有意识提高了音量,“刚才打开青铜门之后,避尘珠滚落在地,我还没来得及拾起来,便出现了那阵大雾。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云消雾散,避尘珠却出现在了一辆车上,试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最后这个问题是直接抛给我的,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回答道:“当然是按兵不动,近前一看究竟。”
  “我就是这么做的。”温度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这种微表情的变化,经过权威机构的认证,并非在构造谎言,而是陷入到回忆之中。
  据温度所说,他看见避尘珠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要立刻夺回来,不过形势尚未明朗,更何况我(袁青青)和前田庆子刚刚才对他产生了怀疑,毕竟温酒的尸体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不恰当了,短时间内根本没法解释也来不及解释。
  就在“按兵不动”的时候,紫衣人已经推着车走到了近前,他的脸庞终于出现在灯光下,轮廓深邃,棱角分明,虽然胡须刮得十分干净,头发也保养得很好,但仍然掩饰不了稀疏的皱纹和眼角的沧桑。
  不知为何,温度竟然觉得眼前这个紫衣人有些眼熟,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你还活着?”还没等温度说话,紫衣人已经悚然动容,他伸手在车上抄起一根棍子,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棍子。
  紫衣人的这种状态不禁让温度想起自己与杜宇在这地底重逢时候的画面,对方和杜宇一样,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了死而复生的温酒,所以才会反应得如此激烈。
  温度侧脸夺过,那根棍子看看贴着脸扫过,差点没刮掉一层皮,他看得分明,金光灿灿,绿叶纷纷,那根被紫衣人挥舞得如同金箍棒一样的棍子,竟然是传闻中的“菩提烽火树”。
  “且慢动手。”温度按住急速掠过的烽火树,借力往后一跳,跳出圈外,挥手道,“我并不是温酒,只不过跟他容貌相似而已,他早就死在了青铜门后,连尸体都风化了!”
  “也对,早前是我亲手将双鱼香炉放入他的嘴中,真是年纪大了,记性就差了。”紫衣人拍拍自己的后脑,然后低头对推车上的石头棺材道,“不过你不要担心,就算再过一千年,我还是不会忘记你的。”
  温度之前为了避开紫衣人的攻势,不得已跳到了阴暗的角落,从这里看过去,视线被石棺挡住,无法知晓棺中的情状,现在听紫衣人自言自语,似乎棺中还躺着一个人。
  这时,紫衣人似乎已经将温度抛到脑后,不管不顾地继续推着车往前走,连刚才用来当做武器的烽火树都忘记拿了。
  温度这才想起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究竟是如何得到避尘珠这件事,连忙追了过去,为了表达友好之意,还顺手从地上拾起了烽火树,准备还给对方,可来到棺前,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棺中之人,赫然竟是前田庆子!
  “等一等,等一等!”温度用手攀住车轮,大声喊道,“你准备,将我的朋友推到什么地方去?”
  “你的朋友?”紫衣人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目光扫了温度一眼,“你看错了,她不是你的朋友,而是我的妻子。”
  虽说温度与前田庆子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两人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早就悄然生出了一种超脱于友情之上的感情,这从之前在田家鸡黍,温度主动说出了自己从不告人的身世,就可见一斑。
  然而这个时候,在深不见底的地下,一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竟然宣称前田庆子是他的妻子,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温度只觉得热血上涌,手中本来要还给对方的烽火树却在这时又握紧了几分:“你搞错了吧,她是的朋友,来自日本,名叫前田庆子。”
  “是吗,也许吧。”紫衣人丝毫不以为意,他笑了笑,用含情脉脉的眼神肆意扫视着躺在棺材中合眼长眠的前田庆子,幽幽地说,“她现在可能还是你的朋友,不过很快,她就是我的妻子了。”
  “你胡说什么!”温度再也忍不住,举起手里的烽火树就砸落了下去,没想到却被对方轻易地抵挡住了。
  当烽火树被格挡的瞬间,眼前光华大盛,待视野重新恢复的时候,与自己交手的人摇身一变,竟然换成了孟浪。
  严格来说,我们的遭遇实在是大同小异,仿佛在那么一瞬间,有一种斗转星移的力量,将时空扭曲,导致我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还有件事必须深思熟虑,那就是双鱼香炉。
  在温度的讲述中,紫衣人曾经在无意中提及,他曾经亲手将双鱼香炉藏在了与温度面目相似的温酒嘴中。如果温度没有撒谎的话,青铜巨门后面的尸体应该就是温酒,而在温酒的嘴巴里,我确实发现了一个雕刻有双鱼图案的香炉。正是因为这个香炉中散发出来的凤髓香,才导致了后来一系列的异变。
  想到此处,我伸手进口袋,可摸来摸去,那枚明明放在里面的双鱼香炉,却怎么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