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抢亲
作者:袖手白狐      更新:2021-04-24 16:14      字数:2803
  眼看着端午已过。罗家的三书六礼早已齐备。
  那日,天才蒙蒙亮,迎亲队伍乘着挂红大船,早早停靠在码头上。只等吉时的到来。离吉时还有一个时辰,那些人早已急得不行,打鼓的按捺不住敲了两下,唢呐手就跟着朝天吹起来,别的人又纷纷跟上。看热闹的再一通说笑,船上顿时乱成一团。
  客栈这里,也在前一天就打理妥当。四下的门窗都贴了红纸,大红灯笼挑得高高的。当爹的也早就坐不稳,起身里里外外地忙碌,招呼着帮忙送亲的乡邻。
  吉时一到,罗家的大花轿便停在门口。那硬衣的轿子,雕着花,挂了红,由四人抬了。迎亲的高头大马领路,几个外乡请来的乐手跟着,敲锣打鼓,竹笙唢呐奏起一路,好不气派!
  随着门外的爆竹,一阵噼里啪啦乱响,阿爹将女儿送出了门,上了轿子。想到从此将一人终老,他也不免心中哀伤不舍。但念起女大不中留,好在桃枝嫁了个好人家,得了好归宿,真是悲喜交加。他强忍着眼眶里的两潭浊泪,目送迎亲的队伍上了船,欢天喜地的往下游漂流而去。
  坐在轿子里,桃枝既觉心中如蜜,又感阵阵忐忑难安。一路上不住地想着,新郎玉尊长的什么模样,嫁去的罗家又是什么模样。自己从未见过拜堂,会不会给阿爹丢了丑?
  ……
  此去罗家村,路途不短,须得船行半日,上岸再走大半天的山路。清早出门,到得罗家的时候,天应当已黑了。
  行船顺风顺水,倒也轻松。只是那半日的山路,全要仰仗轿夫的脚力,紧赶慢赶才能赶在吉时进门。好在罗家是备了两班人马,轮番抬轿,力求不在路上耽搁。
  山道弯弯曲曲,两班人却一口气都不敢歇。一是受了主家的重金,轿夫也必是很卖力气;再者,近来山里匪患日益猖獗,都怕出了什么岔子,无人担待得起。
  山里土匪着实不少,分了好几股。
  东山的铜头领着一股,专门趁着天黑摸进村寨,打家劫舍抢钱抢粮抢女人,得手就跑得没影。铜头也忌惮官府,因此从不敢进县城活动。势力大一些,跟官府往来密切一些的大户,铜头也从来不敢染指。
  西山的拗蛮子也是一股。这伙人就恶得很了,无论大小,不分贫富,不拘手段,也拦路打劫,也翻墙钻洞,也砸门破户,钱粮牛马人,无一不抢。从八岁到八十岁,一概不论,真是逢人便抢,入户就夺。
  他们各自盘踞一方,算得上一方之霸。另外一些散兵游勇,四处流窜的流氓无赖,就不足为道了。
  但闹得最凶的,要属韦一刀兄弟。在韦一刀眼中,铜头是个孬种,是屎坑里的蛆虫;而拗蛮子是个杂种,人说盗亦有道,拗蛮子属于那种无道的浑货,什么事都干,毫无道义可言。
  韦一刀只觉得自己兄弟最是有种。他们轻易不入户行劫,只做山上野外的买卖。他们常年住在山里,在崇山峻岭之间,也不知是在哪一片林子,哪一个岩洞,哪一道沟里。他们飘忽不定,像一群野鬼,你无法料想得到,他们在哪一处等着你。
  而桃枝万万没想到,在客栈里的几个骑马客,正是韦一刀兄弟的人马。
  那日,他们才从东山回来。带了份“大礼”拿去送人。
  在东山的一个坳口,这伙人刚刚伏击了铜头的人马,并且漂亮地得手。
  秃子早就看那铜头不入眼,恨不得早早除了他。原想派人探到铜头的老窝,再带上一班兄弟,清晨杀进去砍个片甲不留。但老二四海却不赞同,提了个什么以逸待劳的计策。
  四海读过两年书,肚子里有几滴墨水,满脑子的什么三十六计,什么七十二谋。
  秃子也对弟弟言听计从。
  韦一刀于是依老弟的安排,派了两个兄弟,盯紧了铜头的一举一动,一有大动静赶紧回报。
  而那日正好探子回报,说铜头带足了弟兄家伙,倾巢而出,估摸着是要下山干票大的。一问去路,想是奔了罗家村去。
  罗家村里有个大户,确实有些斤两。当家的罗高元是外来安家的,也不知为何,当年竟选了这穷乡僻壤,来此落户之后,购田置地,打点各路,乃至向来跟官府往来甚密。
  只是去年年下,罗高元那老鬼想必命数尽了,在院里忽然跌了一跤,竟翘了辫子,留下两个儿子和不少田地产业。
  罗家两个儿子,一个大名罗玉尊,一个唤作罗玉宝。话说弟兄两个也都实在,是本分操业之人,从未听闻出过什么奸诈耍滑之事。
  ——铜头这老蛆,从不敢惹官府的,这下竟敢去劫罗家。想必是有什么好事,令他豁得出命去。
  秃子闻讯兴奋莫名,摩拳擦掌地说:
  “四海,这老蛆拼了命去咬的,必是大肥肉。”
  “既然是块大肉,老子就要啃了,最好是连蛆带肉吃个干净!”
