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战利品
作者:
顾深忱 更新:2021-04-24 04:00 字数:2954
浅古微缓了口气,献宝似的摊开手掌,就见半只蜡笔静静的躺在她手心里。这是两人找了有一个小时多,才找到的战利品。而之后再找,也找不到了。
闷热的房间,没有散热系统,窗户也被订死了。虽不至于到窒息的程度,却还是让浅古流了不少汗。本就穿着厚实的和服,此时却已经耐不住脱了外衫。
“古也先生真厉害啊……在这么闷热的房间里一滴汗也没有流。”
“嗯,应该是体质原因。”无心回答浅古初早的话,古也继续翻找着。被撕碎的纸片烂得不成样子,就算还有画的一部分,却也不能称之为画了。
画笔找到了,画纸呢?
构成画作的东西缺一不可,问题既然问出来了,自然是会有答案的。
“浅古。”古也用脚划开一边的小火车,将眼前这片泡沫板上的东西清了个干净。边半蹲下身子边道:“你刚刚拆这些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诶?要看到什么呢?”
“……”
真是个好问题,那样微微歪着脑袋一脸迷茫的模样堵得古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得认命的叹息了一声。
“不,没什么。”
“浅古,我们把这些东西清到一个角落里吧。”
放弃了她讲自己的想法,古也淡然的说着下一步要做什么。聪明人和聪明人讲话可以简洁意骇,可聪明人和平常人讲话,却不得不变得话多。
“如果没有猜错,空巢那道难题的答案,就在这些泡沫板下面。”
浅古呆呆的听着古也的话,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已经先动了起来。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古也突然就知道该做什么了,可她听到自己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告诉她相信这个人,是不会出错的。
玩具很快被清到了一个角落,与之相比的是变得空旷的房间。古也深吸了口气,继而默不作声的趴在地上去拆那些泡沫板。
成败在此一举。
对于心中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古也一笑而过。事实并不是那么严重的。如果这次猜错,他们还有无数次机会。不过就是出不去而已。就算在此一天两天,他们也不至于会死。
房间就那么大,画能藏哪?
这么想着的古也,和慢慢捂住了自己嘴的浅古。两人一同捡起最后的两块泡沫板的同时,看到了暗色地板的全貌。
“……还真是豪作啊。”
眼前,地板上。阳光挥洒下的地方,一副画、一副巨大而杂乱无章的儿童画,以一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步,出现在了眼前。
第十章.所要传达的痛苦
红色的蜡笔,凌乱的线条。或粗、或轻。断开了,又有的笔画清晰流畅。
从画面的构图和布局上可以看出是个孩子的作画,可那画作整体的模样,未免有些太触目惊心。
“空巢。”
古也闭上眼睛。他没有伸手去遮浅古的眼睛。她要看还是不看,都是出于她自己的自由。而他也没有那么绅士到认为这东西不适合给人看,就帮浅古遮眼睛的地步。
“这房间里,一共有1幅画。”
没有回声。
还不是特别笃定这个答案就是正确的古也下意识的又将视线转向了脚下的画作。
怪兽般狰狞的男人伸着长长的舌头,挥舞着镶着尖刺的铁棒,追赶者惊慌失措的孩子。孩子跑着,哭喊着,又被男人扯回来,踩在脚下,拼命殴打。
那男人就像一头狮子。
黑色灰色褐色暗绿色所构成的肮脏地板,与像是一大桶红色颜料泼上去的画作相结合。就算再如何不懂艺术的人看到了,也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寒毛立起。
因为它所有想表达的东西,都分外直观的显现在了那。所有的感觉,所有复杂的东西,最终都化作了一句话。
这个孩子,真的好绝望、好绝望。
古也便又移开了视线,将手附上了门把。他甚至想象得出一个半大的孩子拿着在阳光下散着光的鲜艳蜡笔,像疯魔一般的一下又一下的在地上画着东西的模样。
他定了定心神,将门直接拉了开。而就在他一脚踏出门外的同时,空巢轻快的声音像是在恭喜古也回答正确了一般的响了起来。
“娃娃娃娃被打啦,她今天又不乖了。漂亮楼房容不下她。温柔的爸爸拿起刀啦,他砍啊砍啊砍伤了她。爸爸,爸爸别生气啦。你说的我都乖乖听呐!躲在壁橱的游戏也会做下去啊,求你求你求求你啦!快停手吧别打了。”
