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Tom and Ailena
作者:
真风笑雾 更新:2021-04-26 00:51 字数:4986
藏传佛教信徒,除口诵经文外,摇动转经筒,亦是积累功德之行。
寺院,有排排可推动的转经筒,而在此时,马路对面那位手上拿着那被相寻说成是拨浪鼓的,也是转经筒。
这手中看似小小的转经筒,内卷真经,诚心摇转间,功德无量。
若是卷有镇邪经文的转经筒,持在有能为的除魔之人手中,那便是镇邪法器。
其实,转世为人的相寻,本不会对各种镇邪之术有所反应。
但在初次阴阳对冲之后,上清殿主为给相寻续命,便导出了相寻前世真身中的小股妖气,来使其肉身之中原将散去的七魄贴附在窍枢上。
因而在那之后,虽说相寻平时在术士妖鬼的眼中还是个常人,但若身边有镇邪之法驱动,他体内那流转着的妖气,即会有排斥。
先前的一阵晕眩,正是那路人摇动转经筒时,给相寻带来的排斥感。
向碧月求证再三,确认自己和碧月片刻前的异常反应都是拜那位路人所赐之后,相寻立时显出了发难之意。
碧月无奈地劝道:“那位居士,不会无故摇转藏着镇邪经文的转经筒,他一定是在寻找着什么。况且,你我刚才受到波及时,他必然是感知到的,既然没来找我们,便说明他要对付的不是我们。”
“册,你的意思,我还要谢谢他不来找我们?”
相寻其实无所谓自己那一阵的晕眩,但碧月都从他耳朵上掉下来了,想必受的痛苦不小......所以,反问过后,相寻还是站了起来。
好在,一直也在凑着脑袋听故事的张玉,一把又将相寻按得坐了下来:“我听下来,那所谓的居士,他就好比是个正在捉贼的巡捕,在追赶中撞了你一下而已。你这都要去计较,也未免太小气了。”
说完,张玉还问了句碧月:“那个什么仙子,我的理解,没什么问题吧?”
到了张玉嘴里成了“什么仙子”,碧月回话的态度自然不好:“比方打得不错,只是你们这类人,一般都大气不到哪里去。”
“什么叫我们这类人?”张玉不舒服了,“我又不像这个天天和你同枕共眠的小气鬼,被人踩一脚都恨不得灭人满门的。”
碧月和张玉难得有机会斗嘴,相寻听得刚有些兴致,耳朵却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当然要叫冤枉了:“你和他吵架,咬我做什么?!”
碧月松开嘴,气哼哼地小声质问相寻道:“他为什么知道......我们......”
“他知道我们什么?”相寻完全不明白碧月在气什么。
碧月没答话,随即又是一口。
相寻脑子里再过了一遍先前张玉的话,才算反应过来:“同枕共眠?”
于是,再是一口。
相寻有些哭笑不得:“仙子,我只是随口跟他提过......你总不会觉得我是在炫耀吧?”
张玉这会虽说听不到碧月前两句很小声的话,可从相寻说的内容和他龇牙咧嘴的表情,张玉也参透出来其中大意了。
这种纠缠,张玉还是喜闻乐见的,他接着相寻的话,就煽风点火起来:“你是不炫耀,只是跟我说这个的时候,神情有些猥琐而已。”
相寻点指着张玉,刚要开骂,却见对面的张玉脸色一变。
只因张玉忽地看到本来藏在相寻右侧发丝中的碧月,忽地滑落出来,正艰难地攀附着相寻的耳垂。
随即,相寻指着张玉的手,也一下子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晕眩,又来了!
张玉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又一次从相寻身上跌落下来的碧月,暂往自己的衣袋中一放,而后回头看去,只见先前马路对面摇着转经筒的那位居士,竟进到了这家酒吧。
那居士,倒也没有往着相寻他们这桌而来,而是朝着吧台方向,手摇转经筒,慢慢踱了过去。
张玉见居士不是冲着相寻或者碧月而来,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他这气松得早了。
光顾着看居士的行动,张玉忽略了坐在身旁的相寻......而他观察着居士的目光还没转回相寻这边,相寻就闯进了他的视角。
只见相寻跌跌撞撞如同个醉鬼一般,朝着居士那方向找了过去。
路过一张方桌时,相寻还顺手抄起了桌中央的花瓶......