  “老弟,你有什么计策?要如何搞?”
  四海寻思了片刻,难得笑出声来:
  “大哥,总说以逸待劳,这下时候真是到了。老天助我,机不可失。”
  于是,一干人等带足家伙,弓弩刀枪样样齐备,疾速赶到东山,趁着铜头不在,先端了他的老窝,轻松结果了那几个留守的喽啰。
  不等打扫战果,弟兄们又快马赶到石围坳,选一个居高临下的好地势,把马匹牵远,藏匿妥当。便围一个大圈,等着铜头的人马进来。
  这便是四海说的“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石围坳是个险要位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铜头从罗家村回窝,必经此处。
  果不出所料,正午刚过,就见铜头一伙进坳来了。十来个人,骑马的骑马走路的走路,貌似狼狈不堪,垂头丧气。
  韦一刀在灌木丛里看见,冷冷一笑:
  “这老蛆,一定是吃了亏,做了单赔本买卖。老子今天就要他赔个倾家荡产!”
  眼看着那伙人全进了坳。再看他们屁股后头,确实没有追兵。
  秃子见大肉真进了嘴里。心中狂喜,一口浓痰狠吐出去:
  “搞他的!”
  一声唿哨,十几把弩就开射出去。
  眼看下面人马应声倒下一半,秃子一跃而起,提了大刀,带头冲下山去。
  铜头一伙人,本就因算计不准,又得胜心切,不等天黑就冲进村里。刚进罗家村,又不巧遇到民团过路,才吃了败仗。
  谁知好容易逃脱出来,又在家门口遭了伏击,一众人心早就崩溃涣散了。哪里还斗得过秃子他们。只能任凭韦一刀他们左砍右剁,直杀得血肉横飞,天魂地暗。
  才半个时辰,铜头一伙已被杀得落花流水,死伤惨重,活着的几个,都已四下溃逃,不知所踪。
  铜头自己也被生擒,用麻绳捆了,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
  韦一刀提一柄大刀,一手抹着自己的秃脑门,围绕铜头兜了两圈,说:“好你个铜头,老子早就想要试试看,你这颗黑脑袋,是不是当真用铜打的。”
  说罢手起刀落,血溅当场,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滚落地上。
  “我还以为会有几硬。结果刀都不粘。呸!”
  兄弟们把那颗铜头用布包了,扔进一个木箱,驮上马背。
  跟着兄弟俩换了装,带上两三个精干的伙计,驮了那份大礼,预备拿去西山送了,好让拗蛮子好好的尿一裤子。
  但那日客栈回来。秃子决定先办件重要的事情。但四海力劝大哥,除掉拗蛮子那个祸患,才是当务之急。兄弟俩咬了两天耳朵。秃子还是没听弟弟四海的计策。只是先派人去西山,把大礼送了。
  “先给拗蛮子多活几天。老子要先办了好事再去杀人!”
  此时,这群土匪正在一片竹林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像一群野狼,等着猎物上门。
  一声唿哨响过,他们齐身跳起,跃上马背,大呼小叫的冲出林子。
  送亲的队伍哪是土匪的对手,一见土匪拿刀围上来,一个个都如鸟兽散。土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新娘子和嫁妆财物拿了,扛上肩膀,驮在马上,又是一阵大呼小叫,钻进了茫茫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