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亦简陪着柳珂打车去五棵松吃了炒肝，忙了一早上，她刚反应过来自己是饿的。两个人没有太多说话，柳珂偶尔想起什么会突然问他，无非都是关于邹晓飞的状态。
  曾亦简说，那天接到邹晓飞电话的时候他也懵了，直接和邹晓飞在复兴医院碰的头。联系殡仪馆啊什么的，他爸爸只是帮忙搭了线，具体怎么操作都是邹晓飞一个人干的。柳珂知道这些天他几乎都没睡过，也没哭过。
  吃完饭，两个人走出小餐馆的时候，曾亦简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邹晓飞那天一边抽烟一边说，他从此就是孤儿了。我本来想劝他说不至于，他爸虽然不管事但终归还是在的，但是又一想，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爸都没露面儿，也确实跟没有差不多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一样插在了柳珂的心上，她突然觉得心口被塞住，噎得说不出话。一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柳珂才忽然觉得有些头痛，不知道是因为没休息好还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对她冲击太大。只要想想邹晓飞这两天是怎么度过的，她就说不出的心疼。刚才邹晓飞哭泣的样子，让她的心都有了碎了的感觉。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她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她躺在床上，头依然很疼，比上午更严重了。望着天花板，她心里默念着邹晓飞的名字。墙上的时钟指向5点，他应该已经办完事回家了吧，他在做什么？她想起刚才和曾亦简分手的时候，曾亦简是往他回家的方向开的，猜他应该今晚不能再在邹晓飞家住了。
  他一个人，可能连饭都来不及吃吧……
  想到这里，柳珂起身去厨房翻了翻，家里还有些菜，她拼凑着材料炒了三个菜，装到乐扣乐扣里，拎着出门了。
  打车赶到邹晓飞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柳珂在外面摁了门铃等了很久门才开，邹晓飞揉着眼睛，一看刚才也是在睡觉。看到门口的柳珂，邹晓飞有些意外，一边欠身让她进门，一边仓促的把门口的垃圾拿到门外。
  柳珂把饭菜递给他，说，“晚饭。”
  邹晓飞接过来，放到餐桌上，然后给柳珂倒了杯水，水杯递给柳珂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手缩了回来，去厨房把杯子里的水倒了，认真的洗了一下杯子，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给柳珂。柳珂探起身子看他在厨房忙什么，看到了厨房已经乱七八糟，碗筷落在水槽里已经有几天的样子，心中庆幸自己今天给邹晓飞送了晚饭，不然不知道他有几天没好好吃饭了。
  柳珂并没有久坐，她知道邹晓飞这几天奔忙着后事，一定想安静待一会儿，她知道他喜静。所以喝了水，站起身打算离开。
  “我先走了，还要去赶今天的末班机。”
  邹晓飞突然拉住了柳珂的手，像是完全无意识的本能反应，然后自己又被自己吓到了一样松开了手。
  柳珂鼻头一酸，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邹晓飞真正往前走了一步，拉住了柳珂。看着邹晓飞的眼睛，里面像是一潭看不见底的水，她知道，邹晓飞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抱着邹晓飞的头，轻轻地，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剩下挂在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地走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邹晓飞和柳珂，两个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友谊，超越了爱情，变成了一种他们都不知道如何解释的关系。曾经无数个心动的瞬间，都变成了如今的默契与懂得。邹晓飞怕柳珂因为担心自己，而付出太多。柳珂怕邹晓飞因为怕麻烦自己而什么都不说，于是把所有付出都轻描淡写。
  这个拥抱，像是很多年前在荷花池塘边的那个拥抱，伴着月亮，伴着蝉鸣，两颗心忽然有了交集。这么多年过去，两个人兜兜转转，却总是停在这一步。
  什么是结局？
  柳珂想起上学时候，她和邹晓飞的对话。
  一定是要两个人相识，相恋，才是结局吗？
  相恋之后是什么？
  也许两个人相识，又在某一个瞬间，知道对方喜欢过自己，就是结局了。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至于后来怎么样，就是故事以外的故事了。我们不要被童话故事骗了，什么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人生的本质，就是每个人都与你相伴走一程。就算是夫妻，也不过就是一程。
  柳珂知道，邹晓飞也知道，他们会相伴走这一程，一直走下去。
  至于是什么形式，也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