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苏代救燕
作者:鬼谷李      更新:2021-04-23 11:15      字数:4399
  田文已经回到齐国境内的消息传到朝堂,齐国百官都感到惊恐,毕竟田文被秦国弃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齐国送返楚国太子,而送返楚国太子的事百官都有份。
  害怕被兴师问罪的百官全都第一时间带着厚礼到田文府上向其赔罪,一时间田文府外排队的官员比王宫门口排队的学子还多,成了临淄城中的笑谈。
  不过百官中唯独一人没有去主动拜见田文,他就是苏秦。
  因为苏秦没有来,那些急于自保的百官自然都把送返楚国太子的责任推卸到苏秦身上,说田文不在这段时间,齐王对他言听计从,这件事自然也是苏秦赞同才让齐王下定决心的。
  田文有些生气,于是在第二天上朝时,对苏秦问起此事。
  没想到苏秦一改往日卑躬屈膝、花言巧语的样子,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姿态,自信言道“下臣无愧于薛公!为何要向薛公赔罪?当时朝堂百官,无一反对送返楚国太子,反而都在想着如何利用楚国太子对楚国讹诈,唯独下臣,直言反对此事,而反对的理由就是认为这会对薛公不利!问心无愧者自然不用去主动讨好,对薛公的真心遵从也不会用虚礼来表现!”
  田文问齐闵王苏秦之话可否属实?
  齐闵王赶紧称是。
  田文早有预估,否则也不会在朝堂上公开质询苏秦,再加上田文离开齐国时苏秦也确实对其好言相劝,希望他不贪图名誉而让自己失去立足之地,田文因此认可了苏秦的忠心,没有再质疑他。
  而在被问及下一步该怎么办时,田文非常坚决地说了两个字“伐秦!”
  可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百官没有一个对田文应和,反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一句话。
  齐闵王问道“薛公刚被秦国驱逐回来,而且此时连横还没有正式断绝,马上就说要伐秦,会不会让天下人说薛公你是为了报私仇而不顾大局,不顾道义啊?”
  田文怒而拍案,粗暴地打断了齐闵王的发话。
  但是片刻后,田文似乎就发现了自己的无礼,于是对齐闵王下拜赔罪,言道“臣不是对大王动气,还请大王见谅,臣所起气愤的,是秦国的反复无常和目中无人!臣被秦国弃用,主因并非我齐国送返楚国太子,而是因为赵国!秦国合纵连横没有一点道义可言,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随时背弃盟约与盟友反目成仇,楚国强势压制秦国,他们就利用我齐国削弱楚国,没了楚国威胁,连横便可压制赵国,但赵国被压制后对我齐国更有利,他们不想让我齐国做大,竟然就想把我的头作为献礼转投赵国!要是连我齐国都被击败,他们肯定会立刻与赵国兵戎相见!我不气他们自私,世上的人和国家,谁还没有私心?我只气那秦王满嘴欺诈言而无信!我更气他秦国竟然仅仅因为五千骑兵就对赵国屈膝称臣,却将我齐国百万大军视为无物!难道他赵国能灭了你秦国,我齐国就不能吗!?我齐国就是对秦国太过礼遇了,把他们当成对等的盟友来尊重,结果让秦国小看了我齐国,以为我们也和韩魏一样是可以被欺诈利用的蠢货!打!只有打,把秦国打到快要亡国灭种,他们才会知道我们的厉害!才不敢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欺骗我齐国!谈来的盟友终究没有打来的盟友可靠,而想要与赵国为了天下归属进行决战,就必须先把秦国打到跪地求饶不可!”
  此言一出,朝堂百官都跟着点了点头。
  但是齐闵王还是有疑惑,毕竟与秦国决战就必须排除其他国家的干扰,要如何保证赵楚两国不会趁着齐军千里远征时从后方偷袭呢?
