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迂回
作者:欧欧糖      更新:2021-04-23 18:42      字数:5432
  为躲避深影议会的追杀,被卢卡斯一路挟持的月舞,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此刻她正睡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半夜里,迷迷糊糊听到一些声音,于是警惕地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
  她睁开眼,从茂密的树叶缝隙间望过去,远处似乎有两个人,应该是卢卡斯在跟谁说着什么。而他面前的黑影,披着大斗篷,月光惨淡,实在无从辨认他们的样子,也听不清楚讲话。
  她轻手轻脚爬下了树,悄悄走了过去,却只看见卢卡斯一个人在那抽着烟了。
  “大半夜起来偷袭我?”卢卡斯突然发声,反倒吓了月舞一跳。
  “你把我吵醒了。”月舞东张西望,没有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卢卡斯把烟斗在地上磕了下,将烟灰磕了出来:“我一直在抽烟,怎么吵醒你了?难道我在跟鬼说话?”
  “喂,是你带我来这阴森恐怖的地方,还要到处躲那些议会的人,这路都不知道绕到哪来了。每天打打杀杀,担惊受怕,睡觉都睡出幻觉了。”月舞生怕暴露自己的想法,装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嘟囔着抱怨起来。
  “哼,没发觉这几天追杀的人越来越多了吗?如果不是跟着我走,你早就被他们抓起来了。有些时候,绕点路也是值得的。你最应该担心的是,我什么时候会杀你,嘿嘿。”卢卡斯又点上了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月舞拿拳头在他背后划了几下:“老烟鬼,抽死你。”
  接着,她又乖乖爬回树上,脑子飞快运转起来,她开始猜测跟卢卡斯说话的人是谁。可惜当时光线实在太暗了,如果刚才直接跳到他面前,或许立马就能看清楚样子,不过那样做未免太打草惊蛇了。
  “一定有古怪。”想着想着,眼皮又沉了,她实在太累了。
  平国王都,太平城。
  王宫外,定侯陆千光候了大半天,也没接到国王召他进宫的旨意,他急得来回踱步,搓着双手直冒汗。
  直至日头高照,终于有一名内侍来到前门,宣定侯觐见。
  陆千光匆匆整理了下衣冠,跟着内侍进了王宫。
  国王是在偏殿接见他的,陆千光一进到殿内,就立刻跪在地上:“吾王恕罪,臣护驾有失,被贼人钻了空子,以致王子当场……”说着便哽咽起来,伤心欲绝,他拿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好半天才缓过来,“请陛下治罪!”
  国王抬了抬手,示意陆千光起来:“定侯起来说话。”
  陆千光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国王皱着眉头,一脸倦容,他依然跪地不起:“臣派人查过了,昨夜袭击定侯府的是反贼是皇叔的亲信,属下已经派了3000人马,这两日都在管辖地域内清剿反贼,一定要为王子报仇!”
  “定侯关心社稷,着实令人欣慰。”
  国王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陆千光心中暗暗吃惊,顿时觉得一阵寒意沿着脊梁骨往上钻,整个脑子就要爆炸开来,他抬起涨红的脖子,看到国王身后的屏风走了出来一个人,正是那晚依照计划应该葬身定侯府的王子,子羽。
  子羽走到陆千光面前,轻声跟他说道:“定候一片忠心,我才得以大难不死啊。”
  陆千光的额头上冒出了绿豆大小的汗珠,他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这下全打空了。
  “定侯,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解释。”国王起身一挥手,偏殿的大门就被关上了,数十名亲卫从两边把定侯围在了偏殿之中。
  无计可施的陆千光这时肠子都悔青了,他抬头看了看王子,又看了看国王,如同一个泄气的皮球瘫在地上:“微臣知罪了……但是这并非微臣本意!我也是被那皇叔胁迫,才答应帮他除掉子羽殿下的!”
  “那皇叔现在的下落,你应该知道吧?”子羽抽出佩剑在陆千光面前的地毯上画了画。
  “知道,知道,就在属下封地北20里的坠马谷,那里是皇叔的新据点……”陆千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将他知道的东西全说了出来。
  在陆千光说完后,国王走下了台子:“罪臣陆千光听旨,你与反贼密谋叛国,谋害王子性命,罪该治死,但念你昔日有功,免去死罪,剥夺封地和官位,幽禁南山寺。”
  “罪臣领旨。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陆千光被几个亲卫拖了出去。
  殿内,子羽深深地松了口气,然后对屏风后说:“小同,可以出来了。”
  莫同从屏风后怯怯地走了出来。这时候,国王突然转身单膝朝她跪下:“谢过莫同小姐,若非是你出手相助,子羽早已性命不保,我们国家也可能就此分崩。”
  莫同慌忙扶起国王:“陛下,您这一拜我可受不起!子羽殿下是小同的朋友,我当然要帮他了。”
  子羽在旁边撅着嘴嘟囔了一句:“仅仅是朋友么?”