也不知吧台那边有什么东西如此吸引居士的注意力,背后相寻那既不轻巧又不迅捷的靠近动作,居士毫无察觉。
张玉自然知道相寻不是去给那居士献花的,但等他起身想要去做些什么时,已然晚了。
居士一直在摇动转经筒,相寻也一直在晕眩。不过,与这镇邪法术起反应的,只是相寻身上那一小股妖气。
毕竟相寻现在的存在状态,大体来说还是个正常人。
因此,他并没像碧月那样,被法术镇得很死。此时他的感觉,也就和喝多时酒劲上头差不多。
原本极其擅长背后下黑手的相寻,在这转经筒的干扰下,弱化成了个比较擅长背后下黑手的人。
但是,这也足够了。
在张玉离相寻还有四五步的时候,相寻手里的花瓶,已经爆开在了居士的后脑上。
居士再虔诚,脑袋都被打开花了,自然是不摇手里的转经筒了。
随即,相寻一手捂着还有些晕乎的脑袋,早已扔掉残破花瓶的另一手,拔出手枪就顶在了居士转过来的额头上。
如果谁人此时刚看到这两位的状态,还会以为是居士用花瓶爆了相寻的头。
亏得花瓶不厚,挨了打的居士看似无甚大碍,他满面怒容地刚要开口,腮帮就被相寻用枪抽了一下。
“你他妈的......”晕眩感几乎褪尽的相寻,已经能够摆出一副随时会开枪的恶相:“我不管你是什么士,也不管你摇的是什么筒......以后走路上睁大眼睛警醒点,看到我时,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言至此处,相寻的枪口,抵在居士那肉嘟嘟的腮帮子上,恶狠狠地搅动了几下,才接着道:“下次要是让我先看到你,我开枪就打!”
居士看到相寻这副吃相,心里慌乱,脸上却有几分不服。
张玉是真怕相寻再惹上什么麻烦,便赶紧上前一把将居士揽住:“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
“喝多了?”居士也是不懂得顺台阶下,“就能伤人了?!”
“我代他向你赔罪......”张玉还是赔着笑。
“他的罪过,你赔得了吗!”
见居士不依不饶,张玉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再怎么说,也是居士影响到相寻在先,张玉总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好,我赔不了。”张玉干笑一声,而后松开了揽着居士的胳膊,又一手提着居士的后衣领,把他拎到了相寻面前,“我就让你和他打,你满意了?”
居士还没答话,腮帮子就又被相寻的手枪抽了一下。
随即,相寻枪顶着居士的腮帮,另一手摸了摸居士的口袋,摸出些零钱,往吧台上一放。
对着吧台里的老板,相寻指指那些零钱,来了句:“forflowerbottle.”
尽管“这钱赔花瓶”的英文肯定不是这么讲的,但相寻这种用单词堆出来的话,洋人一般在愣神两秒后,都能领会含义。
最近相寻又光顾了这个酒吧不少次,对老板来说是个好客人。
所以,老板摆出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并指了指那居士,显然是在示意相寻算了。
相寻最讨厌无关之人为了无关之事影响到他,当然也不喜欢把麻烦带给无关之人。
但他下一秒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他咔嚓一下将手枪拉上膛,又一把将吧台上一位西洋女孩面前的啤杯拿在了手里......他咬着牙,对居士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把这杯酒干了后,如果你还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你就求你的佛祖保佑我手抖打偏!”
说着,相寻抬起酒杯便往嘴边送。
与此同时,那位脑子并没有问题的居士,拔腿就跑。
眼见远去的居士没敢回头,相寻也并未真去喝那杯酒,他连说几声“sorry”,把酒杯还给了那姑娘后,才和张玉对视一笑。
接着,两人坐回了先前的地方。
来了这么场风波,相寻又没吃亏,本是可以就着此事,笑谈一番的。
只是话题还未展开,先前“借给”了相寻啤酒的那位西洋姑娘,就过来了。
这酒吧里的座位,是高脚凳,相寻坐下时的肩膀高度,刚好可以让那位姑娘倚靠得很舒服。
其实,相寻应该也很舒服,因为姑娘身上最为弹柔的部位,正抵在他背上。
不过,相寻对这舒服很不感冒......原因在于,他对西洋的姑娘一点兴趣都没有。
平心而论,这位西洋姑娘,并不算特别西洋。她并非金发碧眼人高马大,应该说在白人中,她属于那种长相特别细腻的。
姑娘的发色,在不算太亮的酒吧光线中,和华人差不多。她的五官虽然立体,但也不至于棱角过强,尤其那丰硕却不显肥大的樱唇,很是诱人。
可惜,诱不到相寻。
就如同男人长得再秀气终归还是男人,对相寻来说,西洋人长得再细腻也还是西洋人。
所以,他转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姑娘时,说话不怎么客气:“hey,whatyoudoing?”
偏偏这姑娘的英文,听起来和相寻师出同门:“hey,whatareyouname?”
