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完最后一笔，女孩如释重负。
  在网络勉强发达的今日，她可以掩饰身份，用邮件发送稿件。除非她开口，否则没人知道“fox mulder”是她。
  她本想入股市，但深思熟虑后选择放弃。她自知已深陷利益牢笼，却也保持高度理智与客观。
  “不在无法掌控的领域，自由发挥。”《啵酱的幸福生活》里的一句话。
  说句公道话，它根本不是言情小说，倒像是传记。女主啵酱原名洪定陶，是个攀炎附势却隐藏颇深的花季少女。她从不企图博得他人好感，因此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厌恶”自己后更加绝情。
  每当有人用道德枷锁套她的时候，她心中平衡的天平会偏向主观，然后……毁掉妄图束缚她的人。她并不讨厌这个世界，但如果世界讨厌了她，她会回以更狠的报复。
  “我的幸福由我自己决定，试图令我不幸的人……最好不要蹬鼻子上脸，谢谢。”啵酱首次登场自我介绍时如实说到。
  她和姜戾鸢，何其相似？
  “三观不合不代表它不正。但凡存在底线的，都可称之为正。若我们合不来请远离我，不要刻意凑上来，谢谢。毕竟我时间有限，超时有额外费用产生。”那天，她把秒表拍在讲桌上，对一教室的人说道。
  现今回想，她真是中二病犯了。说话含蓄，小破孩们才会听不懂，不是么？
  ……
  “姜同学，能不能替我去假面？”灰发女孩双手合十，发出请求，“我会付费的。”说着她递上现金，“事成后我会补上尾款。”
  “哦。”她喝口咖啡，神色自若。
  朱佳茵，标准白富美。但喜好杀马特导致不愿与平常人有过多交集。这是她第五次雇佣场外姜戾鸢。
  “你都看到了。”朱佳茵匆匆离开后，她突兀地开口。
  “难怪。”男孩起身坐到她对面，“可惜每次仅饰一角。”
  “谁说的。”她翻翻短信，抬起眼帘。
  边昱稍作愣住，反应过来。他无奈地干笑两声，拿出三张卡，“家里将出现变故，所以我把它交给你。”
  “多久。”
  “七月前稳步下降，两年半后会遭遇滑铁卢。”他想了想父母拟好的书信和那些保险单，嘴里苦涩。他们已做好随时发生意外的准备，而他则无意间提前接受现实。
  “伯父伯母心甘情愿。”戾鸢不予评价，剖出内核，“他们把你们托付给我，我定不负众望。”
  “你？那刘阿姨和奶奶该如何？”
  “真容易。”了解我近况。
  “我要，便能。”他手里是十分详细的资料，“脑死亡”不存在奇迹。
  “呵呵，是我小觑了。”姜戾鸢焦虑，但不形于色。
  “爷爷嘱咐过，不掺和别人家事，可我们如今一家人。”男孩微笑着说，“生活中无奈再多，也不能停驻。放何奶奶走吧，你抓得太紧了。”你也要放过你自己。末尾话他脑海默念，不敢道出。
  戾鸢闻言，瞳孔皱缩、青筋突起。她攥紧拳头，却不能暴跳如雷。
  这是事实。
  “她首先是自己，而后是父母的女儿，再是爷爷的妻子，之后是刘阿姨的母亲，最终才是你的奶奶。”他端起她的咖啡喝了一口，“道理你都懂。你不是她们，不能代她们选择。”
  姜戾鸢哑口无言，保持沉默。
  “你又算什么。”良久她才说话。
  “你所盼望的，都是我的角色。”他抬手擦掉她嘴角的残渣，温柔地低喃。
  “不该这样。”她在他面前再次感到无措。
  “我讲了、你听了。”他轻轻握她的手，没有过多言语。女孩思考的了很久，甩开他的手，“你先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再来搅和我的生活。”
  边昱不得不遥望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笑容缓缓变味。
  「当代匿名哲学家：
  寄居蟹小姐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呢，这也是为何我喜欢她的原因。孤傲、坚毅，却以她的方式关心我。
  我期待，一匹孤独的狼掉入狐狸的温柔陷阱。」
  人终有死，所以他短暂地伤感后一直珍惜着与父母相处的时间。不留遗憾是最好的应对措施，然而不开窍的妹妹仍未发觉时光从指尖流逝。
  她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离成熟有很长一段距离。
  “你打算怎么做？期待你的表现。”他把玩捋下的银戒，笑得意味深长。
  ……
  “妈妈，我认识的少年过于成熟老练，但我深知他非重生者。”
  “话说姥姥最近总梦见年轻的姥爷。她是不是撑不到妈妈醒来的那天了？”
  “妈妈，在姥姥走之前，你能醒来一次么？如果可以一夜暴富就好了，我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姜戾鸢絮絮叨叨地讲述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她其实明白母亲无法回来的原因，但她还未准备接受现实，只能一次又一次自我催眠。
  她不敢放手。她怕失去一切。虽然已经都化为云烟飘散在风中。
  “松开吧。”被提及的男孩靠着病房门框，像入世收割灵魂的死神。他手里拿着死亡证明，宣告这幕闹剧必须结束。
  “我、不可以签字。”她眼眶湿润，却挤不出一滴泪。
  “但你无法否认。”他上前摸摸她的黑眼圈，声音温柔，仿佛在哄骗宠物意外死亡的孩子，“阿姨不希望你这样。”
  “我还没向她撒过几次娇，她还没教导我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女性，她还没和我多穿几次母女装……还没和我、一起养一只、加菲、猫……”
  “看吧，你自己知道流泪没用。”他捧起她脏兮兮的脸，轻吻额头，“朝前走，带着她们对你的爱。”
  姜戾鸢倏然泪崩。她不过是，不愿承认真相。然而现实血淋淋摆在眼前，无法逃离。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
  姜戾鸢的洒脱在边昱意料之中，预期外的是，他好像更喜欢她了。这认知莫名其妙、来的突兀。
  细细回忆，他倒是发现了蛛丝马迹。尽管性格相仿，后来者却更独立、明智，有强烈的个人主义。曾经那位的这些点并不鲜明。
  好吧，他仅仅本能的认为她们非同一人，然而不足以成为理由。喜欢，大概不需要理由？不可置否。
  “假使她当你嫂子，你将如何？”他不禁问了出来。
  “诶？她喜欢你吗？”边妤清楚他说的谁，语气平淡，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边昱脸上的笑容僵住，飘忽的思绪戛然而止。狐狸百密一疏，忘记打探敌情了。那只狡黠的狼，没必要睁着眼睛踏入如此明显的陷阱。
  “谁喜欢边小昱？”戾鸢边数着钱，边冒出一句话。
  边妤眼珠轱辘一转，“哥哥前座的男生总偏头看他，他很苦恼。”
  “？”边昱有点迷惑。
  “这不挺好。”
  “？？？”他更加懵逼，“我不是基佬……”
  “说明你魅力无限。”姜戾鸢满脸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她姜戾鸢，在生活的毒打下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如此明显的假话。
  “啧。”边小昱尴尬地搔搔脑袋。不过，瞧着女孩憋笑的神情，他捂住躁动的心脏。
  为什么？她悄无声息扎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