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奈斯对钱的多少没什么概念，小小的农业村庄能用到钱的地方本就不多，几乎不可能用到黄金这种贵金属，更别说以塔兰为单位来计量了。苏也和他一样，被这个结果吓了一跳。
  安德鲁和凯恩夫人在此之前就对损失的情况大致做过预估，和荷娜的结果相差不大。正是因为损失如此巨大，才不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放过罪魁祸首。安德鲁原本以为以这些小孩子的水平，估计的结果在在正确的数量级上就算是运气很好了，没想到居然得到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了不起的推理，”他不吝自己的夸奖，“你就算没有魔法上的天赋，也足够经营一家成功的商会了。”对于“商”国来说，精于计算算得上是一种美德了。
  荷娜轻轻地笑了一下接受了安德鲁的表扬，至于后面半句，有没有魔法天赋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坎奈斯回过神来，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么一大笔钱……这得需要多少赔偿……要是我们提的条件太高了曼陀罗出不起该怎么办？”
  安德鲁还没来得及回答，苏就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紧跟着说道，“就是就是，这些萝卜根本不可能拿得出值十个塔兰的东西来吧！”
  “所以我开始的时候就说了，不一定非得是实物嘛。
  “如果它们提供的魔法技术能够稍微增产哪怕只有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那也最多只要五年就足以挽回我们全部的损失。”
  “我们到现在为止可没有在他们手里见过类似的自然魔法呀。”苏稍微回想了一下他们和曼陀罗打交道的经历，一对柳叶眉皱成一团，露出一副和她的年龄不符的表情。
  “想想看他们的魔力环境改造技术，”安德鲁回答道，“我们的这些果园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持续不断地催化树木才得到了一小块自然魔力旺盛的环境。而这些曼陀罗，虽然他们这次只搞成了失败的死亡魔力污染，但至少说明他们有这个能力大范围地改变魔力环境。”
  “可是他们毕竟失败了呀。”苏小声说。
  坎奈斯回过味来，反驳道，“至少他们做出了尝试，不是吗。再说，说不定在它们的永久性据点上会有更靠谱的魔力改造技术呢。”
  苏也想不出更多的说辞来反对，只好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坎奈斯等人的说法。
  安德鲁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见他们提不出什么其他的意见，便拍了拍手。“既然这样，我最后补充几点，还有之后的安排。
  “首先我得说，按这份文书里的说辞，这些曼陀罗的核心利益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冲突，”他说话时的目光落在苏的身上，看得后者心里发毛，“只要它们没有刻意隐瞒，我们可以绕开利益冲突的地方提出我们的要求。他们只要有点理智，不会武断地拒绝的。
  “所以我们也不需要一昧地拒绝它们。重要的是，要能够准确地估计出它们提供的技术也好实物也好对于我们的价值。有些东西对它们来说称得上是重要的资源，对我们来说却一文不名。
  “我会尽快把这份文书转交给议会，附上一份我们目前的意见和计划。等上面老爷们回复的这段时间，我们就可以把后续的计划开展起来了。
  “我会先和外面那一只谈谈，如果情况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再找他们那两名中层深入交流一下。具体的等我和它谈过了再确定，你们几个可以回去了。”
  坎奈斯识趣地没有多话，尽管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坎奈斯不愿意带头，荷娜和苏也没有发问，默默地跟着他离开了房间。外面的曼陀罗看上去已经等了很久，把自己埋在了潮湿的土地里。
  “我们要不要叫它进去？”坎奈斯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
  苏仍然对这些奇怪的生物没什么好感，稍微迟疑了一小会，同样轻声说，“算了吧，反正安德鲁也没告诉我们，说不定他还要先准备一下。”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左边学校的方向拐去。
  坎奈斯今天并没有去图书馆的计划，正打算右转回家去，却被苏一把抓住了手腕。“你往哪走呢？”
  他一头雾水，心想，我当然是要回自己家了。
  “别跑，你不打算和我们商量一下吗？”苏还是一脸不快地瞪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荷娜拉拢到她那边去了。她手上继续用力，捏着他的手腕不放。
  “好吧，”坎奈斯无奈地被苏拖向了学校的图书馆。周末的图书馆学生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坐在阅览区，一个人就占据了一整张桌子。图书馆门口的管理教师沉浸在自己面前的字帖中，看见有人来了也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毕竟村子也就只有这么大，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外人进来。
  图书馆里的几座壁炉都烧得很旺，让房间暖和了许多。坎奈斯摘掉了披在外面的挡风斗篷，随手挂在了门口的柜子里。一行三人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他们占据的那个角落。前一天用过的几本书还堆在桌面上没有放回去。苏心不在焉地抽过来一本，装模作样地随便翻开了一页，做出一副在读书的样子，实际上整个人都趴在了书页上，万幸她身材没什么起伏才没有把书压皱。
  她控制着音量，确保周围没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像是要把安德鲁瞪她的那一下全都丢给坎奈斯一样，气鼓鼓地说道：“你不会是真的觉得它们说都都是实话吧？”
  “安德鲁不也是这样想的吗？”坎奈斯回避着苏的质问。
  “它们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可疑的气息。从我那一次见到它们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苏指的是他们第一次到丛林深处冒险的事情。
  坎奈斯狐疑地打量着苏，忍着没有吐槽植物没有毛孔这件事，他觉得如果自己说了肯定会挨打。“你可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而且那次的时候还不知道它们能污染魔力环境吧？”
  “确实没有……只是直觉这样告诉我的。”
  “哈……咳咳。”荷娜把她的笑声强行用干咳掩饰了过去。苏扭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发现荷娜的笑意。后者用一副看我干嘛的表情回应了她。
  “要我说的话，应该是苏你先入为主了吧。”荷娜觉得既然战火已经引到了自己身上，还不如干脆先挑明自己的观点。“毕竟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一定就是出尔反尔无法相信的家伙，毕竟他们又不是南边那些愚蠢的半兽人之类的。”
  荷娜大概能偶理解苏的感觉，和凤凰之火有着强烈的感应，这或多或少说明她和生命魔力有一点相性，这样一来本能地反感死亡魔力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是这种苗头如果发展下去，恐怕就会造成她和坎奈斯之间的嫌隙。荷娜为了他们的关系，决定还是要提前给苏打个预防针。
  “就是啊，虽然他们能够使用死亡魔力，但是和我们也没有什么不同吧。”坎奈斯还是把自己视作是人类的一员，毫无作为吸血鬼后裔的自觉。“魔力本身是平等的，有问题的只是使用它的人。
  “而且，就像安德鲁讲的，它们核心的利益不过是多争取一点生存的空间而已。这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冲突。我想就连潘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的。”坎奈斯郑重地说。“我愿意相信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