相寻是问那姑娘“你什么意思”,此时被反问叫什么名字,他也算是听懂了。
正是听懂了,相寻才更觉得莫名其妙。
对面的张玉看得想笑,索性捣乱一般地指着相寻对那姑娘介绍道:“tom!”
姑娘一听很兴奋,兴奋得好像她就是为了找“tom”而生似的:“ah!tom!i'mailena!”
相寻既是懒得继续说下去,也觉得和这艾莲娜对话起来并不会使自己的洋文进步......他就没开口回应,而是应付似的点了点头。
只是,相寻这不解风情的,碰上的艾莲娜,似乎是个看不懂脸色的。
艾莲娜完全没有在乎相寻的冷淡,她一把拉起相寻的手,热情地来了句:“gohome,together!”
这话,相寻是一听就懂,又是完全不懂。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一起回家......为什么要一起回家?一起回谁的家?
张玉只觉得眼前这场笑话,能让他笑相寻一年。
有杨璐在家等着,张玉并不想很晚回家,看到相寻算是有人陪了,他便站起身来说道:“i,gohome!”
接着,他又看了看对面两位:“youtwo,together!”
眼见相寻脸生怒意,张玉嗤笑道:“你怕什么,还能被个洋女人吃了不成?”
走到店门口,他还一脸坏笑地回过头来:“byebye,tomandailena!”
艾莲娜,也满脸堆笑地向着张玉道别。
相寻却在此时站了起来:“byebye,ailena!”
接着,他的脸色就变了。
只因他那只刚才被艾莲娜牵着的手,感觉上没被握紧,此时却怎么也甩不脱。
眯缝起眼睛看向艾莲娜,艾莲娜则满面春风地迎着相寻的逼视,又讲了一遍:“gohome,together!”
这句说完,艾莲娜拉起相寻就往外走。
相寻体会了一下艾莲娜的拉扯之力,心知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老老实实地跟着走,要么就是像死狗一样被拖着走。
众目睽睽,相寻只能选择前一种。
被拉到酒吧门口时,他忽然想起酒钱还没给,便大声对着吧台喊道:“boss!money!”
他只希望酒吧的人能阻止自己就这么离开,可他偏偏碰上了个很上路的老板......
听到老板毫不在乎地说出“nexttime”的时候,相寻已经被拉出酒吧了。
明显的力量差距下,相寻埋头任由艾莲娜牵着自己在路上走。
不用冷静细想,他也明白这艾莲娜肯定不是常人了。
他并不是全无对策,只是他的对策,尚不适合在人来人往中施展。
直到被艾莲娜拉进一条黑漆漆的小马路时,相寻的另一手,才掏出了腰间的手枪。
他把枪往艾莲娜腰间一顶,脚步便停了下来。
掏枪再到把枪顶上去的时候,相寻分明看到艾莲娜是注意到这把枪了......但相寻的脚步停下时,艾莲娜却没有如他预想般跟着停下。
也不知是觉得相寻不敢开枪,或是根本就不怕这把枪,艾莲娜脸不变色地继续前进,直把刚刚站定的相寻拉了一个踉跄。
就像三岁孩子被大人牵着走的感觉摆在面前,相寻也顾不得什么了,他没等自己站稳,就打响了手里的枪!
砰得一声!
拉扯中偏离了的枪口,射出的子弹正中艾莲娜的左大腿后侧。
这下,艾莲娜总算不往前走了。
此时的张玉,其实也没走多远,可他方才出酒吧门时,走的是和相寻相反的方向。
才走了一个路口,他就被耳边忽然响起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沈相寻呢?”
其实,艾莲娜和那个居士,就是前脚后脚进酒吧的。
艾莲娜进酒吧的时候,碧月一下子就注意到她身上的危险气息了。
当时正在和相寻计较“同枕共眠”话题的碧月刚要提醒大家小心那个姑娘,紧随其后的居士就跟进酒吧开始摇动转经筒了。
没来得及开口的碧月,被近距离的镇邪法力直接打懵。
也正是因为着道的距离太近,所以直到此时,她才刚刚缓过来。
张玉看相寻和艾莲娜的笑话看得有些忘我,本已忘了先前将碧月装在口袋里了,这会一听到耳边的说话声,他也不用碧月提醒,就转身往酒吧方向返回了。
可是,没听到张玉答话的碧月,一下子急了:“我问你,沈相寻呢?!”
“喊什么,我会把你还给他,好让你们继续同枕共眠的。”张玉是根本没意识到碧月在急什么。
“他人呢?!人呢?!”这第二遍“人呢”出口之时,碧月已然带着哭腔。
本被喊得不太高兴的张玉,听到这哭腔又有些不知所措......反正离酒吧也没几步路了,张玉索性小跑几步,想着早点把碧月交还给相寻,省得在自己耳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