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十五)剑阁点兵3.0
作者:龙舌小箭人      更新:2021-04-24 15:48      字数:2816
  到了这个时候,人都是很神经的,尤其是追求了等待了一辈子的事情到了最后关头。刘蘅芜已经算是这个年龄段很能拿捏的女孩子了,但万里江山唾手可得的关卡,还是绷不住了。
  可故事起承转合了三十几年,到了现在,总得给我这个用命看戏的人一种快感,拆台的快感。
  刘蘅芜半张着樱桃小口,一脸你你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我非常满足地哼了一声,等到大家噼里啪啦带火星子的眼神喷射差不多了,轻咳一声:“你说,还是我说?”
  哪知刘蘅芜突然扑了上来,一把拉住剑柄。我好笑地看着她,刘蘅芜正着拉不动剑身,就一转身背对着我,把剑柄扛在肩上,好像拉纤一样使出了吃奶的劲。良久,没人打断,直到她撒手萎到地上,抱膝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不应该啊?”
  等她抽噎一阵,我叹口气道:“刘蘅芜,当初我在咸阳给你驱邪,无鸣有次说我睡不好体力不济是因为被下了毒,可事实上我一个湛卢宿主,此前从没有过中毒记录,能影响我的东西一定不是凡品。可惜当时我没能往深处想。”
  我溜了一眼,米湘竟放了蔡澜跟余力成对峙之势,其他人想是将几十年的扑克脸功力用到了极致。
  “前几天酒桌上刘堂和高明掐架,我突然又闻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气味,极淡。”我顿了顿,“当时很容易判断,只有余力方能把毒下得如此神出鬼没。自我上山以来,余力老人家就处处表现出用毒高手的自信,似乎各位也都知晓。可大家难道这些年来就一点儿都不纳闷,为什么一个以豪放著称的草原民族后人会精通用毒呢?”
  “千百年来,各家武功不断演化,个人有不同的喜好偏爱难道不正常吗?”余力接口。
  我点头,也对,“可不同姓的两代人用同一种罕见毒药就不凑巧了吧。再加上早先掌握的部分线索,很多事情一通百通。”我伸手示意,“各位还是把狼眼手电关了,留下月黑风高才好听阴谋诡计。”
  秦少言走上前将插在地上的狼眼手电挨个关了,各式眼神却因此亮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我继续道:“在晋祠时,我知道了一个情况。当时让刘蘅芜中邪的天石项链,并不是什么旅游纪念品,而是云台山猕猴群视为珍宝的传世之物,拥有引魂定魄之效。当初闵姨为了给余力疗伤,从猴王手中借来的。”这是元宝写给我的另一半作业,连秦无鸣也不曾知道。
  余力脸色变了变,我哼了一声继续:“余力用了十几年终于康复,但我估计他一定是表示过不再贪恋江湖,宁愿深居云台。可当闵姨回到咸阳发现天石竟然在刘家,才知这是一个骗局。”
  当时风旼一定是马上赶回云台山囚禁了余力,又匆匆回到咸阳时却不成想碰见了我,中间曲折众人已知,不再赘述。等风旼再回云台时甚至不惜用鞭刑来拷问这个可怕的男人,然局面已不是她能挽回,一个以诚为核的灵物是怎么也理解不了这世间阴诡的。
  想起风旼在茂陵所留纸条上的“妖孽”二字,我心黯然,她说的不是我,而是她错信了的那个男人。
  “我猜想,余力送天石到咸阳,原意是想让刘家给我用,尽快稳定我身上的剑气。不知是刘大小姐好奇心发作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天石被她戴上了,结果却引来了卫子夫的魂魄。”
  这里有段误会,在茂陵里,我是看到卫子夫地书偈语旁的一个走字才开始怀疑一切的,当时第一反应是卫子夫在救我,实则不然。是保留了一丝清明的刘蘅芜,窥探到卫子夫可能要害我,拼力反控制卫子夫写下的。可惜那时脑子太慢,竟忘了卫子夫是不可能写简体字的。
  “我得感谢感谢刘大小姐的救命之恩啊,但在你心里到底是要救我,还是为了今天择主定尊我就不追究了。”我低头瞅瞅刘蘅芜,又看向秦少言:“现在你应该想到,那布条和天石项链是怎么传递的吧。”
  “鸟奴。”秦少言喑哑着道。
  “我原本以为余力是与整个刘家联手,但到了这山上却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要不,还是余老先生自己说说?”
