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在情报收集方面，还是零比齐诺老师更甚一筹，即便让齐诺老师出去进行二次收集，获得的情报也最多只能当作零所得情报的补充，齐诺老师因此荣获零的一双白眼。
  残月当空，二次情报收集所用时间远少于一次，此刻尚连入睡时间都还未到。
  人生履历般详细的资料一页页翻过去，仿佛有人跟在他身后为他进行记录，令人难以相信这竟是短短数小时内能调查到的情报，塞缪尔不禁怀疑零是否已经跟踪调查潘达里奥斯多年。
  “这也详细过头了吧？连他什么时候杀了什么人都有，难道你调查他很多年了，零？”夏佐问出了和塞缪尔一样的疑惑。
  “没有。”零淡淡否认，“我也在奇怪，情报交易所恰好挂出这份情报，就好像某个追踪调查潘达里奥斯多年的人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他一样。”
  “倒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夏佐皱起眉头有些不快，弹了弹手中的情报，纸张遂发出清亮的声响，“不过这潘达里奥斯还真厉害，冥族的人命可不是想杀就能杀的，他居然能偷这么多……”
  “没少帮阿撒兹勒办事吧？毕竟受了庇护。”塞缪尔接话，“不过这样来看他实力可不低，多办不好对付，夏佐、零，你们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夏佐没回答，看向零。
  零没有直接回答，将拇指一竖，倒向了一旁的齐诺老师：“有这个老不死的，还有其他问题么？”
  “没有了！”众人异口同声。
  “我说你们这群小家伙可真是……”齐诺老师极为无奈地叹了声气，“算了，谁让我是你们老师……”
  嘴上虽有所怨言，实际在心里，齐诺老师是对当前情况最为满意的那人。让一群刚学习魔法没多久的小孩面对悬赏榜上赫赫有名的人命大盗，即使他们拥有天才之名，就是傻子都不可能放心。
  他原想着这群小家伙若是敢列出将他晾在一边的行动计划，定要让他们体会一下“天才的初学者”和“普通高手”之间的差距，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根据情报所示，潘达里奥斯当前正位于距离他们不远的另一间旅馆，明日可能就决定动身离开伊安纳，所以即便可能会因此准备不够充足，少年们还是只得孤注一掷当夜行动。
  令人疑惑的是，关于潘达里奥斯的行程与所在信息，并非来自零提供的那份详细至极的情报，而是源于齐诺老师的补充情报，当众人追问他这份情报的来源事，他只回答来自一位老友便再无下文。
  沙利叶的老友？会是来自拥有千里眼的乌利尔吗？还是来自曾经在天堂共事过的堕天使？
  塞缪尔猜不到，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个问题。
  零翻窗离开了房间，可能因为他带回来的情报详细过了头，夏佐那边又对零开启了试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但碍于便面上的塑料同伴情，又不得不止步于房间门口，塞缪尔对此极为无奈。
  另一方面，零这边的状况令塞缪尔更为无奈，大抵是白天他对其撒谎的随口包庇，以及后续的多次视若无睹，零已经完全忽视了自己还有个室友的事实，开始明目张胆地行动——塞缪尔分明还坐在床前翻着潘达里奥斯的情报资料，他就毫无掩饰地翻窗而出，又直接进了齐诺老师房间的窗。
  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塞缪尔报复性地关起了窗，即使他知道这对零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你这也试探过头了吧？”另一边，齐诺老师也不赞成零的如此做法，房中的另一名房客早因迷香作用睡下，在他编织的梦境中游历，“万一他真做了什么出格事被你杀了，你打算怎么向他父亲交代？”
  “他会做出格的事？”零不以为然地反问。
  “呃，这不好说吧……”齐诺老师犹豫了一下，“以前的他是不会的，但现在的他……怎么说，明明性格与从前一样，但总给我种变了个人的感觉。”
  “因为知道了本不该知道的事？”零大胆地做着猜测。
  “这个就不好乱猜了，也有可能是那个疯子做了什么……”齐诺老师推测道，但很快又给予了这个推测否认，“不过他一直都挺在意这个孩子的，应该不会吧……”
  “那如果是基于某个重要人物的复活仪式呢？”零接话道。
  “小少爷我问你，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会为我做复活仪式么？”男人忽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零完全不能理解男人到底为何如此提问，只是沉默着甩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男人当然能理解这位小少爷的意思，他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又问出另一个问题：“那您觉得，如果您死了，我会为您举行复活仪式么？”
