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八)亲戚好复杂
作者:龙舌小箭人      更新:2021-04-24 15:49      字数:2469
  卧室门哗啦一下被拉开,王山站在门里,吸吸鼻子又捋捋头发,除了神情略有紧张外,跟闭门前没多大区别,甚至面色更红润了,就连那些许紧张也在看到风无轻身后的王瑞后消失殆尽。风无轻后退两步,左右看看锁住前后去路的王山姐弟,扁了一下嘴角。
  “两位不必有如此敌意。”
  “你都知道什么了?”王山冷冷道。
  风无轻忍不住嗤笑一下,“没什么,只想知道这两日你去了哪里,再有,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风无轻举起右手,不知何时在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照片,正方形、压着老式花边,仔细看去相纸都已斑驳,带着淡黄的岁月痕迹。王山上手就夺,风无轻不着痕迹地闪躲开来。王山还要探手,却被王瑞抢前两步握住了手腕。
  风无轻冷淡惯了,暗吸一口气转身又回到饭厅茶桌前,想喝口水,可惜茶水已凉没了茶香。王瑞拉着王山坐到风无轻对面,拎起茶壶去厨房蓄水,风无轻慢慢把手里的照片放在桌面上,王山的眼珠也跟着风无轻的手从上到下最后搁到了桌面上。
  照片的来历很简单,风无轻偷的。
  第一天入住,看到屋子里唯一的桌子上有暗绿色的桌布,桌布上面压着玻璃板。风无轻当时心里一动,八九十年代很多人家都有这样的摆设,在米黛的记忆里,经常被抱坐在蔡澜的大腿上,蔡澜在桌子上指指点点,逗得米黛咯咯笑个不停,引得米湘和蔡狂也过来围观。
  果然,在不甚明亮的白炽灯下,风无轻变换几个角度后,终于找到桌布上有处方形压痕。可是后来噼里啪啦一连串的事情,搞得风无轻无暇脱身,好不容易有机会翻窗入室,却恰逢长白衫的随从,没能得手。
  不过,这种有益身心的活动,有第一次就必须有第二次,那天送走来吃早饭的老牛一伙后,风无轻再次依法炮制,可是在自己住的这半间屋里一无所获。
  得之米黛失之米黛,恐怕是当天风无轻总结出的后来贯穿始终的座右铭,因为很快她就被米黛那半吊子的江湖经验给坑了。当时风无轻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到床上,哪成想同时间身下传来咯吱一响,千算万算没想到木板床能出声。
  就算风无轻瞬间跃蹲到地上,也来不及撤退了,脑子飞速旋转想着被王山发现后该怎么应对,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外间屋有反应。瞅瞅自己一手搭着床沿,一手下意识扶着胸口的姿势,突然感觉好笑,她哪里有心脏可吓。
  抻抻衣服,风无轻缓慢来到两屋中间的隔断门附近,附耳听了一会儿,轻轻拉开门,结果外间屋根本就没有那个叫王山的动物。吹了一口闷气,风无轻的手脚和脑子分工明确,这头懊恼从王山不吃饭也不上厕所的状态自己应该早就想到她根本不在屋子里,这边手底一刻也没停,很快在床头一个老式柜子里一堆衣服的最下面,翻出了一张照片。
  而此时,这张照片,就搁在茶盘旁边,风无轻和王山姐弟之间。
  玻璃杯里的茶针随着重新注入的热水上下翻滚,风无轻的一根手指点在照片上。照片也就两个火柴盒大小,年头太久,泛黄的黑白照片上,景物已不太清楚,能辨别出是个农家院落,十分破旧,屋子前面站着个姑娘,两条不甚粗的麻花辫窝在胸前,一身东北粗布衣衫,看起来顶多十一二岁。
  这么幼齿的姑娘,手上竟然抱着一个胖娃娃。重点是,照片的一角隐约写着几个模糊的字,“吾儿百岁”。
  “你们不是姐弟。”风无轻看着双手捂脸半天无语的王山,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王瑞再次摆出经典的脸望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风无轻咬了咬牙,不得已再道:“母子?”
  这俩字风无轻说得很没底气,王山却如被电击般,双手无力地垂下。半晌,“我,我,我不知道。”
  风无轻愣住了,连王瑞也扭过头盯着王山。王山抱起水杯咕咚咕咚,一抹嘴,狠狠下了决心,开了口。
  一断匪夷所思又有点啼笑皆非的过往,或者,可能,仅仅是个故事。
  王山是个孤儿,没人知道打哪儿来的,就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王家坎的村口,裹着破被子,看上去出生没几天,瘦弱不堪,用村长的话说,没比猫崽子大多少。商量了几次,最后让村里一户无儿无女的两口子收养,虽不富裕,但也能吃口米汤。
  哪成想,两年多工夫,东北沦陷,收养王山的两口子想带着孩子逃难出去,结果死在了外面。也不知道王山一路怎么回来的,等大家再看到她时,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站在原来住过的院子中间一言不发。那年景也没有谁能顾得上探究,村里有几户心肠好的人家,偶尔给她送些汤饭,却再也没人敢真的领回家收养。之后风言风语的,说是她命犯孤煞,逮谁克谁。
  可能是王山真的命硬,就算这样竟然也活下来了,熬到了抗日战争胜利。这时的王山毛岁快十二岁了,早就自己能从山上水里讨吃食,村里人几乎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小孤女。可就在抗战结束后不久,一个村民路过王山家时听到有婴儿啼哭。
  一石激起千层浪,瘦丫头竟然搞出来个孩子!村里的长辈肺都要气炸了,把村里看起来能鼓捣出孩子的男性全拷问了一遍,结果含冤之声此起彼伏。因为一直没见瘦丫头出来说话,渐渐地这件事就被按下了。
  那年是1946年,刚开春,一个记者不知怎么找到了村里,据说是为了采访巨龟传闻的。大家看着他好奇,也就七嘴八舌说了几个路唇不对马嘴的传说,换来了他手里的几块银元。也许是这记者少见多怪,被村里的传说唬得挺开心,临走时问村民还有什么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
  谁也没想到,突然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声音传来,“你手里的摄魂机器能给我照照吗?”
  你是谁?
  我叫王山。
  你想在哪里照?
  去我家吧。
  记者笑眯眯地跟一个小姑娘对话,并没注意到其他村民遭雷劈一样的表情。
  于是有了那张照片,也不知道那记者被要求在照片上写字时是怎样的心情,总之这照片真的被修片写字后送了回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命硬的瘦丫头,又有了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孩子,还知道照相,竟然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名字,王山。
  又过了一段时间,王山连着她的孩子突然消失了,村里从此对曾经存在的她们讳莫如深。
  风无轻越听头越大,再怎么说,就算现代营养过剩,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再生个孩子也不是很正常吧。抿了一口茶,风无轻镇定下心神看向王山。后者咕咚咽下一口口水:“原本,我真的以为王瑞就是我生的。”
  风无轻暗叹口气,等待下文。王山扭捏了一下,“后来,后来才知道,女人生娃得、得十月怀胎,可王瑞,王瑞是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
  此言一出,王瑞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向王山,“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