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牵引无非仗宝绳
作者:
一叶琴弦 更新:2021-04-26 08:32 字数:3388
医生的话可谓是立竿见影,楚天荒刚才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当然无存,也不管现场还有很多吃瓜群众在围观,语气间甚至夹杂了一丝哀求,“还请温大夫一定要救我,必有重谢!”
温度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似乎身上那件新衬衣有些不合身,他伸手揭开了最上面的纽扣,长长舒了口气:“就像这颗扣子,能解开的人只有我自己。同样,你想摆脱它,也只有依靠你自己。”
“它?”楚天荒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又回忆起温度刚才那种奇怪的眼神,脊背上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它是什么鬼,难道在我身上吗?”说完极不自然地抖动着身躯,可是,没有什么东西掉落。
“别摇了,你不是摇钱树,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温度负着手,慢慢在宽敞的卧室里四下踱步,偶尔走到筝儿身边,还不忘爱怜地伸手摸摸对方的脸蛋,半晌,他终于缓缓开口,“因为这个东西,在你的肚子里。”
“你说什么……”楚天荒下意识捂住了肚子,不过又立刻将大耳肥头摇的如同拨浪鼓相仿,“不可能,我做过很多检查,医生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更别说肚子里有虫子了,不可能。”
“我什么时候说过,它是虫子了。”温度笑得越发灿烂,让人忍不住一拳迎面打过去。
楚天荒忍住一拳迎面打过去的欲望,忧心忡忡地问:“不是虫子,那是什么?”
温度正色道:“用古籍上的说法,这种东西,叫做虓。”
柳岸瞬间想到了博学多闻的沈让,可以他不在这里,无法提供可靠的技术支持。
只听温度继续说:“它无形无质,无色无味,甚至可以说不是生物,而是一种,气。”
由于关系到身家性命,就算是听不懂,楚天荒也要妆模作样地假装认真在听,不过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王寇,在沉默了好久之后终于开口道:“原来大名鼎鼎的赤脚大师,也不过是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竟然将病因归咎与虚无缥缈只能欺骗劳苦大众的气,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你小子少说一句,不会死的。”楚天荒用力瞪了王寇一眼,他知道对方是受了楚天罗的命令跟在自己身边,侄儿杜伤秋这两天也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了,没有亲信之人,现在不是公然撕破脸的时候。
“气,怎么会是欺世盗名呢,曾几何时,太史公还曾经说,吾善养我浩然之气呢。”面对王寇的质疑,温度不慌不忙地回应,“自医界宿老张仲景之前,有伏羲、神农、轩辕、伯尼,后来又有刘李朱张,个中能者不下千百人,所论气之所在,何可胜道。所谓春时病温,夏时病热,秋时病凉,冬时病寒,何者为正气,何者为不正气,既胜气复气,正化对化,从本从标,必按四时五运六气而分治之,是为良医。”
筝儿听得连连点头,不时颔首微笑,柳岸大惊失色,他低声问道:“你难道连这些不是人话的天方夜谭也能听懂?”
筝儿摇摇头:“完全不懂。”
“那你点什么头!”柳岸有些哭笑不得。
筝儿仍旧聚精会神地盯着不远处侃侃而谈的温度,道:“虽不明,但觉厉,如此而已。”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所说,引用了清朝名医雷丰先生的巨著《时病论》中的观点,确实有几分道理。”王寇长得像女人,语气音调也像女人,唯独话音的内容不像女人,“不过还是就事论事,说说楚二爷肚子里的气吧。”
“好。”温度继续说,“楚二爷爱好口腹之欲,尤其是杯中物,而且常年沉迷女色。君不闻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长年累月,便在体内郁积成了一股气……”
“等等,”王寇本来接受了舅妈楚天罗的秘密任务,一边监视楚天荒的行动,一边阻扰温度对楚海角的病症进行诊断,他现在眼见楚天荒快要投入对方的阵营,实在是按耐不住了,“温大夫所说的酒色财气,恐怕没几个有钱人不爱好的,可是,为何单单楚二爷体内会生成这所谓的气呢?”
“是呀,”楚天荒也意识到不对劲,眼中又开始露出警惕之色,“我也是有节制的,不像那些人,怎么偏偏我这么倒霉。”
温度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状况,摇摇头说:“非也非也,酒色之气,属于人气,本不会郁结于心,但如果恰好碰到另外一样东西,那就不一定了。”
“什么东西?”王寇和楚天荒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温度突然转了一个话题,“楚二爷,不知道您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不是狗肉?”
楚天荒点头称是:“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怎么了,这与我体内的气有关系吗?”
