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的应该是你！”
  林哲突然奋起反击，在赫征的刀落下之前闪失不见，转身一记旋踢踢飞了赫征手中的刀，紧接着一记重拳朝着赫征的脸上打去——
  然而赫征也反应过来了，狠狠的一拳朝着林哲的拳头击去——
  “砰”地一声闷响，两股巨大的冲击力在半空之中碰撞产生了反弹，生生地把两人都撞飞了出去，撞在了实验室厚厚的墙上，一时间墙面破裂碎石乱飞，墙上都留下了一个大坑。
  不仅墙面受到了损伤，连着实验室里的仪器也像被台风刮过，哗啦啦地倒了一大片。
  躲在下面的存真记得大喊：“你们都出去打！不要弄坏了实验室里的数据！！！”
  但赫征根本听不进去，他从废墟里头站了起来，像是一头杀红了眼的野兽，嘶吼着又朝林哲飞了过去——
  林哲也挣扎着爬起，他的身体受到这么严重的撞击，本应该是身受重伤，但是在撞向墙壁的刹那，他的身体表面突然长出了一层层的鳞片，跟他被摧毁的旧战甲一模一样。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林哲现在没空去细想了，至少这身“新战甲”在他撞向墙面的时候保护了他。
  面对气势汹汹的赫征，林哲上前应战，但这次没有和他硬碰硬，而是避开了他挥过来的铁拳，转而袭向了赫征的身后，双臂穿过他的腋下，紧紧地抱住了他，强行改变了赫征的前进方向，抱着他直直地向上飞去——
  “轰隆！轰隆！！轰隆！！！”
  两人像一只小型火箭向上冲去，硬是把一层层的天花板砸出了一个个的大窟窿。
  从地下几十米处一直往上冲，只是用了短短的一瞬间，坚固的混凝土都被他们给穿破了，即使这样还没能停下，大有一飞冲天直插天际的架势！
  一直升到了半空，赫征才抓住了摆脱林哲的机会，突然弯腰重心向前，一把拽住身后的林哲，一记过肩摔，将他重重地甩了出去！
  但林哲像条鲇鱼一样，在甩出去的瞬间手里已经拽出了赫征背后的飞行器部件，这下两人都失去了动力，又一起往地上坠去——
  在高速坠落的同时，两人还在不停地撕扯着互殴着对方，你一拳我一脚，怀着深刻的恨意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直到“砰”地一声坠落在地。
  虽然有战衣护体，但经过大战之后，战衣也碎得七零八落，两人都像是从血池子里面捞起来的一样，全身上下鲜血淋漓。
  林哲倒在地上砸出来的深坑里，在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昏迷之后醒来，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筋骨断裂灵魂出窍，怎么也无法使唤自己的身体。但是又感觉到，似乎体内有无数个小人在迅速地修复着这副受了重创的躯体……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就像之前自己躺在“生命之池”里面，以为是里面的药水给自己疗伤的作用，现在才知道修复自己的，其实是体内某种神秘的基因。
  在身体稍微能动之后，林哲咬着牙，强迫着自己再度爬起。
  虽然很想就这么昏死过去，但是心里有道声音在大声地呼喊，在喊他过去……
  “等着，我这就来救你……”
  林哲从坑底爬了出来，一瘸一拐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在摔到地上的瞬间，他和赫征互相踢了对方一脚，所以坠落的地方有所不同。
  但是似乎有某种心电感应，让林哲循声而去，去找那个呼唤他的声音……
  林哲艰难地向前走着，尚未愈合的伤口还在往外滴着血……
  四下无声，一片静寂，只有心中指引他的声音越来越响。
  在蒙蒙的烟雾之中，似乎也有人朝他走来。
  林哲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对方。
  对面的赫征也负了伤，但情况要比林哲乐观，他那身红黑相间的战衣碎落了一大片，但身姿依然挺拔矫健，他的脸上沾染了额头流下的血渍，却难掩俊美的容颜。
  和刚才不同的是，赫征满身的戾气一扫而空，他的气场平和了下来，感觉不到有什么攻击性。他似乎也在一路找寻着什么，在看见了林哲之后，眼神变得有些欣喜。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怔怔地看着对方，揣摩着对方是战是和。
  林哲打量着眼前的赫征，他之前那一红一金的异色双瞳，张扬的金色也褪去了，变成了一双绯红色的眼睛。
  更为重要的是，林哲心中那个呼唤着自己的声音来源，正是来自于对方。
  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林哲的心跳渐渐加速，试探性地叫了声：“……哥哥？”
  赫征目光柔和地看着林哲，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小哲，你回来了。”
  眼前这个赫征和记忆中的“哥哥”对上了号，让林哲情不自禁地迈开了脚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哥哥，你记起来了吗？”
  就好像彼此的频率对到了一起，林哲越是走近，就越是肯定赫征已经回归到了主人格。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赫征说道，“谢谢你遵守了我们的约定。”
