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劫灰
作者:
一叶琴弦 更新:2021-04-26 08:27 字数:3280
所谓劫灰,意指劫后余灰,晋干宝《搜神记》中曾有详细的记载。当年汉武帝开凿昆明池的时候,挖了极深的距离,也没有找到水源,举目所见都是墨色的灰,连土也没有。朝廷重臣竟然无一人知道此灰墨为何物,于是汉武帝找到当时以博闻强识著称的奇人东方朔前来询问,东方朔表示自己愚钝,虽然知晓,欲辩却以忘言,细思之下,才觉所学并不能说出此物的名字,但是可以询问西域之人。汉武帝呵呵一笑,以为东方朔也不知道,不过是将皮球踢给了毫无边际的西域之人。很多年后,汉朝传到了汉明帝这一代,碰巧有西域的道士,名为法兰的路过洛阳,汉明帝想起了久远前的旧事,便取来保存完好的灰墨,找来西域道人法兰询问。法兰拈灰大恸,回答说:“天地大劫将尽,世界终尽劫火洞烧,是有劫灰,此灰是也,为劫烧之余也。”汉明帝听得此言,心中虽然不快,却也明白了当年东方朔不敢明言“劫灰”之名的缘故,汉武帝穷兵黩武,若说出大劫两字,恐有杀身之祸。
法兰虽然说的玄妙,其实放到现在却不足一哂。禅曰,大千世界的劫,成就了煤。所以在佛经中,煤就有了一个伤感的名字,劫灰。
煤,大抵可以分为泥煤,烟煤和无烟煤三类,据说是亿万年前的动植物遗体由于地壳的变动被深埋地底,历经亿万年的重压而形成。所以,煤一般都藏在较深的地下,有人说天空是浩瀚无穷的,人类发明了望远镜去探索天空的奥秘,而矿洞则是大地望远镜,人们身处其中,希冀探索大地的奥秘。在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而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我接下来所要讲述的这个故事,与深藏地底的煤有很大的关系。
柳岸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便破获了“亡灵杀人事件”,为沈让洗清了嫌疑,还结识了一个名叫花明的警察,在后来的其他故事中,花明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处按下不表。当时夏雪棋依然昏迷不醒,沈让决定随我们一起前往罗布泊,寻找治疗纳兰兰兰“行尸症”的解决方法。
这时纳兰兰兰还未购齐所需的装备和物资,于是我们先回到“奈落之吻”做简单的休整,而有些事也必须提前向沈让了解原委。
问及“行尸症”,沈让表示不解,但是提到心脏没有跳动却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则表示这是服用了“长生药”的后果。长生药的第一个配置成功者据说是秦朝时候的徐福,他前往蓬莱仙岛求药,寻得药方后亲自试药,然而由于药差一味,陷入了永久的沉眠,后来还被人误解成他放弃了始皇帝嬴政的任务。这种药能够让人的生理机能慢慢归为原始,也就是零,但需要另一种药物来配合使用,不然使用者便会成为长睡不醒的活死人。而这种药物,就是我们此行前往罗布泊所要寻找的东西,太岁。
很多人认为太岁这种东西,不过是传说的药物,世上并不存在。还有些人认为,那些长在山野间的肉灵芝便是太岁,并不是什么珍稀的东西。其实这两种说法都有失偏颇。
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记载:“太岁状大如肉,附于大石,头尾具有,乃生物也。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可见太岁确实存在,并且具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东晋道家葛洪《抱朴子》中记载:“诸芝捣末,或化水服,令人轻身长生不老。”《山海经》中称太岁为“视肉”、“聚肉”、“封”等等,其性平,苦,无毒。虽然这两部古籍都是虚虚实实,真假参半,但太岁能使人长生不老的说法却是由来已久,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个说法其实是从秦朝时候传下来的。而服用太岁,不过是得到长生的其中一个步骤而已。
听着沈让维基百科一般的讲述,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是他那一头乌黑浓密得如同被霸王防脱洗发液施加了特效的头发被我看在眼里,我还真就认为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学识渊博,一定是借助了夏家的那个“梦学枕”的缘故。
(接下来在沈让的讲述过程中,将穿插很多我与柳岸的反应或者思考,为了避免干扰主线情节的进行,我将会像这样用括号将这一部分内容标明。)
沈让所说,我也不是听过便罢,其中有一条深深地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太岁的颜色,共为五种,分别是赤、白、黑、青、黄。而昊天五色禽其中,滴血雄鹰为赤,踏沙雪雁估计应该为白,墨羽杜鹃为黑,青玉玄鸟为青,折翼黄鹤为黄,这五种颜色正好与太岁的五色一一对应,这难道真的只是简单的巧合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始终坚信,这个世上并没有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造成,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而沈让接下来所讲述的故事,更加坚定了我的这个看法,我为这个故事取名“太岁篇”,记录在《死神遗书》中,如果哪一天沈让真的不在了,这个故事也算是他在世间留下的痕迹吧。
事情还要追溯到一年前,那时沈让在横云大学读研二,主修遗传学。当时夏雨村是横云大学的荣誉教授,也曾办过几次讲座,因此结识了不少青年才俊,中村总司、温良玉和沈让便是其中的佼佼者。特别是沈让,深受夏雨村的喜爱,大有将衣钵传授给他的意思。
这一天,夏雨村突然接到一封信。在现在这个年代,能收到纸质的信件,其实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沈让帮夏雨村取回信的时候,发现信封里除了信纸,好像还装有其他什么东西,摇起来哗哗作响。
夏雨村用裁纸刀将信封小心翼翼地割开,从里面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他捻了几粒在手指上,闻了闻,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当然,里面还有一封信,只是信的正文只有两个字:救我!