  “我……”莫同一时语塞,红着脸低下了头。
  他走过去,用力把莫同揽进怀里:“我已经欠你两条命了,看来,只能用下半辈子来偿还你的恩情了。”
  “喂喂,你……大家看着呢。”一时间,莫同不知道应该挣开他铁箍一般的臂膀,还是任由他死死地将自己环抱直至这个世界的尽头,这一刻,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她感觉自己很轻,快要飘起来,慌乱,甜蜜,错综复杂的幸福感。
  国王慈爱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爱的儿子,和那个瘦弱、苍白、两种颜色瞳孔的女孩紧紧相拥。
  半个月后。前去扫除叛党的子羽班师回朝。
  皇叔得知自己已经没有生路,最后一个靠山定侯也被囚禁后,在子羽和他的军队攻进来前就自尽了。
  陆千光的封地也被收归国有,为患多年的叛党终于被扫清了。
  夕阳下,花园小道上。
  “你的那件斗篷呢?”子羽跟在莫同身后,信步走着。
  “在寝宫柜子里呀。”莫同弯下腰,拾起一朵落花,然后又往前面跑去。
  “我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伸出手,风吹过一些花瓣,飘落指尖。莫同一回头,看到长发拂过他的脸,那梦境般的景象,她不由得愣住了。
  “你是说在定候府那晚,我用斗篷传送咱俩出去么?”莫同歪着头想了想,“还好有它,不然我们已经在天上了。”
  “嗯,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制作出它的人。”子羽略作思考状,“听你讲起你的那些朋友,个个身怀绝技。”
  “你不是想找他们来带兵打仗吧?”莫同愣了愣,转念一想,眼神又黯淡下去,“如果他们还在的话。”
  “放心,你传这么远都没事,他们也一定安好。”子羽走上前去,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晃了晃她,让她看着自己。
  那张脸,是多么的贴近,曾经多想不顾一切永远去跟随着他,而此刻,为什么,会感到一丝不安和苦涩。
  “我想回去。”说出这句话,莫同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子羽皱了皱眉头:“不肯留在我身边吗?”
  莫同使劲地摇了摇头,她的瞳孔开始变得清澈:“不,我不知道有多想留下来。但是,还有一些事我必须去做。”
  子羽已经了解过了莲花山的那些事,他知道此时多劝亦是无用,短暂的沉默后,他大出了一口气:“终于,你还是要离开。”
  “你,会不会忘记我?”莫同低下头问道,她不知道这一别又是多久,眼眶有些湿润。子羽怜惜地看着她,但他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不会,因为我每天都要看到你。”他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扭头看了看天边的落日。
  “啊?”莫同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子羽。
  “我陪你一起去。”子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
  “子羽哥……”莫同用力掐了掐子羽的手,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哎哟!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条件。”子羽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是昨天说的去看幸运的三叶草么?”莫同想了想说。
  “不对。”子羽笑盈盈看着她。
  “是把这个铃铛还给你么?”她又从腰兜里掏出一个红色带子系着的铃铛坠饰,多年前子羽留给她最后的纪念。
  “这你都还没丢!嗯,不对。”他拿过铃铛看了看,带子都褪色了,但还是很开心地把铃铛放回她手心。
  “那是……”莫同看到他把脸凑了过来,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却被藤蔓绊住了脚,一个踉跄仰面摔倒,子羽身手敏捷抱住了她,一个滚烫的吻封堵了她所有的疑问。
  “做我的王妃。”
  半个月前。
  罗琳等人分别收到了雷诺的消息,据称发现了卢卡斯的下落。此时,她正和海文等人赶向雷诺给他们的会合地。“雷诺那小子,办事还是有两下子嘛。”桑德拉骑在一只黑暗豹身上,而其他人都是自己靠脚走。
  来到那块林间的空地,远远就看到了立在一旁树下的雷诺。
  几个人走到雷诺面前,还是罗琳最先发问:“大老远让我们赶过来,说说看,你找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雷诺斜眼看了她一眼,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主人已经和天狼师兄汇合了,稿子也都很安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桑德拉似乎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说,你声音能不能大点。”
  “只不过你们没机会见到他了。”雷诺突然亮出自己的钢爪,砍向了离他最近的罗琳。罗琳愣了一下,还是杨克条件反射快,升起一面土墙替罗琳挡下这一剑。
  “你小子脑子坏掉了吗?”桑德拉跳下黑暗豹,双手结印,在地上召出一个法阵。就在她准备召唤时,几道电光闪了过来。看到桑德拉来不及躲闪,海文挥手,一道结界吸去了那几道闪电。
  接着,雷诺身后走出了几个灰袍巫师,还有一大群灰袍杀手。
  “深影议会!”看到这情形,几个人都没想到,雷诺竟然是和深影议会一伙的。“你小子胆敢背叛我们!什么时候和他们勾搭上的?”
  雷诺坏笑了下:“勾搭说不上,应该是合作。卢卡斯老了,现在他的势力几乎被消灭了,我再追随他也只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投奔有前途的地方。”
  杨克一脸死灰地看着他:“你忘了卢卡斯几乎把你当成他儿子在培养你吗?”