  余力脸上微颓,却突然一凛,一掌将米湘打晕出去,转身点指刘堂:“又欣与我才是两小无猜,哪知我留学归国,她竟被迫嫁给了你,我永远也忘不了再见时她在我面前痛哭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余力忽然狂笑开来:“可是你也想不到,又欣从茂陵里找到了汉武秘册‘厚术’,并赠与我。”
  我点点头,“说文解字云:毒,厚也,害人之草,往往而生。这么说你的毒药都是从此书得来。”
  余力遥遥看向远方,迷离的眼光似翻开了不知哪年哪天的一页:“有一次我配出了一种药,有趣得紧,无毒无害,却能诱出人心最深处最渴望的东西。有了那一夜,我余某此生无憾。”
  我叹口气,“那你何时知晓刘蘅芜是你的骨血?”
  晋嫣惊讶出声,用手掩住口鼻。清醒着的,全都看向余力。
  余力抬头微闭上眼,“天石项链送走后,很快鸟奴传信,天石诡异、蘅芜病危。我这才知道原来又欣生下的孩子叫蘅芜,这一定是我的孩子,因为当初那种药被又欣取名为‘蘅芜香’。”
  一直隐在崖壁阴影里的刘堂吼了一声,一拳挥来,余力轻而易举闪身到他背后,一掌劈下,刘堂闷哼一声口喷鲜血扑倒在地,用尽力气撅起头,鲜血漫着牙缝甚是骇人,“哈哈哈,那个女人,我临来之前,已经收拾了。”说完锤头不动了。
  一声嘶吼从刘蘅芜小小身子里爆发,“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样,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余力伫立崖下,一言不发。
  其他人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刘蘅芜,不知当初其母是怎么跟她描述这段故事的,也不知到山上后,余力又是如何说的。从幻想母仪天下,到参与择主企图效仿武后,她做了二十几年的美梦在十几分钟内破碎殆尽。
  她已近崩溃。
  一双手扶起了她,一双我们谁也没想到的手。
  我看着眼复清明的蔡狂死死掐住刘蘅芜的双臂把她提起来,“别说得好像你很无辜,我来问你,一年半前,我出差在火车上遇见一女子,自称刘一玫,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可惜我没了心跳,否则定如擂鼓一般。
  刘蘅芜好像折翅的雏鸡浑身抖成一团,从牙缝里挤出了俩字“是我”。
  “我为何会对你一见钟情?”
  “我下了毒。”刘蘅芜泪如雨下。
  “除了我,你还对其他人下过毒吗?”
  刘蘅芜眼神瞟过,秦少言不禁一怔。
  “为什么?”
  没等刘蘅芜回答,余力晃身靠近举掌便打,让人惊讶的是他要打的竟是刘蘅芜。一是他动作太快,二是蔡狂本也不可能是他对手,只来得及把刘蘅芜挪动半步,硬生生用自己左肩接下了余力一掌,左臂立时塌软下来。
  余力眼神凌冽,蔡狂知道自己决然不可能胜出,扶着左肩回头极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走向另一侧山崖下父母的方向。
  看着余力接过刘蘅芜,同时一掌敲晕了放到地上。我忽感心里一痛,抬眼看看余力:“你知道吗,你身边一直有一份真挚的爱情,并不需要什么毒药维持。”
  余力微颤,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我尽力保持语调平和:“闵姨,全名风旼,是我母亲一族的家臣。当初她为了照看我,与你假扮夫妻进入秦家,可日久天长,她真的爱上了你。我只问一句,余力,你对她可有过一丝一毫的爱意?”
  余力攥紧了拳头,突然睚眦欲裂狂吼:“想我孛儿只斤一族,怎可能爱上一个畜——”
  生字还未出口,一声闷响,就见余力如枯木般被撞飞开去,几乎同时,对面的秦默腾身而起接住妻子晋嫣,轻轻放回到轮椅上。余力撞到山壁手捂丹田却一口血喷出,嘿嘿冷笑:“这就是你们几十年练就,对付老朽的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