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你不是说有人为你作证皇后究竟下了怎样的狠手么？让她进来。”
  “是。”良妃应下，让月桂出去带人过来，随后开始解释：“此人是豹园的宫女冰荟，自从臣妾开始养灵步时，便一直是她照看着，从来没出什么差错。”
  话音落，月桂就带着冰荟以及关着小猴子的金笼子进来了，笼子上面被一层布包住了，只听得到吱吱声，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眠藻记得这个宫女，当时的确就是她给这只猴子清洗，在看到她的时候，眠藻第一想到的便是莫不是这又是良妃的人。
  而后她又将这么想法驳回，这个宫女怎么能预料到自己会去豹园，想来应该只是凑巧，良妃需要个人证罢了。
  “冰荟，将你在永和宫对本宫说的话对皇后娘娘再说一遍。”
  “奴婢遵命。”
  此时的冰荟倒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豹园时知道了眠藻是皇后时的胆怯，如今见了陆泽话音都不带颤的，没准良妃许了这人不少好处呢。
  “今日奴婢给灵步清洗时，皇后娘娘突然来了豹园，但不知怎么回事，娘娘身边既没有带侍从，甚至连贴身侍女都没有，灵步虽然机敏可十分怕生，因为从未见过皇后娘娘才会有袭击一说。”
  “哦？这边是事情经过，那朕的皇后是如何应对处置的？”
  “回皇上，当时不知为何，宋屿突然出现救下了皇后娘娘，虽然事出紧急，但二人…”
  “两人如何？”良妃见缝插针追问了下去，此时倒也不抽泣了。
  “两人实在是有些亲近了！”冰荟说完这话后立马趴在地上，一副怕极了的样子，仿佛在豹园时宋屿不是因意外救了皇后，而是在那与皇后亲近。
  “笑话！且不说事出紧急，豹园人来人往也有不少宫人，怎凭你一言就能污蔑娘娘！”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可白术也没想到一上来竟然就是来污蔑自家小姐的清白，立马给怼了回去。
  陆泽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冰荟，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依旧一脸淡漠的眠藻，心里实在烦得紧。方才在御书房处理政事，青州有官员贪污，还没听到个所以然，良妃便闯了进来，哭哭啼啼的，弄得他只得先让一众大臣回去，带了她到金华殿来。
  唐家野心重得很，不知道对曾经的候位巴望了多久，他可不放心良妃在御书房待着。
  就算此刻眠藻真和那宋屿有些什么陆泽也不想管，迟早都是要出宫的人，更何况往后要是要他操心宋屿的婚事，还不如他自行发展得了。
  “朕觉得有理，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将当事人都请来吧。”陆泽无奈的说道。
  尚且还不清楚看到这事的人有多少，徒舟让两个小太监分别去了翰林院与豹园。
  去豹园的那个直接就去找了袁旭，毕竟在豹园，袁旭还是有些管事能力的，一问，正巧了，他也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不过说起来更巧的便是这袁旭和良妃有过节，原本袁旭在他以前师傅的提拔下，新帝登基，师傅养老，是能做内务府副管事的，结果在一次宫室分赏的情况下，给凝晖堂多送了点东西，良妃知道了，就罚他来着鸟都不拉屎的豹园。
  如妃家境本就比良妃优越，更别说一直协理六宫，袁旭一直不觉得自己哪错了，反倒是对良妃记恨了起来。
  “旭哥，你跟我说说今天在豹园到底发生了什么呗，虽然小弟我知道你跟良妃有过节，但这事看起来很严重啊，脑袋比尊严重多了，你还是看着立场站。”
  袁旭在没有被罚到豹园时为人幽默，在宫里和不少太监交好，如今虽是看着落魄了，但依旧有不少愿意叫他一声旭哥。
  “福禄，你说的我明白，事情经过我跟你讲得也差不多，这回可是选主子的事，我问你，哪怕没发生这事，你是选皇后还是选良妃。”
  “肯定是皇后啊，我又不蠢。”
  “对啊，就良妃那暴躁脾气也就只在皇上面前装装乖，皇后娘娘这么好的脾气才是好伺候的主子，你哥哥我能不能从豹园这鬼地方出去，全压在皇后身上了。”说完袁旭拍了拍福禄的肩膀，像是在说你还小，不懂这复杂事。
  等人证们都到了金华殿，陆泽一番打量之后说：“朕为什么传你们过来想必自己心里都有数，朕时间有限，不想听废话，你先给朕说说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泽指的人是袁旭，袁旭领命后就开始叨叨絮絮的讲了起来，他也没夸大什么，只是重复着说了几句当时情况紧急得很，说话时还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几眼良妃。
  看起来这良妃娘娘是不记得自己了，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陆泽也没怎么认真听，他目光停留在宋屿身上的时间比较多，上一次见到这个人还是先帝在时，一别几年变化还真是大。
  气度都还在，尽管知晓他在宫里过的应该是为奴的生活，可周身看着还是一副富贵子弟的骄傲气质，这倒是让陆泽对宋屿平添了几分好感，好歹没有自甘堕落染上奴才的谄媚气。
  “你的意思是，皇后没有惩罚你们？”
