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怪物是死尸？也就是说，我们这次是遇到诈尸了吗？石头大吃一惊，忙问红姑。
  红姑听了却摇头说，大致可以说是诈尸，但其实又不是诈尸。
  见我们都听不明白，红姑继续解释。
  诈尸是借尸还魂，但诈尸还魂所借的是新尸——人死后七七四十九天内，鬼魂还未来得及转生。经由招魂，可以将脱离躯体的魂魄召回。一旦魂魄召回原来的尸体内，就能使死者暂时返生。返生的时间长短，视乎鬼魂对于躯体的适应和掌控程度。
  但这次我们遇上的，并非诈尸。我查看过它们留下的黑血，其实不是血，而是陈尸体内的尸液，因此有尸臭味。再看九叔九婶颈脖上的咬痕，只一天不到，伤口和指尖就显出青黑色，可见中了尸毒，且中毒很深。
  由此可见，我们这次遇到的不是新尸，而是陈尸，即死去多年的陈年老尸。这样的尸体，鬼魂是无法入驻的。也就是说，这个尸体里其实没有魂魄的。所以不属于诈尸。
  我听得更不明白：没有鬼魂支配的尸体，怎么能活过来呢？怎么能行动自如？
  养尸！红姑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些暗示。
  我明白她指的是她的鬼儿。而我当然不会再跟人提起那件事。
  红姑继续又说。
  传说自古就有一门奇门邪术，就是养尸。人死之后，由于所葬之地不同，尸体腐化的快慢也不同。阳气重的地方，尸体腐化得快；阴气重的地方，尸体腐化得慢。阴气越重，尸体腐化得就越慢，且尸体在腐化过程中，也不断地吸收和积蓄阴气。因此常年不腐的尸身，其阴气必然会重，在这种地里陈放年头越长，尸身的阴气也就越重。
  有人就选取阴气极重的墓地，再用邪术养起这些尸身，一面令其吸收地下的阴气，一面布阵施法，给尸身额外注入阴气。这就是养尸。
  他们专门挑选那些陈年不腐的尸体，因为那种尸体的阴气最重，人死后尸身越久不腐，所积蓄下来的阴气就越重，阴气越重，尸身被激活之后，力量就越强大。
  然而这阴气并不能控制尸身，尸身其实是被激活它们的人所控制的。相传瑶家一直都有养尸和控制尸身的方法，只是此法属邪术，只口口相传，从不外露。我家传的方法也有，是一种蛊，叫活尸蛊，此蛊要炼化三年，才能用得。
  这么说，这几个怪物，就是用活尸蛊控制下的活尸？
  红姑不敢轻易附和我的推测。只说很有可能。但没有见过那几个活尸，我也没有把握。
  石头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放出这些活尸到龙珠寨来。而且，这人很可能也是瑶人。
  我问在场的族人，龙珠寨有没有仇人？做出如此狠毒的事，八成是结过深仇大恨的仇家。
  但龙珠寨人向来不与外人往来，也就无甚恩怨。又哪里来的仇家？黑爹极肯定地说。
  在场人也七嘴八舌，纷纷附和黑爹。但若不是有仇恨，又是什么原因要祸害龙珠寨呢？
  见此情形，我若有所思。但见时机未到，就暂且按下不表。只说照此看来，这些活尸还会再来，我且做好应对的准备，一切见机行事吧。
  接下来的两天，龙珠寨里太平无事。但我预感到，这只是风雨前的宁静。
  第三天一早，就有人来找我和黑爹，说寨老请我们去商议应对之策。我与寨老其实见过，就在五舅公的葬礼上，单那一面之缘，就知他是和善之人。听说他想见我，自然是乐意之至。
  寨老其实就是黄家的大伯。因他在同辈中年级最长，又通明事理，深得同辈人信赖，所以被两家兄弟们推为寨老。大伯为人话并不多，凡遇大事总不爱独断，最喜与寨内的长者一同商量。
  今天也不例外，一众寨中长老早就齐坐一堂，我们先跟各位长辈问候过，便默默坐在一边。
  想必我们来前，他们已商议过许多。我们屁股刚坐下，寨老就问我，九金，我本想你们几位是外来客人，我龙珠寨的事情，不便牵扯几位。但见事已至此，有些话又不得不找你来说。
  我说，我们来龙珠寨虽不久，但受龙珠寨的恩惠也不少，如今龙珠寨有事，我们也是义不容辞的。寨老有话，但说无妨。
  寨老赞我爽快。便说他听说过我们的事情，知我们与龙珠寨有缘，既然我已这么说，大家便是自己人。既是自己人，便可打开天窗说亮话。
  刚刚我与几位族内长辈都商议过，无一不觉得这件事情出得蹊跷。我们也听说了，你们那天在寨外也遇到过活尸，并且交过手。既是如此，我想九金你必有自己的想法。不妨说说关于此事，你有何想法？
  见寨老说得客气，我也不再保留。先是将这几日所见所想说了，又向在座的人说，各位龙珠寨的老人都在这里，龙珠寨的陈年往事，只有各位最清楚，依您各位看龙珠寨究竟有无结过仇怨的人？又或者，龙珠寨内有无什么东西，是被外人所图的？
  这……。寨老与各位长辈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寨老才说，我们龙珠寨，自古以来，确实从未有与外人结怨。虽史上也有人参与各处的作乱，也出外打过仗。但那些都已年代久远，也从不牵涉私人恩怨。因此，结怨一说，实在没有道理。
  至于外人所图……我们自小在龙珠寨生长，也从未听说，我们龙珠寨内上下，能有什么值得外人图谋之物啊。
  我又说，此类恩怨，不外乎这些原因。各位再好好回忆一下，看看是否有所遗漏？
  这时一位老人终于说话，其实……曾经有个人，你们可能忘记了……
  哦？是哪个？众人有些吃惊，同声问道。
  你们记不记得，……满斗？
  那老人说出这个名字，在座的人无不脸色大变。
  寨老也不禁站了起来。默默地说，怎么就偏偏没想到他？如果是他，就真是麻烦不小。
  也无需再等我问起，寨老自己就向我们道出了，关于满斗的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