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大人，咱们只找要找的人就是了，您怎么还带个死人回去？”
  着轻巧绢布甲之人回身看一眼熟睡的某女人。
  “死人？你看走眼了。她自有她的用处。”
  “还请大人明示。”
  “不可说，不可说。”
  那人也不再问了，故弄玄虚是平广令的看家本事，而平广令可是皇上贴身卫队广令军的首领，这支队伍的大部分都是皇上招降的各城死士，战斗力强，忠心耿耿，平广令更是如此。
  出了合城，平广令命人四处搜罗了一辆破平车，将孟小怜放置在平车上，为了防止她受寒而加重病情，平广令特意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覆在她身上，足足一枚大暖男。
  大生拉着平车走在队伍中，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逃跑！
  看这些人的装束，多半是从宫里来的，他们直奔合城，进城便说自己是他们要找的人，一定是谋划已久，如果自己被带去平城，定不会有好下场。
  “哎呀！”
  平广令听到声音，勒马回身，平车掀翻在地，孟小怜摔倒，大生握着自己的脚腕坐在一旁哼哼唧唧。
  “姑娘，对不住了。”
  大生对脸着地的孟小怜小声说。
  “怎么了？”
  平广令仍骑在墨棕色骏马上，耷拉眼皮，居高临下。
  “你一个男人，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大人，我们走了这许久，未曾休息过，不如歇息歇息再走吧？”
  合城离平城并不远，再走走就到了，所以他必须拖延时间。
  “也好，众军下马！”
  平广令跨下马，疾步向前，把孟小怜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
  “嗯？”
  平广令忽然发现孟小怜有了轻微的气息。
  “快！拿水来！”
  “咳咳。”
  孟小怜终于咳嗽出了声音，众人欣喜，忙拥过来，查看情况。
  “大人，把她放这里。”
  大生将翻倒的马车翻过来，对平广令道。
  “把她放平！”
  平广令小心翼翼将孟小怜身体平置在平车上，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好让她喝水的时候不被呛到，然后打开水壶盖子，壶口抵在她的唇边。
  “皇上！皇上！走！走！”
  孟小怜别过头，不肯喝水，嘴里喊着皇上。
  “大人，她在喊皇上！”
  有人惊呼。
  “姑娘，你在说什么？”
  平广令轻声问。
  “皇上！皇上！”
  孟小怜耷拉在身体两侧的手忽然举起，接着紧紧抓住平广令的衣襟。
  “救皇上！救皇上！”
  平广令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救皇上”三个字从一年轻女子口中说出，并不是件小事。
  大生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孟小怜，起身退出人群，一步一步退后……
  “大人，他想逃！”
  大生都退出好远了，才有人发现。
  “让他去吧！他会自己回来的。”
  此时顾不得大生了，先得搞清楚这个要救皇上的女人身份。
  “出发！面圣！”
  寂静的甘宁宫中，皇上面墙而坐，未梳发，未更衣，与普通人无异。
  皇上不是不知道明王爷想做什么，也不是不知道尚飞云参与其中，他只是不想用两败俱伤的方式去换所谓的安宁，所以他一直不肯动用广令军，战事起，百姓即遭殃，他不想自己的百姓受苦。
  “皇上。”
  李公公完成任务，来向皇上复命，他是宫中的老人儿了，办事妥当。
  “走得时候有没有痛苦？”
  “没有，在白绫和毒酒之间，琴妃娘娘选择了白绫。”
  皇上的肩膀耸了耸，因为是面墙，所以李公公看不到皇上的面部表情，但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悲伤。
  “琴妃娘娘请奴才求皇上速将她下葬，并且不要迁怒她身边的人。”
  “允了，你去办吧！”
  “是！”
  李公公得皇令，退出了皇上的寝殿。
  “公公，怎么做？”
  两个小太监巴结李公公。
  “您说吧！奴才们都听您的！”
  “用不着你们，我亲自去，这进了宫的女人呐，都有难言的苦，谁都不容易。”
  李公公感慨几句，怕皇上听到伤心，拎着两个小太监赶紧离开了甘宁宫外。
  “琴音，你不要怪朕，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安分，非要和反逆朕的人有关联，你不死，不足以安抚臣心啊！”
  皇上现在连早朝都不上了，朝臣们甚至都说皇上估计撑不到明王的人了，有几个直言进谏的老臣不久也都告老还乡了，剩下的大多呈观望态势，只等最后谁占上风，他们便倒向谁。
  “皇上，平广令求见。”
  “谁？”
  “平广令。”
  “让他回去吧！就说朕乏了，谁都不见。”
  “他说有要事一定要见皇上不可。”
  “让他去甘宁阁。”
  “是。”
  甘宁阁与甘宁宫距离脚力一两分钟的路程，是皇上秘密召见平广令的地方。
  “臣叩见皇上。”
  皇上来到甘宁阁的时候，平广令正在阁中踱步，事态紧急，他必须一五一十向皇上叙述清楚。
  “说吧！你急着见朕有什么事？”
  皇上看起来很累，挂着两个大眼袋，黑眼圈很重，没有了往日的威严。
  “皇上让臣找的人，臣找到了？”
  “是吗？那人现在在何处？”
  “半路逃了。”
  “所以，你是来告诉朕，你找到了他，却让他跑了？”
  “请皇上息怒，在去合城时，臣还找到一女子昏迷不醒，躺在您要找的人家中，那女子在半路有些意识后，喊了三个字，这三个字让臣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特快马加鞭回来向您说明。”
  “哪三个字？”
  “救皇上。”
  皇上的心抖了三抖。
  “带朕去见她。”
  孟小怜已经完全苏醒了，此时被告知自己身在皇宫，神情焦灼，自己有没有对这些人乱说些什么不该说的？有没有泄露自己这次的目的？
  看看周围，简单地摆了张木板床，床上铺两床厚褥子，可能是为了她临时加的，大小不太统一，但厚度是足够了。
  除了这张床，没有其它多余的家具了。
  这是有多寒碜？
  “谁让你乱动的？”
  孟小怜踮着脚在屋子里转悠的时候，一个银发老奶奶推门进来，见孟小怜下地乱走动，老奶奶很生气。
  孟小怜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自觉后背贴到墙上，呈投降状。
  “瞧把你吓得，我又吃不了你！”
  银发老奶奶打趣道，但脸上还是看不出一丁点儿笑意，她的打扮像是个普通人家的慈祥老者，素色衣服，简单盘发，和这间屋子十分相衬。
  “奶奶好。”
  孟小怜一贯地尊老爱幼。
  “不好。”
  老奶奶生气起来像个孩子。
  “我老太婆一个人住的安静，多了你这么一个小东西，扰了清净。”
  “那奶奶告诉我，我现在立刻、马上离开！”
  孟小怜伸出右手，对天发誓。
  “你想走也走不了喽！”
  老奶奶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满脸的褶子愈发多了。
  “为什么啊！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孟小怜急得跳脚。
  “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老奶奶不急不慌，利落地叠好孟小怜盖过的被子。
  “我的小丫头要是还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但肯定比你安静得多。”
  老奶奶嫌她念叨地心烦。
  “你要是想走，我也不拦着你，自己走就是了。”
  老奶奶说这话时也不看孟小怜，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那老奶奶，就此别过！”
  孟小怜还光着脚，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让自己走，自己还不走？
  孟小怜一开门。
  皇上就站在门外。
  与孟小怜的泪流满面不同，老奶奶十分淡定地说了一句。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