  雷诺冷哼道:“哼?儿子?自从他找到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天狼后,他就没有正眼瞧过我,我只不过是他手上一枚随时可以丢掉的棋子罢了。”
  几个人看着雷诺说这些话时那咬牙切齿的神情,难以接受一向忠心不二的雷诺竟然会临阵倒戈,扭头对付他们。
  不等他们想通,雷诺一挥手,那些巫师和杀手们就围了上去。
  终于,还是罗琳回过了神,丢下几个烟雾弹,空地上瞬间被烟雾笼罩。烟雾散去后,那几个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如果这次你还没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我就……”导师的话还没说完,莱因贝尔就变成了蝙蝠躲到了炎灵肩膀后:“说好不动手的,而且,我不就是找人下了盘棋而已,你就这么着急上火的。”
  看着两个年纪不小的人在这里斗嘴,炎灵不由得笑了出来:“我说你们两个人,都是长辈,还这样吵嘴。”接着,她就感觉到两束目光都投向了她,赶紧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做饭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炎灵刚走开,莱因贝尔就变回了人形:“我说,我也一把老骨头了,你这么个折腾法我可受不起!我刚想逗逗你玩,说没找着,没想到你还当真了。你看看,让你的弟子笑话我,真是的。”
  导师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揪着他问:“有线索?谁?”
  莱因贝尔咽了口唾沫:“就是那个半身恶魔的小子。他叫什么来着,白酒?啊对了,红玖。”
  “他在哪?”
  “我说了,你别急,我慢慢告诉你。”莱因贝尔还是有些不紧不慢的。
  炎灵恰巧听到了他的话,手上的锅掉在了地上:“他在哪儿?带我去找他,快点。”
  看着这师徒俩都这么急,莱因贝尔也不好再卖关子了:“我是在城里一个玻璃橱窗上看到他的。”
  某公司的广告拍摄已经接近尾声,门口有些许粉丝手捧礼物等着棚内某位明星的出现。
  “我们是来找人的。”炎灵直接冲前台小姐奔去,那小姐看到后面两个人的怪异装扮,心想他们是如何突破门口的保安的,嘴上却习惯性地回答道:“那请问是找哪位呢?”
  “就是他。”炎灵指着墙壁上的照片,那是红玖,不过跟他在莲花山的造型大不一样。
  前台小姐被炎灵的语气吓到了,心想这难道是仇家找上门来了,她小心回答道:“对不起,他现在正在工作,三位请回吧。”
  “是么?”炎灵的肩膀上突然冒出了蓝色的火光。
  前台小姐被吓得浑身发抖:“啊,你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导师的手轻轻按在了炎灵的肩上,火顿时消失了。导师很客气的对那个接待的小姐说:“那么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吗?”
  “可以,可以。”前台小姐惊慌地说,“请你们去旁边的休息区等候,等他拍完我再为你们联系。”
  “抱歉,我……”炎灵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失控,她跟着导师和莱因贝尔走到一旁的玻璃茶几边坐下,前台小姐战战兢兢给他们倒水。
  “我知道你很关心他们的安危,不过既然确定红玖在这里了,那么就多等一会儿吧,耐心点。”导师安慰炎灵。
  “5年前出道,曾荣获最佳新人,最具潜力新星奖,与众多女艺人传出绯闻,因身患绝症退出演艺圈,一度淡出人们视线……”莱因贝尔饶有趣味地看着旁边的杂志,“这个,红玖他原来还是个明星啊,怎么去你们那里当管家了呢?嗯,他的易容术还真不错,是那个月舞丫头教的吧?”
  “红玖是月舞带回来的,说当时,她是去帮一个叫ouou的明星送东西给他,结果发现他昏倒在自己家里。后来才知道,当天他生命垂危之际,恶魔降临了,见星夜女神在现场,便承诺他可以奉献出自己一半的灵魂,来换取生命的延续。事业刚刚起步的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绝症虽然没有了,但他却变得一半是人类,一半是恶魔。这些年月舞一直在想办法让那一半恶魔离开他的身体,这也是那个ouou的请求。至于甘愿当管家,可能是月舞在教他如何控制另一半恶魔的能力吧。”
  “你们莲花山的人,真是越看越有趣了。”莱因贝尔翘起二郎腿,眯起眼睛看着手中杂志上,红玖复出的粗体字标题,还有他那标志性的迷人微笑。
  子羽探出头,看着车窗外。这是他第一次从他的国家里坐火车。
  “我要再修几条出来,这样就可以让我们的国家四通八达,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几乎是闭塞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不仅仅是他的未来,还有国家的未来。
  莫同放下手中咖啡,她的心绪也随着车窗外的风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要回家了。
  他们,在哪里呢?
  “我们到了。”卢卡斯看到那棵当年他亲手种下的树,就知道自己找到地方了,“就是这里。”
  听他这么说,月舞终于松了口气:“真是的,以我们的速度,几天的路程,被你走了大半个月,迂回得过头了。”
  卢卡斯不理她,在岩壁上敲了敲,找到了机关,然后按了下去。一道石门在旁边的山壁上缓缓打开来,接着一个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您终于来了。”
  接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英俊男子走了出来,卢卡斯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你比为师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