温度立刻换上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当然有关系了,刚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德尔眉心处,隐约有青光闪烁,这是虓入体的征兆,而虓,则是一种奇特的狗宝。”
所谓狗宝,是生长在狗胃里的一种石头样的东西,多呈现为灰白色或者灰黑色,质地坚钟细腻,多不能分离,气微腥,味甘苦,具有降逆风、开郁结、解毒等功效,是很多中药的重要原料,与牛黄、马宝并称为“三宝”。
“二爷你因为食用了过多狗肉,导致秋冬的寒气入体,在体内郁结为‘虓’,形成原理与狗宝类似,不过无形无质,会通过呼吸慢慢顺着血脉逆行往上,最后停在眉心,如果不尽早将虓导出体外,你命不久矣。”温度说到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还请温大夫救我!”楚天荒听得半信半疑,不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他还是愿意低声下气向温度求助。
王寇则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十分期待接下来事件的后续。
温度从口袋里翻出两根麻绳,在楚天荒眼前晃了晃,神神秘秘地说:“要将虓导出体外,靠这我的这两根宝贝麻绳就足够了,请注意看!”
说时迟,那时快,温度突然闭上眼睛,双手将麻绳撑开,十根手指灵动翻飞,仿佛直接与心灵相连接,不需要眼睛,它就能够把每一根似有若无的丝线,穿织成心里想要的色彩和图案。
楚天荒面对近在咫尺的眼花缭乱,大气也不敢喘,由于双眼的焦点后移,越到后来眼睛越累,几乎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温度一声大喝,“好,终于将虓绳之以法了!”他说完这句话,如同翻花绳一样将双手的绳索穿来引去,最后收成一团,郑重其事地放进了口袋。
“这就完了?”楚天荒使劲眨着眼睛。
温度掷地有声地回应道:“完了,你的病已经好了。只要记住以后千万不要碰狗肉,病情就不会反复。”
“真的吗?”楚天荒已经不是半信半疑,而是完全抱有怀疑态度了,面前这个庄稼汉模样的人,当真就是大名鼎鼎的赤脚大师吗?
温度偏过头,不再理会楚天荒:“信则有,不信则无。好了,你的病已经治好,我也可以走了。”
“等等,”温馨伸手拉住温度的袖口,“你还没有替楚先生诊治呢!”
温度回过头,笑笑:“不用。”他朝筝儿招了招手,“走,筝儿。”然后,他们竟然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尤其是温度甚至正眼也没有看一看躺在床上的楚海角。
柳岸连忙跟了出去,低着头一路尾随在温度与筝儿身后,静静听着他们的笑谈,一边想着以前的大学生活,感觉十分受用。突然,他发觉自己竟然不小心撞到了一堵“墙”。
“有什么事吗?”温度笑问。
柳岸忙摆手道:“没,没事。”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句熟悉的广告语,没事,没事就吃溜溜梅。
筝儿嘟着嘴说:“真的没事吗?”
柳岸偏着头想了片刻,改口道:“有,有事。”
“到底有事还是没事?”筝儿不耐烦地跺了跺脚,“温大叔还要带我去看好玩的东西呢。”
柳岸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便开门见山地问:“温大夫,请问你为何不给楚先生医治呢?”
温度略微打量了柳岸一番,试探着问:“听说阁下就是轰动一时的侦探柳岸吧,不知你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柳岸道:“我认为,楚先生根本就没病。”
温度打了个响指:“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对温馨所不用,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楚二爷呢,”柳岸着实有些好奇,“他的体内真的有那种名为‘虓’的气吗?”
“当然没有,”温度笑了笑,“而且连虓这个名字也是我临时编出来的,怎么,连大侦探也瞒过去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坦白,柳岸倒是有些意外:“原来如此,在下佩服。”
温度转过脸,目光望向远方,天际偶尔飞过一只掉队的孤雁,“哦,我身为一个医生,却对患者心口胡诌,说佩服,太假了吧。”
柳岸抱拳道:“所谓医者仁心,温大夫不仅仅对病人,甚至对动物也是一视同仁,您的良苦用心我看在眼里,感怀在心。”
“大叔,大叔,”筝儿扯了扯温度的衣角,脆生生地问,“柳叔叔说的什么意思呀,刚才的翻花绳能教给我吗?”
温度摸了摸筝儿的发梢,微笑不语。
柳岸俯下身,对筝儿解释说:“你的温大叔,表明上是为楚二爷治病,虽然明知道对方不会相信自己这种奇葩的治疗方法,却仍旧在他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简单来说,楚二爷以后再也不会吃狗肉了。”
“是这样吗,温大叔?”筝儿仰着脸问温度。
温度还未回答,便听到西南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悲鸣。
比翼鸟的悲鸣再次响起,这一次,又是谁成为了诅咒的牺牲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