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青春是场不公平的轮回
作者:
留可白 更新:2021-04-24 12:52 字数:2982
2012年这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伦敦奥运会。
其实一个奥运会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但是它像是时间的刻度,标志着距离2008年,已经四年过去了。
柳珂在上海的家租在徐家汇乐山支路上的老公房里,距离公司步行5分钟,距离交通大学的徐家汇校区步行10分钟,距离上次来上海住的那个宾馆步行8分钟。
之所以选择这里,除了距离公司很近,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不加班的夜晚去隔壁的别人的学校走一走,就像重温自己最快乐的那段时光。操场上不变的还是挥汗如雨踢球的男生,以及旁边篮球场上发梢滴汗的男生,还有绕着操场一圈一圈跑步减肥的女孩。就算加班到八九点才能离开公司,但是拐个弯来到这里走一走,就像回到了自己的校园时光,再多的压力和烦恼都烟消云散了。柳珂一直觉得自己和刚毕业时没什么变化,衣柜里的一半衣服都是大学时候买的,但是走在校园里的时候,看着周围的面孔,还是能感觉出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的柳珂了。
路上,会经过那个快捷酒店,自己积蓄不多却想来上海玩,但是不巧失窃的时候住的那个酒店。邹晓飞也来过这里,给柳珂送来了现金和银行卡。有时候经过这里,柳珂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她和邹晓飞共处一室的夜晚。他也像自己一样很快睡着了吗?是自己睡的太沉,没有听到他早起的闹铃,还是他压根没有设闹铃,躺在床上醒着待了一夜?那些她当时没来得及想的问题,在每一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在她的心里反复响起。
有时候走在交大的操场时候的,她还是会给邹晓飞打一通电话,平均一周一次,两个人没来由的开始,再没来由的结束,漫无目的,和大学时候一样。有一次柳珂加班到十一点才回家,进小区的时候看到自己窗子对面的那栋楼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还有警车停在楼下,红灯闪烁。柳珂忍不住问路边看热闹的阿叔,发生了什么。阿叔一脸神秘的小声说,有人自杀啦,警察过来查案,听说是上吊!
把柳珂吓得一激灵,赶紧给邹晓飞打了电话,那天邹晓飞和柳珂的电话一直接通着,一直到柳珂第二天早起,通话时间9个小时,就像邹晓飞陪了柳珂一夜。
她还是喜欢吃街角的炒饭,已经和炒饭的摊主混熟了,知道摊主是安徽人,六年前来上海,靠着自己的手艺赚了点钱,老家盖了新的房子,娶了老婆。
一个人在异乡,她学会了喝酒。不过是小酌一杯,有时候是红酒,有时候是啤酒,从不串着喝。
奥运会开幕式的时候,她一个人开了瓶福佳白,坐在地板上看着房东的25寸老式电视机里的转播,看到憨豆先生,她想起了月望。月望说他在英国的时候最爱看的就是憨豆先生,一开始他从里面看懂英式幽默,更好的和周围人融入,渐渐地憨豆先生成了他在伦敦的唯一的解压剂。他现在怎么样了?
最后一次两个人的联系,是柳珂离开北京的那一周,她收到了月望的短信,上面的信息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对不起。柳珂删掉了那条短信,没有回,她心里早就没有了怨恨。她宁愿相信过去的那些种种都是发乎真心,这样相信,自己也比较幸福不是吗?
