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来没有觉得，从许长欢的病房去医生办公室的这段道路，有这么漫长。
  漫长到他仿佛看不到尽头。
  唐蓓察觉出了沈知晏的紧张，因为他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哆嗦。
  于是她拍了拍沈知晏的背，安慰他。
  “别想太多，长欢都已经醒来了，情况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吗？”
  沈知晏想想，确实如此。
  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已经是最令人绝望的一种境遇了，现在再如何，也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进了办公室之后，医生将手上的病历记录摊开，看着刚才为许长欢检查身体所做的记录。
  “初步看来，病人的是身体状况一切良好，不过具体的还是要等我们的检查结果出来。护士已经带着病人去做检查了，过一会儿检查结果就能出来。”
  沈知晏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们发现一个问题。”医生话锋一转，“病人的视觉神经，在上次的意外事件中应该遭受了创伤，这个可能影响到了她的视力。”
  “视力？”沈知晏一听到这个词，眉头瞬间凝成了一个疙瘩。
  “对，刚才病人醒来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她的视力很弱很差，相当于一个将近千度的深度近视患者。但是据我们了解，病人以前的视力状况是相当好的。”
  “对。”沈知晏点头，“她视力确实不错。”
  “有没有可能是她长时间的昏迷刚醒产生的视力衰弱？”唐蓓立刻问道。
  她曾经想过许长欢的一万种后遗症，可能四肢出现问题，可能智力出现问题，更严重的可能以后都行动不便，但是她从未想过是视力这方面出现了问题。
  一个好的视力对普通人来说都何其重要，更何况是对许长欢这种做设计的人。
  近前度的近视？那该模糊成什么样子！
  她以后还怎么做设计师！
  “但是我们以前从未见过有病人受到长时间昏迷的影响。”医生摇头，打破了唐蓓的幻想，“病人庆幸的几秒钟可能会对光源敏感，但是在几秒或者几十秒的时间后就可以恢复过来。许女士这种长时间没有恢复视力的，应该是视觉神经受到了影响。”
  医生说得已经很委婉了，但是听在旁人心里，还是锥心般地疼痛。
  “好，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沈知晏的语气很平静。
  “但是情况也未必是那么糟，等到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再商定治疗方案。我提前告诉你们就是希望你们可以有一个心理准备。”
  “嗯，我们清楚了。”沈知晏再次点头。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唐蓓的情绪有些崩溃，她将医生的话转告了等在外边的白絮，白絮的心情，也是沉重无比。
  白絮倒是没有前一阵子那么难受了，可能是这一个月，都给她磨砺出来了。
  醒过来就好，其它的，日后慢慢解决。
  许长欢做完检查之后，被推回了病房。
  沈知晏轻轻握住了许长欢的手，许长欢也是这几天第一次，反握住了他。
  手上传来的这种力量，差点儿让沈知晏热泪盈眶。
  因为正是如此，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许长欢现在是真的醒过来了。
  “我昏迷了一个多月。”沈知晏听到了她的声音，久违的动人的声音，尽管有些沙哑。
  “嗯。”沈知晏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醒来就好。”
  许长欢不用想也知道这一个月对这些人来说，是怎样的煎熬。
  “你离我近一点，我看不清你。”
  闻言，沈知晏不禁心下一阵酸楚。
  他俯下身，拉近自己和许长欢之间的距离。
  终于，沈知晏从一个模糊的影子，逐渐变得清晰，最后许长欢得以看清楚他的五官。
  他也瘦了好多好多，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许长欢抬手，摸沈知晏的脸颊。
  沈知晏将自己的手覆她的手上，让她和自己更加贴近。
  “刚才检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我的视力现在不太好。”许长欢扯了扯唇，“但是我觉得还好，只要不继续恶化，不要让我什么都看不到，我就可以接受。大不了戴副眼镜嘛，美瞳什么的还能让眼镜更好看呢。”
  许长欢的乐观，出乎了沈知晏的意料。
  他点点头：“好。不过我们尽力治疗好不好，能治好就尽量治好。”
  “当然好了。”许长欢微微一笑，然后看向自己千疮百孔的手背和胳膊，叹了口气，“我觉得我现在都没有人样了。”
  “哪有，好看得很。”沈知晏将她鬓边的发丝拂到一边，“就是瘦了点儿，等到从这里出去之后，我给你做几顿好吃的，就吃回来了。”
  “好啊，我很久都没有吃你做的东西了。”一说到这个，许长欢倒是真的觉得有些饿了。
  因为刚刚醒来，消化系从还比较脆弱，所以只能喝一点点很清淡的粥。
  沈知晏想喂她，但是被许长欢拒绝了。
  唐蓓还在这里呢，她会不好意思的。
  所以最后还是她自己拿着一个小勺子，慢慢地吃。
  “妈，您这段时间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当母亲的守着自己女儿天经地义，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唐蓓立刻接口，“倒是你，醒来就好。”
  她这么说，让许长欢是真真切切地感动。
  这种来自母亲的关怀，她真的缺失太久了。
  还好，她有一个这么好这么好的母亲，好到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一天过去，许长欢的状态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就连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莫静好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抱着许长欢就是一阵嚎啕大哭。
  说实话，这是其他人见到莫静好哭得最惨的一次，莫静好最凶险的那段时间，她也没哭得这么惨过。
  莫静好哭了好久好久，久到许长欢时不时以为自己要命不久矣了。
  “你吓死我们了。”莫静好抽泣着道，“还好你醒来了，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好了，别担心。”许长欢轻声诱哄着她道，“现在都好了。”
  然后莫静好坐在许长欢旁边，喋喋不休给她说着各种事情。
  包括前一阵子大秀后的成果，这一阵子gs和story的抢手，还有大家对她的猜测，许长欢听得津津有味。
  她醒来之后，沈知晏和唐蓓都没有和她说过这个，虽然她抓心挠肺很好奇，但是没好意思让他们费口舌。
  莫静好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一个事情，话锋一转：：“诶对了，还有个事情，就是你那个继母……不对，她连继母都算不上，戴薇，你还记得吧？她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