  听到这一句，林哲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果然还记得……他果然还记得！
  只要他还记得，那么之前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伤……统统都值得！
  “哥……”
  林哲高兴得都有些哽咽了，他走到赫征面前张开了双臂，想要拥抱这个久别重逢的哥哥——
  然而，就在他卸下了所有防备的刹那，冰冷的利刃无情地刺穿了他的身体。
  林哲愣在了那里，慢慢地低下了头——那是一件冷兵器，准确地说，是一把短刀，是第七军的战士最后肉搏用的，它正刺进了自己的腹部……而持刀的凶手，却是他正要相认的“哥哥”。
  林哲还是不愿相信，他又抬起了头，却对上了那一红一金的异色双瞳。
  赫征的笑容依然温柔，手上却加重了力道，加深了林哲的伤口：“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救不了他的。”
  这一刀对林哲的身体造成了重创，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短时间内无法补救，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为什么……”林哲仍然一脸不可置信。
  赫征收起了笑容，看着林哲的眼神带着浓烈的恨意：“你真让我失望，这么多年来，你从未真正地了解过我……弟弟。”
  “你……都记起来了？”
  “没错，我记起来了。”赫征冷笑了一下，“可是代表阴暗面的我怎么就没有消失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哲疼得冷汗直下，倒吸了一口寒气，对他来说，想要保持清醒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他颤抖着说不出话，只能怔怔地看着赫征。
  “你和他们一样，只想要看到那个强大的、聪明的、温柔的……散发着光芒的赫征，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阴险的、狡猾的、孤独的……众叛亲离的人，同样也是‘赫征’？”赫征的声音带着些悲凉，“如果不是主体人格的默许，我怎么可能趁着基因突变那么顺利地就占据了这副躯体？或者说，那个外表光鲜的他，根本就是装给别人看的伪面具……现在的这个我，才是他长久以来所压抑着的真面目，才是他真正想要释放的自我！所以我才是真正的赫征！”
  “我见过你……”林哲提着一口气说道，“你确实是另一个‘他’……”
  林哲想起了当年和赫征一直形影不离，但有段时间是例外。
  赫征曾经告诉他，只要自己的眼睛变成了异色双瞳，林哲就要远离自己。
  然后赫征会被隔离一段时间，直到恢复正常了才会回来。
  然而有一次，赫征变化得太快了，在林哲身边的时候，眼睛直接变了颜色。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直直地盯着林哲，似乎想跟林哲说话……
  但是林哲当时实在太害怕了，他遵照了之前赫征的叮嘱，撒开腿跑得远远的……
  那道目光好像还在后面跟着自己，但林哲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
  林哲有些好奇，他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呢？
  “一切都晚了。”赫征带着遗憾说道，“出于本能对你的爱护，我也给过你机会让你活命，但你却没有好好珍惜。或许死在我怀里，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赫征说着，准备给林哲最后一击。
  “哥哥……”林哲突然抬起头，泛着泪光说道，“对不起。”
  赫征愣了一下，竟没有下手。
  林哲的这声“哥哥”，好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抱歉现在才真正地认识你……我为我当时的懦弱道歉。从黑暗中走出来吧，你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林哲不顾身上的那把短刀，继续张开了双臂，完成了这个迟到的拥抱，连同他身上流出的血，沾染到了赫征身上，侵入到他的肌理。
  林哲用尽全身的力气拥抱着赫征，在他耳边温柔又坚定地说道：“但是，不论你是哪一个‘哥哥’，孤独、寂寞、无人能理解的痛苦……都不应该是你伤害自己，伤害别人的借口！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你正在干的蠢事！真正地清醒过来吧，哥哥。”
  林哲的血沾染到了赫征身上，大量地侵入到他毫无防备的肌体里，和上一次的意外不同，这次属于大规模的入侵，赫征的身体马上发生了更加剧烈的变化！
  但是赫征却没有因此而推开他，而是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个拥抱所带来的温暖。
  在这个拥抱中，他感觉到了自己真实的存在。
  “哥，我回来了。”
  这一次，不会再离开你了。
  早上的太阳升起来了，和熙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犹如一尊凝固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