人是真的善忘的,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伦敦奥运会的开幕式,柳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他了。
上学的时候宿舍讨论谁会最先结婚,孙嘉一在漆黑的夜里兴奋地说:“肯定是我肯定是我!我和曾亦简已经开始畅想我们的幸福婚后生活了。”
其实孙嘉一渴望的是爱情,婚姻不过是爱情的证明。而现在,她拥有了让她无比心安的爱情,反而不再提结婚的事。偶尔和柳珂在msn上遇见,会和她说说自己和fred的生活,平淡,却充满着甜蜜与幸福。她没提过结婚,柳珂也没有问过,这个词对于孙嘉一来说太过多余。
但婚姻对曾亦简来说是重要的,爱情不过是婚姻的过程的一种而已。这是很久以后柳珂才看明白的,这也是为什么孙嘉一从来没考虑过现实问题,但那些孙嘉一想都没想的问题是曾亦简作决定时最重要的因素。
这个秋天,他也要结婚了,和一个柳珂从没见过的姑娘。
据邹晓飞电话里说,曾亦简的新恋情是在微博“北京土著寻找爱情”上认识的一个小学美术老师,清华美院毕业,人也是条顺盘亮。大学同宿舍几个关系好的男生第一次见到曾亦简的这个女朋友的时候都羡慕的咂嘴。
邹晓飞也无不调侃地说,丫是长得高,所以摘桃花儿比较容易。
但是事情进行到“结婚”这一步就开始有了戏剧性的转变,先是女方要求男方一定要在女方单位旁边全款买一套房,因为女生不喜欢早上挤地铁,妆容易花,而且高跟鞋站不住。
曾亦简毕业以后从客户经理做起,工作发狠般的努力,到工作第三年的时候就成了支行的行长助理,每月的收入也逐步攀升,大学时候的助学贷款早就还清,他也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曾亦简。像是要补偿什么似的,他和这个女朋友在一起之后买东西就从来没含糊过,从首饰到名牌包,只要女方提出想要,他基本有求必应。
为了结婚,曾亦简买了10万块的卡地亚戒指,订了王府饭店的酒席,还提前预定了爱琴海豪华邮轮的蜜月游。却在谈到房子的时候,两家谈崩了。
曾亦简就算赚再多,让他单打独斗全款在北京的三环边上买一套房,也是天方夜谭。他问能不能贷款买房,贷款部分自己出,房本上写两个人的名字。却被女方家好一顿冷嘲热讽,“你出还不是整个家出啊,别说的好听了,早知道自己家里这个情况就别痴心妄想说什么结婚。”
就这样,在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曾亦简终于拍桌子怒了。
于是就在两家家长第一次见面的饭局上,这段恋情一拍两散。
夏天的时候邹晓飞在电话里跟柳珂说到这件事,两个人都有些感慨。曾亦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那个心结始终都在。
邹晓飞说:“之前我们都没说太多,总觉着有这一茬儿推着他,他比较容易登上人生巅峰。却没想着该来的终究会来。”
想着曾经的孙嘉一,对曾亦简没有半点要求,虽然大大咧咧无意间会触碰到曾亦简脆弱的自尊心,却在能力范围之内努力的维护着他们的关系。柳珂忍不住感慨造化弄人,到底我们在努力维护的是什么?
青春真是一场不公平的轮回,总结来说不就是一个我对你好,你对她好,她对他好的无聊故事。
“那他那卡地亚戒指怎么办?”柳珂打趣地问。
“他说先存着,这事儿挺尴尬的,退是肯定退不了了,转手卖了吧就等于折价出售,损失惨重。放家里堵心,他说要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然后就为了这个,还得每个月付点儿保管费,反正怎么都是个亏。“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是在感慨和同情完曾亦简之后,曾亦简冲动之下买了戒指订了酒席和邮轮,又冲动之下闹崩了结不了婚导致自己损失惨重这件事,成了柳珂和邹晓飞电话里打趣的梗。
世事难料,到秋天的时候,邹晓飞在和柳珂的电话里带来了重磅消息,曾亦简的戒指酒席和邮轮都有救了!因为女方让步了!
据说女方消失了两个月以后,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曾亦简的银行门口,等了一整个下午,眼中带泪,楚楚可怜。曾亦简看着女方的样子,一下子心就软了。于是一切回到正轨,再一个月以后,两个人举行了婚礼。
“还是如期举行?”柳珂不可思议地问。
“嗯,还是如期举行,他原来订的那20桌本来是想退了,但是酒店说就算酒席退了,原来付的钱也一分钱不退。我们就说那还不如按照原计划,就是我们叫一帮哥们儿姐们儿去吃个饭,就当曾亦简请客了,没结婚这事儿,就心情好高兴了请大家吃它20桌儿!结果没想到峰回路转,这婚又结了!反正就是一起吃顿饭,就看什么明目呗。”
“我正好那个时间在北京出差,我也去凑个热闹。”柳珂在电话里笑着说。
窗外渐渐安静下来,在外面纳凉的老人们一个个都回去睡觉了。柳珂望着窗外的月亮,开始算着回北京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