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千万不要相信她
作者:一叶琴弦      更新:2021-04-26 08:27      字数:3808
  之前听完了浮云道长对单锋剑的论述,虽然不知道单锋剑到底是何物,沈让心中已经对浮云道长十分佩服,特别是最后那句话,“它,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人。”更是让他受益良多。
  然而西门秀树却没有他这么多闲杂的心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修者既然知道我们在外等候,想必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来意,还请修者不要为难我们。”说起来,这还是沈让第一次看见西门秀树对一个人服软。
  “浮云啊浮云,你总是招惹各种麻烦前来,但麻烦,却也只有你能了断。”浮云道长低眉垂目,轻轻挥动了一下手里的拂尘,似笑非笑地说,“你们要问什么,尽管问吧。”
  西门秀树抢着开口,虽然没有提高嗓门,语气中却透露着一种可怕的急切:“修者,请您务必告知我们,您为何要结束南宫羽的性命,又将夏雪棋从现场带走?”沈让很能感同身受,也许西门秀树当警察以来,也没有受到过如此挫折。
  浮云道长摇摇头,轻声道:“你们上当了。”
  西门秀树楞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他定是突然想到,自己之所以能顺着线索来到此地,主要是因为那个名叫丁香的前台小姐的证词。而唯一能够证实袭击者身份的物件,却是一块玉牌,但上面的字迹丁香表示没看清楚,也不记得对方的样貌,这难不成是为以后证词被戳破而脱罪所预先埋下的伏笔不成?
  “不过,既然对方将事情引到我这里,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样吧,我为你们卜上一卦。”说罢,浮云道长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具龟壳,看样子有些年月,上面斑驳陆离。
  西门秀树虽然外表粗犷,看起来属于那种空有一身勇力智商却是负数的类型,然而他实际却是心思细腻,有一个优点特别突出,那就是不迷信。据沈让所说,西门秀树在山里长大,耳濡目染了诸多怪力乱神的把戏,早已产生了免疫力。
  这时,西门秀树和沈让加起来一共四只眼睛却紧紧盯着浮云道长的龟壳,一阵稀里哗啦的撞击声之后,金黄色的铜钱从镬口鱼贯跳出,落在地板上却令人张嘴结舌。
  一、二、三、四、五、六枚铜钱就像在龟壳中就已经商量好了一般,竟然恶作剧似地悉数竖直着立在地上,既不是阴面,也不是阳面!
  浮云道长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脸上露出极痛苦的表情,闪电般伸出手将地上不听话的铜钱一把捞起,没有装回龟壳而是直接收到怀里,只是拿着龟壳的左手却依旧不停颤抖。
  西门秀树和沈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受到浮云道长的影响,偏厅里随即荡漾起一种古怪的气氛。终于,西门秀树忍不住开口道:“修者,卦象怎么说?”
  浮云道长突然抬起头,望了一眼沈让与西门秀树,仿佛刚刚才意识到面前还有这么两个外人,顿时神色大变,丝毫没有之前那种世外高人的精气神。他大声朝门外喊了一句:“清风明月,送客!”
  两名童儿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当口就已经来到了沈让与西门秀树的身后,他们各自伸出左右手,分别搭对方的肩膀上,用冷冰冰的语气异口同声地说:“请了。”
  沈让与西门秀树身不由己,只得在清风明月两名童儿的“扶持”下站起身,朝惊慌失措的浮云道长简单施了个礼,然后退出了偏厅。
  来到前院,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黑了,沈让和西门秀树什么也没说,讪讪地离开了浮云轩。过了好一会儿,清风明月才指着他们消失的大门口,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清风,你看见了吗?”
  “我当然看见了,‘卦不成卦’,那可是百年难遇的奇相呢!”
  “我不是说这个,你看见师傅他老人家的表情了吗,讲真,我从五岁那年进浮云轩开始,也没见过师傅这么失态过,那个卦象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那是个凶卦,大凶之卦!”
  “不对吧,你刚才不是说卦不成卦吗,怎么会又成了凶卦?”
  “这……明月师弟,下次师兄给你科普知识的时候,你只需要认真听就可以,质疑什么的最好吞到肚子里,不然,我就什么也不告诉你了。”
  “啊……我的好清风师兄,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告诉我吧。”
  “哼哼,知道就好。那个凶卦……啊不,卦不成卦,其实只在多年前出现过一次,那时我也是刚来。每次说这个我就感到脊背发凉,当时死了好多人,你知道吗,当时有个名叫明月的小道童也不幸死了,所有你才有机会顶替这个名字你知道吗……”
  黑暗中,沈让与西门秀树正屏气凝神地听这两名小道童闲聊,只可惜清风讲到关键时刻竟然说天色不早要洗洗睡,然后竟然回去了,明月虽然不高兴却也无可奈何。
  “你听到了吗?”沈让问。
  “我当然听到了,明月说,当时死了好多人。”西门秀树叹了口气,“只希望,他只是在向明月吹牛而已吧。”
  沈让心想,如果真是清风吹牛,浮云道长的反常表现又怎么解释呢?不过,他没有说出来,因为现在让西门秀树苦恼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在赶往摩云大厦的路上,沈让突然想起了进入电梯前,那个保洁员交给自己的东西,只是之后事情进展地太快,夏雪棋又失踪了,所以一直没有顾得上去看。
  想到这里,沈让下意识看了一眼开车的西门秀树,见对方目光紧紧盯着前方,便将手伸进口袋,摸索着之前的那个物事,凭手感应该是个纸巾揉成的纸团。慢慢在口袋里摊开,大约有巴掌大小,如果能用手摸出纸上写了什么东西就好了,沈让一时没打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将纸团拿给西门秀树看。
  “你口袋里装着什么,怎么,不愿意与我共享吗?”西门秀树突然说出一句话,将鬼祟的沈让吓了一跳。
  沈让见西门秀树连头也没转,脸上丝毫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如此光明磊落,不禁让他心底一阵惭愧。于是一咬牙,将差不多摊开的纸团从口袋里拿出来,原来是一张皱巴巴还有些破损的餐巾纸,上面写着一句话:
  “千万不要相信她!”