  “回皇上，皇后娘娘宽容，怜奴才们做事辛苦不愿让奴才们再受苦，训斥了奴才们让奴才们回头思过。”
  袁旭说的话便让良妃抓着点了，她说：“便是这轻罚才让人觉得奇怪，刚刚皇后娘娘还与臣妾说她万一伤着了该怎么办，明明对此事在意得紧却轻饶了这群奴才，皇后莫不是要掩盖什么又或是要陷害些什么！”
  “娘娘要有这心思还会到金华殿来被你质问？”最不甘示弱的便是白术，别人怼过来她是一定要怼回去的。
  “大胆，主子说话有你开口的机会！”荷虹香看着唐柔心被个婢女嘲讽也忍不住开口反驳。
  “那嬷嬷开口说话做甚，嬷嬷年长自然是要给奴婢们做榜样的。”
  “你！”
  得了，主子还没吵完奴才们又吵起来了，陆泽直觉头大，她们吵起来怎么比处理政事还麻烦，良妃是干什么来他这来着，怎么感觉她没顾着正事啊。
  “皇上！如果先都是皇后心善也罢了，可宋公子一事怎么说？平白无故去那豹园做甚，莫非是宋公子与皇后有约？”此时良妃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灵步伤得有多严重，反而是揪着眠藻不放。
  “草民去豹园是有原因的，”突然被点到名宋屿却跟早准备好了一般不慌不忙，说：“草民一开始只是想去豹园旁的花房取些茶花，翰林院要做模板来绘制新的绣样，不料意外看见皇后娘娘独身进了豹园，草民是怕意外发生才跟了进去。”
  花房就在豹园的旁边，以此为理由倒也是说的通的，更何况他是出于担忧一国之母的目的才进去的，并且，皇后的确是真的发生了意外。
  若没有他护着，现在哪还有良妃来告状的机会。
  “那臣妾的灵步是真的伤了！”良妃这才提起灵步来。
  “良妃娘娘，恕奴才冒犯，皇后娘娘走的时候灵步除了被宋屿踢了一脚，旁的是什么也没了，您可否打开遮在笼子上的布让大家看看。“
  “月桂，把布拿下！“良妃也不认输转头就让月桂做事，荷虹香似乎是认出了这从豹园过来的内监，心觉不妙，一个管事的话总比一个做杂活的有用。
  骇人的一幕突然就展现在所有人面前了，眠藻记得自己在豹园见到这只小猴子的时候，虽然被踢在地上有点可怜，但总的来说，也只是好好休息缓缓就能好的。
  现在看着的却完全不是那样，眠藻原以为自己不会心疼灵智未开的动物，原来是因为伤得不够重。
  眠藻记得这只猴子的毛发是很好看的，现在却缺了几块，像是被人刻意拔掉的，后脑勺有一个鼓起来的包块，前额已经破了皮，血已经止住了，但凝在上面的血痂看起来更渗人。
  碍于身份，眠藻依旧持着一份镇定，殿里还有站着等着随时上来伺候的宫女，有那么两个年纪轻经验少的没按耐住轻呼了出来，良妃听着旁人的惊讶，眼泪掉得越凶，说：“皇上，臣妾可不是想污蔑皇后娘娘什么，只是灵步伤得太吓人了。”
  “皇后，朕需要解释。”
  “回皇上，臣妾无法解释，只因这事臣妾没有做也根本不知道。”
  “您撒谎！冰荟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良妃就是讨厌眠藻总是一副不卑不亢，遇到什么事都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都与她无关。
  在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思想总是会不自觉的把那个人恶化，喜欢也是同理，会不断美化，现在良妃心里的眠藻，是个虚假至极的伪善之人。
  若是她皇后没有曲家这样的世族大家为背景，若是没有太后的青睐，她还能这么平淡的面对一切吗。
  良妃曾无数次幻想着这些东西，哪怕她能有个孩子都是有了依赖，她所依赖的是陆泽飘渺的恩宠，时轻时重，如履薄冰，她也想更安稳的生活，偏偏骨子里的好强总是会让她忍不住想与身边人争斗。
  “一个豹园宫女的污蔑，良妃娘娘也分不清？”
  白芍简直想给白术取个外号叫白怼怼，不管啥情况，白术一定会给怼回去。
  “你也不过一个宫女罢了，你能知道这就是污蔑？皇上都没有开口！”良妃也发现了皇后宫里的这个宫女特别能怼，记得上次也是她在茗湘台坏了事。
  “奴才和豹园一众宫人都能作证，皇后娘娘走的时候，良妃您的小宠绝不是这样，究竟是不是旁人下了黑手污蔑皇后娘娘，还真不好说。”
  良妃没想到连一个豹园的奴才都是向着皇后的，心里面的火像浇上了油一下就冲了起来，刚想起身教训却猛地被荷虹香一按。
  “皇上！请容老奴说几句。”
  陆泽现在已经把事情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他虽然知道眠藻多变，但他更知道她说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为江湖人，守信是最为基础重要的。
  是那个宫**着做了什么。
  到底是宫里可怕，没想到一个看起来老实的宫女敢做这种事，不仅做了还敢污蔑皇后。
  陆泽也想到现在荷虹香要说话，想必也是弄清楚了里面的关系，想着说点什么给自家主子开脱了，污蔑了皇后得罪了人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算上这次应该是明面上的第二次得罪了。
  更何况长乐宫还有个白术不好惹。
  对白术与荷虹香，陆泽都是有记忆的，一人小心翼翼，一个特别能怼。他想着白术应该也是眠藻从渡燕楼带来的人，在他的印象里，还真没哪个奴才不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