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许凌云瞪着轮椅上的这个女人，怎么都不相信她刚才说的话，“不可能！我妈怎么可能疯了呢？”
  他昨天还问过狱警，虽然狱警没有多说，但是从狱警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戴薇的判决还没有下来，所以她应该还好好的。
  “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很抱歉，事实就是如此。”许长欢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抱歉的情绪在，“我就是上午的时候去找你母亲聊了一会儿的天，然后她就情绪崩溃了。她疯了不是我说的，是医生鉴定出来的，喏，医生的报告我都给你放在那里了，是你自己撕了不看的。”
  死气沉沉的会面室配着散落了一地的纸张碎片，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诡异而紧张的景象。
  “你对我妈做了什么！”许凌云厉声质问，同时狠狠拍打着玻璃，如果不是中间这层屏障，许长欢觉得他很可能就要冲出来对自己大打出手了。
  许长欢将刚才自己和戴薇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只不过将你的下场给她设想了一下而已，谁知道她没能承受得住。”许长欢耸耸肩。
  她承认，她就是去刺激戴薇的，只是她也没想到这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刺激。
  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戴薇的精神压力就很大很大，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这次的锒铛入狱，对她更是沉重的一击，许长欢刚才的话，更是直接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汲汲营营费尽心思，为的就是给自己和许凌云的将来，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不光看不到了将来，还有可能会被其它人指指点点很长一段时间。
  戴薇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个。
  她活着的时候要风光占尽，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为人诟病。
  许长欢知道戴薇在乎这个，所以她抓住了这一点，在打击她。只是没有想到，收到的效果比她预想中还要好上很多。
  疯了倒是有些便宜她了，那个贱人真是死不足惜。许长欢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去给自己的养父母陪葬。
  “你故意的！”许凌云涨红着脸，脖子上青筋毕现，“你是故意那么刺激她的！”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对于一个杀人凶手，我没有什么好仁慈的！”许长欢冷哼一声，“别以为她疯了就可以逃过一劫！就算是她疯了，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她会受尽折磨，直到她死掉为止，她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许凌云看着许长欢这个样子，气到语塞。
  “你到底想怎样？我告诉你，这个社会由不得你乱来！”
  “我也不会乱来。你以为谁都和你那个愚蠢的母亲一样，去和法律对着干，将自己置于一个岌岌可危的地步么？”许长欢翻了个白眼，神情依旧是轻蔑而又不屑，“我什么都不会做，单单是生理和生活上的痛苦已经够她受得了，我懒得对她出手，一个疯女人而已。”
  许凌云扣在桌子上的指节已经泛得青白，指甲上没有任何血色。
  如果手下这张桌子是许长欢的话，怕是她已经粉身碎骨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带给你这个不幸的消息，哥哥。”许长欢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毕竟我现在很火，我很忙。”
  “我看你能得意多久！许长欢！你口口声声侮辱我母亲，你自己也高尚不到哪里去！我看看你能得意多久，你以后的下场，会比我们还要惨！”
  “是么？”许长欢一挑眉，语气颇为漫不经心，“我不够高尚吗？那你倒是举例子说说，我卑鄙无耻下流在哪里？”
  许凌云再次语塞。
  要是从客观的角度来讲，他还真的挑不出许长欢什么毛病。
  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管是家庭关系还是商业竞争，她都是采用的堂堂正正的手段，没有耍任何见不得人的把戏。
  所以……
  “报应是不会落在我头上的。”许长欢笑得十分灿烂，然后指了指天，“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以后怎么样……我倒是希望你还有机会可以见到，祝你活得长久。”
  话落，许长欢摇着轮椅走了。
  许凌云没有再说话，静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那扇铁门，重重阖上，阻隔了一切光芒。
  他被带回了那个关押他的单间里，阴暗而又孤寂的地方。
  狱警出去了，许凌云背对着房门站着，雕塑一般。
  他想走到室内仅有的一张床上坐一坐，但是一迈步子，才发现腿脚没有任何力气，使得他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一切都没有了，他身陷囹圄，母亲也疯了……
  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依靠，都没有了。
  现在除了听天由命任人宰割，许凌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他怎么就混到这个地步了呢？
  回头想一想，这段时间以来的这些风风雨雨，真的宛如梦境一样。
  是他的野心和欲望，将他推到了悬崖边缘。
  忽然明白了一句话，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他不光德不配位，他的能力也不配。
  他一直在奢求高于自己能力范围的东西，所以他一败涂地，惨淡收场。
  许凌云狠狠捶了捶地面，水泥地上，出现了小小的一滩水渍。
  他很久没有流泪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后悔还是懊恼亦或是无助，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要是当初能好好在许氏集团当个经理该多好，起码有许家这个背景在，这一辈子也是养尊处优无忧无虑。
  要是不和许长欢为敌多好，起码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父母不得相见的无依无靠的地步。
  低低的哀嚎从他胸腔中发出，起初声音很小，随后越来越大，是他用尽全力在嚎叫。在这个空旷的房间内回响，闻者心惊。
  许久许久，精疲力尽的许凌云才收了声音，直接躺在了地面上，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挣扎的欲望以及生命的气息。
  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