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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沉默的羔羊(上)
作者:叶从零      更新:2021-04-24 06:59      字数:2083
  楚国北境,许言与僧人结伴走入一个村落。
  村落里,有院子的人家,院门口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贴上了桃符。
  没有院子的人家大多是那篱笆墙,隔着篱笆便能看见里面那幅热火朝天的景象,听见那汉子的吆喝声。
  “婆娘,你的青菜咋洗那么久,等着下锅哩。”
  村落里,走财主到贫户,走院外到院里,走人们的衣着到言语,都透露出一股浓烈的年味。
  或是触景伤情的缘故,许言看着这热闹的景象感伤道:“今年,是没法过除夕了。”
  以往的除夕他都是在刘府过的,虽然他没法与小姐同席吃那团圆饭,但一群下人们聚在一起也是一件极高兴的事情。
  过年,如果不是一家人,那么一群人也不错。
  僧人走到许言的身前,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走,去吃饭。”
  许言问道:“师傅,去哪吃。”
  僧人道:“去村落里的人家吃。”
  许言想到今日是除夕,不由拒绝道:“师傅,今日还是算了,我们去别人家吃饭还让人家有些不自在。”
  僧人笑道:“我们给钱便是。”
  许言还是觉得很不妥,但是僧人已经走到了一个篱笆院前,对着里面正在忙着杀鸡的布衣少女喊道:“施主,可否在这边吃些晚饭。”
  少女正值碧玉之年,出落的已是亭亭玉立,只是身上的衣服却显得有些破旧,与她清秀的容颜有些不搭。
  少女来到门前,说道:“今日恐怕不行。”
  僧人轻轻道:“我愿意花一百两在这院中吃一顿饭。”
  一百两很多,哪怕是在城中最好的客栈也能吃几十顿之多。
  少女听到这话犹豫道:“我去问问他们吧。”
  说完便往屋内走去,只不过在走的过程中,许言发现少女的步伐有些沉重,手摆动的幅度也有些不自然。
  不一会儿,便有一对中年夫妇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二人的衣服很新,一点都不像少女那般破旧,想来是刚买的。
  他们看着门口的僧人和紫衣少年,异口同声道:“刚才贱女不懂事,得罪了二位,二位里面请。”
  说完便拉开了篱笆门,脸上尽是奉承之色。
  僧人进了门,递给左侧的妇人一颗等值于一百两银钱的金锭。
  妇人看到那黄灿灿的金锭,腿都有些软了,汉子看着妇人手中的金锭,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二人相互搀扶着,生怕倒下。
  他们不是没见过钱,只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四人还是站在院子中,僧人笑道:“我可以进屋坐坐吗?”
  妇人颔首道:“里面请。”
  说完便一前一后领着二人进屋,显得格外热情。
  进屋之后,少女便将泡好的茶端到许言与僧人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少女便出门继续忙活。
  许言的目光则是看向屋内的另外一个人,那是一位很年轻的男子,看起来比少女还要大上许多。
  二人目光相撞,年轻男子很不礼貌的问道:“你们就是贵客,看着不像啊。”
  妇人则是掏出了那一粒金锭,说道:“东儿休要胡言。”
  被叫做东儿的男子看到那一粒金锭,立刻改口道:“二位,真的对不住。”
  僧人与许言已连着赶路好几日,确实显得有些寒酸,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所以僧人回道:“不打紧,我们的样子确实容易让你们生些误会。”
  许言对屋内的这一家子没什么好感,对着僧人说了声:“师傅,我出去透透气。”便独自走出了屋子。
  屋外,少女已杀完了鸡,看着走出来的许言,并未搭话,开始继续洗菜。
  少女并未给许言反感的感觉,所以许言来到少女身旁,和她一同坐在水井旁。
  许言看着洗菜的少女,和声道:“你的衣服有些旧。”
  少女用手指着屋子说道:“这是她穿剩下的。”
  许言闻言,想到这个她应该指的少女的娘亲,不由问道:“你与她的关系不好。”
  少女道:“不怎么好。”少女的语气很平淡,却又显得很心酸。
  许言不知道说什么,直到看着门口的那一棵松树,才开口道:“或许你可以换一种方式与爹娘相处。”
  少女不悦的说道:“他们不配做我的爹娘。”
  许言开导道:“可他们终究是你的爹娘。”
  少女捋起袖子,露出了她的手臂,手臂上全是深浅相交的淤青与疤痕,随后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如果不是指望把我卖给那些富贵人家,估计现在我的脸也是这个样子。”
  许言看到少女的手臂,显得很愤怒,他拉着少女的手想要把她拉到屋内与她爹娘理论一番。
  少女确是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她无奈的说道:“没用的,你们走了,他们估计会变本加厉的打我,谁叫我只是个女人。”
  许言道:“既然你不喜欢这个家,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
  少女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伤心的地方,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他们逼我去裁缝铺子做女工,每天回来还要把钱交给他们,我若出去,身无分文,怎么可能活的下去。”
  许言走袖口处掏出了他的全部身家,那是他在刘府这些年攒下的工钱,还有许多小姐的赏赐。
  他递给少女,说道:“每个人都有自由的权利,你也不例外。”
  少女显得有些惘然,又有些无措,她不能接,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少女便看出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在她心里很好很好的人。
  她很想走,可她也不想欠别人什么,特别是欠一个很好的人什么。
  她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却已经做出了选择。
  许言看向少女,想起了她家小姐,小姐也与她一样被逼的无路可走,如果那日不是那个书生,想必小姐已经嫁给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
  他庆幸自己是个男人,却觉得这个时代是一个可悲的时代。
  男尊女卑的思想一直存在于人们的脑中,他想改变,却无能为力。
  此刻,他想起了佛家常说的那句话,不由悲怆道:“好一个众生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