署名是夏天,笔迹和正文一样,写得十分潦草,甚至连信纸都是一本杂志的内页,写信的匆忙程度可见一斑。这与信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收信人这一栏写得十分详细,字迹是端正的小楷,十分整洁漂亮。这说明,写信人和寄信人不是同一个人。
夏雨村在看到信的内容之后呆了一呆,过了很久才出声询问沈让这封信是从哪里寄来的。沈让说,虽然寄信人这一栏是空的,但是看邮戳,应该是河南省某地(此处为了避嫌,特意隐去不做明示)。
这时夏雪棋也从外面回来,她见父亲愁眉深锁,便问出了什么事。夏雨村问她,可还记得夏天这个人。夏雪棋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了。原来当年在英国求学期间,有一天,父亲突然带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前来见她,说是自己在家乡的亲侄子,比她小两岁,也就是她的堂弟,名叫夏天,现在父母早亡,特意前来投奔。夏雨村见夏天虽然人很聪明,却不是当学者的材料,便给了他一大笔钱,本意是让他做点生意。夏天拿了钱,高高兴兴地回了国,之后便杳无音信。
“夏天是我们夏家唯一的男丁,他很要强,这么多年没有联系,现在突然找我求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可惜我年纪大了,要长途跋涉到河南去,恐怕事办不成,这条命都会交代在路上。”夏雨村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夏雪棋自然明白父亲的苦楚,自己是女儿身,如果夏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夏家这一脉香火可说是就此断绝了。于是,她主动提出,自愿前去河南营救堂弟夏天。夏雪棋表明了立场,沈让自然不甘落后,他表示愿意随同夏雪棋一同前往,那个时候他们只认识了两个多月,关系还没有后来那样密切。但夏雨村斟酌再三,觉得有一个可靠的年轻人陪同,确实要放心不少,便答应了。
沈让与夏雪棋两人当晚就坐上了前往河南的火车,在路上走了一天一夜,期间夏雨村打来电话,说是信封中黑色的粉末成分已经查清,是纯度极高的无烟煤,也就是前文所说的劫灰。黄昏的时候,两人终于来到一个名叫塔罗市的边陲小城,出乎意料的是,这里虽然地处偏远,到处都是荒山野地,却十分热闹,店铺商贩到处都是,繁华程度甚至比横云市街区相提并论。细问之下才得知,原来附近盛产煤矿,这里是几乎所有煤老板的必经之地,由于他们的影响,一定程度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发展。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的简直是太有道理了。
本来,沈让他们觉得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寻找一个可说是素不相识的人,应该如同大海捞针,没想到刚到塔罗市不到五分钟,便找到了线索。而且,是十分不好的线索。
每到一个新地方,沈让总有买一份当地报纸的习惯,这样可以了解很多接地气的东西,这些事在网络和官方所看不到的。而今天晚报的头版头条却写着赫然听闻的标题:“杀人如麻的煤老板将于三天后枪决,大快人心!?”
沈让当然不会想到,在一年后,自己也会落到如此境遇。这时,夏雪棋在报道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夏天。而且很不幸的是,他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煤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