  “啊!”沈让惊呼一声。
  很明显,写下这句话的人特意用了一个“她”,所指一定是女人!
  西门秀树这时已经将车开到了一家名为“博明酒店”前停下,他熄了火,然后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怎么了?”他之所以这么好整以暇,是因为刚刚收到曹方的电话,说是摩云大厦顶楼的调查工作仍然在进行,而丁香在半个小时前做完了笔录,现在已经回家了,不过已经还安排了专人跟踪。
  “如果我早点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就好了,早知道丁香这个女人不可信,雪棋就不会被人掳走,大叔你们也就不用拐这么大的弯了!”沈让喃喃道。
  西门秀树将纸巾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还了回去,“事已至此,你就算再怎么后悔,时光也不会倒流。再说了,那个什么鬼保洁员说的不一定就是实情。这样吧,之前你们在行政服务中心被我们的人没收的笔记本电脑,还有其他东西我已经派人送到了这家酒店。剩下的查案以及救援工作就交给我们警方吧。我现在要去现场检查,不方便送进酒店,你不想胡思乱想,早点休息吧,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沈让拖着行李来到西门秀树为他安排的302号客房,脑海里思绪偏飞,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念头始终挥之不去,到底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呢?
  算了,不想了,沈让将全身上下脱了个精光,然后走到浴室,将水量调节到最大,从头至脚冲了个不亦乐乎。忽然,一道闪念在他心头划过,沈让终于记起来是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直萦绕在自己的脑海,始终挥之不去了。
  是那个浴池,水面上好像飘着一个东西,虽然热气氤氲,但仍然曾经在沈让的余光中闪过一次,虽然当时没有意识到,却一直藏在心底,直到现在才被打开。
  那个飘在水面的东西,是一朵蓝色的小花,本是很普通的头饰,而在两个小时之前,却戴在夏雪棋的头上。
  半个小时后,沈让从出租车上跳下,他特意让司机在离浮云轩很远的地方停下,为了就是悄无声息地潜入。丁香很可能没有说谎,确实是浮云道长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夏雪棋掳到这里来了。
  多亏了在大学里经常半夜爬墙到外面上网,这让手无缚鸡之力的沈让也学会了一些“翻山越岭”的本事。在经过一番攀援之后,他来到一堵坚实的院墙旁,清冷的月光下,只见片片尖锐的玻璃渣狰狞地竖直向天,唯一能够进入浮云轩的,唯有墙角那处一尺见方的洞穴。沈让看过很多影视作品,对此当然不会陌生,那就是俗称的狗洞。
  时不我待,沈让一咬牙,一跺脚,嘴里默念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头扎进了狗洞,在经历了最难熬的十数秒钟之后,终于来到了浮云轩的前院。院内幽深静谧,几乎连风声也听不见,更别说人迹了,对沈让潜入这件事来说,可谓是天赐良机。
  短短几分钟后,沈让将身子紧紧贴着墙垣,终于来到了前殿。透过镂空雕花木门,沈让窥见,殿内稀稀落落燃着几支烛火,在朦胧的灯光下,只见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正站在水池边宽衣解带。
  沈让的呼吸在瞬间停滞,因为这个女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夏雪棋。
  夏雪棋将手按在额头,在火光的映照下,她温润漆黑的眼眸与略显欧化的脸庞又一次形成了鲜明而又亮丽的对比。这对比是相互交错水乳相融的,夏雪棋继承了她母亲凯瑟琳热烈的性格,有着淡金色的头发,轮廓分明的脸,以及一种无拘无束的、斯拉夫式的美。某一个瞬间,沈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只觉得眼前的夏雪棋那双灵动的眼睛,似乎闪过几丝不安,更像风月场中的舞女,而不是教授的女儿。但是更多的时候,夏雪棋的脸又会变得十分柔和,眉毛微微上挑,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她身后,竖立着元始天尊、太上老君、通天教主等三清的雕塑,横眉冷目,阴郁无助。
  在朦胧的亮光下,夏雪棋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渐渐除去,曼妙的裸体隐约可见,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梦幻之美。尽管身姿尚未尽情绽放,但那略带弹性的纤腰,高高隆起的双乳,还有那唯美之极、细腻得近乎妖冶的皮肤……沈让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夏雪棋的美,他终于明白,平日所见完全不及对方美丽的万分之一。
  不知为何,那张纸条上的内容突然在沈让心头浮现,“千万不要相信女人”,而眼前的夏雪棋,又何尝不是女人呢?对,还是一个极富魅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