  这一次，零还是沉默，但没再给男人任何眼神。
  “这个问题我倒不介意回答，”男人轻笑一声，“如果您到时候不是被我杀死的，我或许会的。”
  少年丝毫没有因为这个回答感到开心，他冷冷开口：“你知道你们为什么被看不起么？”
  闻言，男人一惊，笑意褪去，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要让人看得起，那也得有资本，资本不够，自然再有实力，也不过是随时被轻视的存在。”零的声音不带温度，眼底也渐渐浮现出轻蔑，“于主不忠可是大忌，你给我举行复活仪式的时候，想过你那些死在我手下的同伴么？”
  “嗯？同伴吗？”男人对小少爷的冷讽与蔑视不怒反笑，“您是不是忘了，我们堕天使本来就是已经背叛过一次的存在，从始至终都是不忠的，又何须再谈忠贞？但至少我可没有‘于主不忠’，毕竟与我签订了主仆契约的可是您，所谓的‘同伴’能死在您手下也算得上荣幸吧？”
  “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少年又恢复成原来的扑克脸，“所以呢？你这两个问题想说明什么？”
  “一样的道理，正如您不会对我举行复活仪式，被单相思的疯子也不会这么做。”男人答道。
  “被单相思？”男孩不解。
  “形象点比喻而已，”男人笑道，“他一直都很重视那个疯子，倒也像个傻子。”
  又是个只有关于男人才了解的话题，虽不与正题全然无关，但他也对此提不起一丝兴趣。恹恹地点了点头，他只想能够快些回到正题，回到那个他“不远千辛万苦”翻墙而来要谈论的正题。
  距离行动的时间不越来越近，根据情报所述，潘达里奥斯今夜不会再行偷窃，而是在旅馆休息，于第二日离开。但实际上，他离开的不止是伊安纳，而是一口气直接离开霍伊纳贝格这个国度。
  所以少年们今夜一定不会扑空，但同时也必然面临着与潘达里奥斯交战的危险，而且如若错过今日，他们将会再难找到第二个拿回申请表的机会。
  这一切都有另一个重要的前提：关于这份情报的来源。
  “情报来源的话……”男人也看出了他的不耐烦，果断转回了正题，“是那个疯子给我的，而且我怀疑您手上那份情报也来自于他，应该是他特意挂出来的。”
  “理由。”男孩皱眉。
  “他追查潘达里奥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全都知道，你那份资料里的情报还有部分是我帮他查到的。”男人态度随意地回答，“不过可能碍于阿撒兹勒一直没动手，这次估计是想借刀杀人，我都要怀疑我们被偷会不会并非纯属巧合了。”
  “为什么查？”男孩追问。
  “好像是那家伙偷东西偷到他爱人的墓里去了。”男人回答。
  男孩一愣，后扯了扯嘴角：“这可算触到那疯子为数不多的逆鳞了，难怪。”
  众所周知，那个疯子平日再“疯”，也不过只是个脑回路不正常到常人难以理解的怪人，可一旦谁在与他死去的爱人有关的事上处理不妥，他便会化身成一个真正的疯子，将与之有关之人全都杀尽。
  若非潘达里奥斯上头有个阿撒兹勒，绝对活不到今日。
  “我今天还调查到另一件事，因为怕吓到那孩子所以没说，你要听么？”男孩故作神秘道。
  “如果是‘与潘达里奥斯有关之人全被虐杀’这事的话我知道，我也查到了。”男人眉头紧蹙，眼底浮现出担忧的神色，“这些消息全被封锁了起来只卖给我们，看来那个疯子也是算准今夜了。”
  “是个真疯子。”男孩评价道。
  一日之内将潘达里奥斯的亲朋好友全数屠杀殆尽……不，更准确来说应是虐杀殆尽，却封锁消息不让本人和外界得知，只将消息透露给了与之相关的他们，看来是计划让潘达里奥斯死前再得知这个消息，对其从精神层面进行折磨，不愧是疯子的做法。
  想到这，男孩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疯子要借刀杀人，那潘达里奥斯从哪得知这些事？”
  “关于这个问题……”男人犹豫了一下，“他给我这些情报有一个交换条件，条件是为潘达里奥斯降一场梦，梦的内容就是他虐杀潘达里奥斯所有亲朋好友的场景。”
  “……”男孩男孩很沉默了片刻，“能答应的你也不愧是个疯子。”
  “其实是两全其美，他对那个女孩是真的一往情深，算是我对他的安慰吧。”男人笑道。
  “两全其美？你有想过潘达里奥斯醒后的狂暴状态吗？”男孩白了他一眼。
  “小少爷，您难道不知道幻术对失去理智之人最有效吗？”他反问。
  男孩陷入沉默，这老东西说得没错，越是失去理智之人越容易陷入幻觉，某种意义上来说，老东西在那个时候绝对是优于所有人的最佳克星，放着他玩，能把潘达里奥斯的精神直接玩死也说不一定。
  不愧是出身“疯子聚集地”的人，真是“天下疯子一般疯”。
  “那个疯子不自己来么？”男孩选择换一个问题。
  “看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不了吧，毕竟他的立场不太好得罪阿撒兹勒，起码我还能自称‘奉第二始祖之命’，他现在可没人能为他撑腰了。”男人若有所思道。
  “所以说复活仪式还是有可能的……”零意义不明地嘀咕了一句，也不管男人是否听清便跳上窗台准备离开，“我先回去了，一会儿战斗你多加油。”
  “您的加油能更有诚意些么？”男人无奈。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