古也默默的听着。
依旧是不着调不押韵的歌词与旋律,在配上孩子天真的话语和恐怖台词之后,凄厉的笑声、哭声的背景音。对他而言是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担心那边还半倚在墙上的女人会忍受不能。
而事实是古也没有想错。
在两双视线相交的瞬间,浅古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目光,她轻柔道:“那个……古也先生可以不用照顾我,自己先走也没事的,我休息一会,马上就会跟上来。”
“……算了。”闻言,古也又将脚缩回来,重新站到了浅古初早的身侧,视线顺着向下,淡然的望着那副画。“等你。”
“诶?”浅古愣了一瞬,而后敛眸笑起来,她微欠了身致谢道:“…万般荣幸。”
一男一女独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也许会有些羞人的东西,也许有些莫名的情愫,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古也明显属于后者。
两人沉默的站在房间里片刻,期间,古也的视线从没有从那副画上移开,认真得让浅古就算想搭讪,话也说不出口。
许久,两人就这么干站着。可能是看得眼睛有些疼了,古也轻啧了一声,抬手掩住了脸,想借机让自己的眼睛休息一下。
“您看出什么了吗?”终于有了个机会,浅古自然是会把握牢靠的,她轻声询问道,“如果是古也先生的话,一定能看出什么吧?”
“看出什么?”听到对方开口,出于礼貌的古也又睁开眼睛与她对视,“空巢想要表达的,不是都在这里了么。”
家暴,血色,绝望。
“可是,一个孩子,为什么要经受这些恶行呢。”浅古难以接受的低下了脑袋。她湿润的眼睛越过了微微发颤的双腿,看着那副凌乱不堪的画作。
古也没有回答她。
在他逐渐清明的记忆里,那些破裂的碎片一块一块的拼接着。让他多少想起了自己可笑的童年。
幸福的孩子和可怜的孩子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们的性格吧?在血与火中逐渐扭曲的性格,不被外人所理解,不因旁人而生怜。
“应该是,命数如此。”
他只想到了这个词。莫名其妙的,突然就想到了。也许从很早以前,他就一直在用这个词来安慰自己,以至于刻入骨髓,再难忘怀。
“能走了吗?”
明显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古也轻缓了口气,将视线转向了浅古的脚。“不能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啊!已经可以了。我还真是没用呢,被一首儿歌吓到走不动路什么的。”浅古不知道为什么古也会这样说,她微愣了愣,便赶紧点头表达自己已经恢复过来了,边苦笑的用手捧着脸,模样状似对自己的破烂胆子感到十分无奈。
古也点了点头,没再做出其他反应,只是再次踏出屋门。“那就走吧,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看,监控室也没有找到。”
“嗯,好的!”浅古忙赶追上去,两人闭了房门,在平面图上做好了标记后,才又去了下一间。
长廊上,灯灭,光暗。深处像是有什么危险物似的,张牙舞爪的伸出手来。在那张儿童绘画的作用下,显得更加阴森骇人。
古也又闭上一门,却没有立刻走向下一个房间,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浅古。
比他矮了快一个头的女人低着脑袋记录着什么,额角的汗顺着侧脸滴在地上,也没见她去擦。
“浅古小姐。”古也轻声。
这是他第一次叫浅古时,带上敬称。许是下意识的问题吧,因为在浅古依言抬头时,看到的是他没有焦距的双眼。
“古也先生?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有几个问题。”古也微皱眉,“浅古是医生吧?”
“嗯,是这样的没错。”眉角不由得微挑起,浅古脸带莫名的看着古也,也不知他究竟要问什么。却见他平苛的嘴角微启,吐出了一句让她忍不住睁大了双眼的话来。
——“医生的话,为什么要随身带着个医箱?如果我记得不错。您不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么?”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