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赶集
作者:一叶琴弦      更新:2021-04-26 08:29      字数:2847
  看完最后一篇日记,我觉得精神有些恍惚,打开盖子,泡面已经泡烂了,胡乱吃了几口,也没收拾,直接蜷缩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晚北风呼啸,我做了一个离奇诡谲的梦。
  在梦里,有很浓重的雾气,周文正睡在一张木板床上,身上只盖着一层破旧的毛毯,冻得瑟瑟发抖。
  我用手一摸周文正的额头,吃了一惊,竟然烫得吓人。这时,周文正醒了,他从毛毯下伸出骨瘦如柴的手,颤抖着握住我的说:“青妹,对不起,我可能要先你一步而去了。”
  我忙说:“不会的,你只是发烧了,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去采药。”
  不对,我为何会说采药呢,就算不去找医生,不也应该是买药吗?想到这里,我低头看一眼自己,竟然穿着一领奇怪的棉衣,款式十分古旧,有些像古装电视剧中的装扮。
  周文正又呻吟了一声,我连忙放开他的手,转身就外屋外跑,跑到门口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在山顶上一幢茅草屋。我顺手从门口捡起一个竹篓背在身上,一溜烟往树林深处跑去。
  树林里花开遍地,万紫千红,令人叹为观止。我行走在花丛中,左顾右盼,口中念念有词。好不容易看到一株花骨朵,我欣喜若狂,立刻蹲下身子折断花径,直接丢进背后的竹篓里。这个动作在接下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重复了好几十次,而所采摘的东西也换了好几十种。终于,竹篓装了大半,我拍拍手上的泥土,抬脚往茅屋的方向走去。来到中途,却见周文正早早就等在那里,他不复之前那副苍白如纸的病容,而是容光焕发,精神抖索。
  我很奇怪,便问:“你的病好了?”
  周文正笑眯眯地说:“全好了。”
  我又问:“那你怎么跑出来了,天都快黑了。”
  周文正用手指指了指天空,笑眯眯地说:“你看,太阳才刚刚升起来。”
  我抬头一看,果然,一轮金黄色的太阳悬在半空,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
  周文正见我没答话,便接着说:“我肚子饿了。”
  我点点头:“好的,我马上回家给你做饭吃。”
  周文正却眨了眨眼睛,狡黠地说:“我刚才去看了,米缸里最后的一把米都被老鼠吃光了。”
  我担忧地说:“那怎么办?”
  周文正说:“我要吃老李家的包面,还有徐常记的锅盔油条。”
  我说:“好,我们现在就去集市。”
  于是,我和周文正一前一后来到集市,这里非常热闹人来人往,所有的人都主动跟我们打招呼,还朝着我咯咯咯的笑,笑得我心里直发毛。
  这些人我从来都没见过,却觉得很眼熟,不,是非常特别的眼熟,对了,那个人不是柳岸吗?我上前走了几步,拍了拍柳岸的肩膀,他回过头,却换了一张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脸,是个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问我:“做什么?”
  我还没回答,周文正便抢着说:“上好的药材,便宜卖。”
  络腮胡子点点头,从荷包里掏出两张一百的纸币,放在我手里,然后转身就走。
  我连忙喊住他:“你还没有拿药材!”
  络腮胡子脚步不停,脑袋却在肩膀上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把我吓了一跳。不过我好像记得沈让曾经说过,这种特异的体质叫做“狼顾”,三国时期的司马懿就能做到。络腮胡子朝着我诡异的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以及左边上排牙齿上的一片菜叶,他说:“药,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
  我正想说点什么,周文正却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路边的摊位说:“老李家的包面,我的最爱。”
  我说:“好的,老板,来两碗包面。”转过头看去,刚才的那个络腮胡子已经隐没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见了。
  包面很快就上来了,热气腾腾的,周文正像个饥肠辘辘的孩子,吃地满头大汗,一边喊着烫,一边用筷子夹着混沌往嘴巴里送。两边的脸颊鼓鼓的,就像两个隆起的坟堆。
  我看周文正这副模样,呵呵一笑,将自己的那一碗推到他面前,他头也不抬,也不说谢,接过去就吃了个不亦乐乎。
  吃完了包面,周文正又朝着说要吃徐常记的锅盔油条。我们在集市找了个遍,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最后没有找到徐常记。
  这时,坐在墙角的一位晒太阳的乞丐突然说了一句话:“徐师傅他死了。”
  我悚然一惊,忙走到他身边,问:“您刚才说什么?”
  乞丐半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又看看自己面前那个空荡荡的破碗,最后又闭上了眼睛。
  我心中会意,掏出之前络腮胡子给我的其中一张百元大钞,毫不吝惜地放进了那个破碗。乞丐陡然睁开眼睛,左右分别看了一遍,然后用袖口遮住破碗,压低声音说:“徐师傅他死了,三天前死在自己家里,连尸体都发臭了。”
  周文正一把揪住乞丐的领口,大声吼道:“你胡说,徐师傅怎么会死!我还没吃上他亲手做的锅盔油条呢!”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跑过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他左手拎着一面铜锣,右手拎着一根落槌,敲一下,就喊一句:“徐师傅刚刚被发现死在自己家里,连尸体都发臭了。”
  我愣住了,周文正也愣住了,他的手慢慢松开,眼睛呆呆地注视着前方。再看乞丐,他回到了自己的老地方,又闭上了眼睛打瞌睡。
  “你怎么知道的?”我压低声音问。
  过了半晌,乞丐才幽幽地说:“天机不可泄露。”他的这句话俨然就是一阵下课铃声,话音刚落,集市上所有的人突然全部提起了自己的东西,慌慌张张地四散奔走,片刻间一个也没有剩下。
  我与周文正只好往回走,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那间茅草屋前,可是一直跟在我后面的周文正却不见了。进门一看,我呆住了,周文正竟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冰冷,早已停止了呼吸。
  这个梦到了这里就醒了,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袁青青这间乱糟糟的房间里,而门外则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周文正。”
  我的心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刚才那个光怪陆离的梦依稀还在眼前浮现,周文正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现在就藏在门的对面,要不要开门呢?
  思虑良久,我终于还是决定开门,刚打开门,我就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周文正的脸比梦中所见更加苍白,就像是涂上一层白色的颜料。他见到我如此惊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青妹,不要害怕,”说着,他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瞬间,被摸的那个地方便出现了一条浅浅的印痕,“这些东西是刚才,被一个人不小心用一口袋面粉洒到了,我借一下你的洗手间,先洗一把脸。”
  惊魂未定之际,我趁周文正去洗手间的空档,连忙将桌上昨晚没吃完的那碗泡面拉起来,藏在下沙发下面。
  过了大约五分钟,周文正终于出来了,他说:“青妹,你都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
  走?我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注意到了,周文正身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门口还停着一只行李箱。目光游离间,落在了桌面上的那封信上,我陡然想到,周文正所说的绘是这次的滑雪旅行吗,但是,信上的日期明明写的12月8号,也就是明天。
  难道说我整整睡了一天?
  “青妹,你不会又忘了吧。”周文正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他慢慢朝我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柔声道,“苍云山离这里还很长一段路程,为了尽量完完整整在听雪楼度过三天快乐的日子,所以决定提前动身,我们已经昨天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你应该记在了记事簿上才对呀。”
  我尴尬地说:“我……我当然没忘,只是,我的行李还没有准备好。”
  周文正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起身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他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说:“你昨天告诉我,你的行李已经准备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