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宴席(2)
作者:唐不咸      更新:2021-04-25 18:56      字数:1984
  回云林馆的路上,我时不时侧脸去瞧兰心,她似乎没有受方才那两位公主影响,心情丝毫没有变化,反而是后面的花奴垂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许是觉得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又在心里自责了。莫名地有些心疼,她似乎总是这么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出半点差错,若是落了差错便要在心里自责很久很久,然后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而我也不好再提起,无论是安慰还是其他,都会更加造成她的心理负担。
  回到馆内,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才坐下没一会,花奴便去提来了食盒,随意吃了些,便命她们撤下了。闲来无事,随意抽了本书,细细摊开看来。
  过了些时候,外头有了动静,估摸着是宴会散了,宾客陆续入馆歇息了。我搁下了书,欲起身,便听得外头有宫人嘀咕起来,“你听说了吗?西苑那位贵客咳血了呢!听闻地上一滩黑血,极其吓人。”
  一个不可置信道:“就是那位大周来的使臣?”
  大周的,那就是方才在昆明湖瞧见的那轮椅上的男人。
  听得又一宫人问道:“可有传太医啊?不会出何事吧?”
  有宫人答:“听说他们自己带了位大夫,没让传太医。”
  “指定是身体一直这般不好。”宫人叹了一声又道:“我们还是少去那边罢,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小命可就没了。”
  “是啊是啊,他们既然有专门的人照顾,咱们就别去凑热闹了,能远些就离得远些。”
  说着说着,便没听见声音了,估计都散了。
  方才那宫女说得在点子上,若非身子一直不好,又怎会带着专门的大夫。蓦地,想起方才第一眼见他之时,恍惚觉得他像一个人,那一刻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个身影我怎会认不出来,真的是像极了,可是见他瘫靠在轮椅之上,极为虚弱地模样,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认识的那个人一向身子极好的。
  正思着,门被人推开,我抬头,正好对上子稷的眸子,他问:“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我摇摇头,“没想什么?你怎么来了?”说着,我望了一眼门外,“屈尘子没来么?”
  他随意坐下,兰心上前斟了茶,递至他手上,他接过茶,掀开茶盖拂开茶面上的一层茶叶,方道:“他今夜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被人扶下去歇息了。”
  我不由得有些惊讶,他一向不是贪杯之人,今夜怎的喝多了。心中固然有疑虑,却也不愿多问。想起那个大周的使臣,于是开口道:“我方才看见了大周派来的使臣,带着面具。”
  “你见着了?”说着,他垂头呡了一口茶。
  他一点也不惊讶,估计早就知道了。我又道:“他是何人?可认得你?”看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就该知道肯定是于他无碍之人,可还是忍不住想问。
  他搁下茶盏方道:“此人乃大周开国公苏晋之子苏策,生来就有不足之症,幼时又险些葬身火海,留下肺痨之症。”
  原来是生下来就得的病。
  “险些葬身火海,那他带着面具也是因脸被火烧伤了么?”
  听子稷思了片刻,方道:“我倒不曾听说他的脸被烧伤了,只记得他似乎从未出过开国公府。说是他身子弱,容易染病,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他府上的下人都极少见着他,仅仅只留了几个贴身伺候,他那间院子,未经允许,一律不得靠近。苏晋极宠他这儿子,他得的这种病极怕寒冷,所以苏晋特意命人在开国公府里造了一座暖阁,听闻这暖阁的墙面皆是用花椒捣碎和泥而制成,阁内铺着的是西域进贡的毛毯,大雁羽毛作幔帐,地下还埋有火道,即便是三九天,那暖阁内也是温暖如春。光这些这还不够,每年一过中秋苏晋便命人去千里之外的凉国取一种名为“瑞炭”极其珍贵的炭火,马不停蹄送往雒州,这种炭无烟无味,整个冬日那暖阁内都不能停。”
  听得我是目瞪口呆,如此弱不禁风之人,苏晋视为珍宝的儿子,为何会是他不远千里来此地出使。我问:“那为何大周会派他前来?”
  “依屈尘子的意思,此前大周失了城池,现又与大梁关系十分危急,如若不来,可大梁又邀请了,自然会失了大国名声,若是来了,只怕定会有麻烦,所以只有派这么一个人才能毫发无损的回去。”
  是了,大梁皇帝自然不敢碰他,还得好生招呼他。想起方才那宫人说他咳血了,我又道:“听宫人说这人方才咳了血,不会出什么事么?”我总觉得咳血,还是一滩黑血,听起来很严重。
  他微微呡唇,道:“他身边的那个大夫可是出了名的神医,如若不是他跟着,苏晋那老头肯让他这宝贝儿子来大梁,我看,即便是抗旨,他也不会放苏策前来。再者,听闻他要来南方寻访一人,此人好像可以治好他的不治之症。”说着,他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你且宽心,他不认得我。”
  我笑了,“我自然知道若非万全,你自然不会安心参加宴席。”
  他没有再接话,只是微微垂头,伸手将几个茶盖铺放在桌前,一个个叠起来。而我扯开了话题,道:“明日就是观兵大典了,你可都准备好了。”
  虽说他在屈尘子面前称信心十足,可是多少会有些紧张吧!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操兵以备观兵大典,不似上阵杀敌,换句话来说,这或许比上阵杀敌还要难几分。
  他叠起最后一个茶盖,方嘴角轻扬了几分,看起来如他所言,已经信心十足了。“我想要的东西,必然要得到。否则这些天我三更睡五更起,岂不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