  田文笑答道“楚国好办,秦国使诈害死楚王天下皆知,我们以此为由讨伐秦国,再向楚国许诺战后平分秦国土地,楚国怎还会去帮助秦国?至于赵国……”
  田文欲言又止,眼光不自觉的瞥向了苏秦。
  苏秦似乎明白了田文的意思,于是下拜言道“臣乃客居外臣,实在不该旁听齐国机密,臣先告退了”
  没想到苏秦刚走出两步,就被田文拦下了,田文言道“虽然国政大事有些不是苏先生能旁听的,但还是有要务交给苏先生去办,此次伐秦千里远征,粮道畅通是胜负的关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能等到出兵后才开始囤积粮草,所以我打算让先生去一趟周王畿,周王畿富庶繁华,豪商云集,在那里采买粮草搭建粮仓,足够日后征战所需。先生是周王畿出身,我相信先生一定能胜任此事,希望先生不要推辞”
  田文这既是信任也是提防,一方面不想因为怀疑而冷落了贤才,另一方面又让苏秦在整个战争筹备阶段都远离齐国,防止泄密。可以说是做到了万全。
  不过田文这个举动也让苏秦马上意识到,田文稳住赵国的手段一定和燕国有关,所以才会支开他这个燕国客卿。但在这种时候,也只能先对田文的安排答应下来,让自己免于被怀疑后,再做打算。
  返回老家周王畿的苏秦内心虽然很着急,但还是尽心竭力地为齐国筹措粮草建立粮仓,一直等到粮草筹办的差不多后,才与苏代在祖宅内秘密相会。
  苏秦问苏代有没有打听到什么?田文究竟要如何对待燕国?
  苏代言道“齐国已经派使臣告知燕国,在中山国土地归属上支持燕国与赵国争抢土地,并愿意出兵协助,看样子田文是打算如当年牺牲中山国来稳住赵国一样,把燕国扔出去来吸引赵国的注意,趁机伐秦”
  苏秦顿时慌了手脚,着急地喊道“那燕国就不完了!赵国骑兵雄冠天下,而燕国地处北地,面对骑兵进攻无险可守,要是燕国灭亡,我们对齐国报仇还有何意义!?”
  苏代疑,问苏秦“你不是为自己报仇吗?那么在乎燕国做什么?”
  苏秦面露难色,勉强答道“仇恨不能忘却,恩情自然也不能淡漠,我这一生的恩怨皆系于燕国,怎能坐视它走向死路呢?”
  苏代看出苏秦有些话不想多说,试探地问道“灭齐虽然是大计,但保住燕国才是底线,对不对?”
  苏秦点了点头。
  苏代冷笑了一声,略带嘲讽地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想不到当此人人皆为了自己谋利的乱世,我们苏家倒是出了你这个大忠臣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想要游刃有余,就不能背负太多,为间者最重要的就是灵活,任何人都是可以随时出卖的对象,心存善念,小心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啊!”
  苏秦闭目沉思,半天不语,最后才言道“谋齐的时机有很多,燕国却只有一个,而且你说过,想要灭齐,首先第一步就是赶走田文,如今田文势大,还难以动摇,牺牲燕国来赚取齐国,你就不怕又被田文破解,最后燕国没了,齐国也没亡吗?”
  苏代笑着点头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看来让你在齐国为间确实比我强!没错,现在还不到灭齐的时候,相反,现在应该协助齐国四面征伐,称雄天下!我们所要做的,应该是让齐国四面开战,纵使能够取胜,也无法换来国力的强大,到最后,仅仅得到战无不胜得虚名,以及天下人的愤恨,如此,只要再赶走田文,齐国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苏秦赶紧为苏代有何打算?
  苏代自信答道“不把天下各国都逼到畏惧齐国的地步,就不可能断绝齐国的纵横,所以我打算,任由齐国伐秦,并且助其取胜,但却在秦国将要屈服时,帮秦国一把,让齐国此次征战空有盛名而不能得利”
  苏秦疑,问道“你还是想牺牲燕国来让赵国弃秦国于不顾?”
  苏代摇了摇头,答“如果赵国真的中了齐国的计,与燕国兵戎相见进而无视秦国战事,等秦楚两强皆屈膝于齐国,赵国就会孤立无援,根本没有能力再与齐国抗衡了。想要让齐国伐秦不能得利,就必须在秦国将亡时救秦国一把,而能救秦国的,只有赵国!我会秘密前往赵国,劝说赵国假意与燕国开战,实则按兵不动,等到齐秦两国两败俱伤,再出手干预,如此就可以把战败的一方死死地攥在赵国手里,赵王一定会同意。这样纵使齐国获胜,我们也能将两个强国拉上灭齐的战车!”
  苏秦拍手称善,而后就问苏代自己该做什么?
  苏代言道“你?你当然是做好你的大忠臣了!专心为齐国做事,筹措粮草完毕后一刻也不要停留,马上返回齐国。你从离开齐国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齐国密探盯上了,走错一步路都可能被田文怀疑。还是那句话,你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田文赶出齐国!只要齐国没有他这个强势的高俊支撑,我们就有把握把齐国引入深渊!齐国以外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苏秦将信将疑,但现在这种时刻,苏秦似乎也没有别人可以仰仗,也就只好应允了苏代的谋划。
  苏秦返回齐国后,苏代也秘密去往赵国。
  因为没有外交使者的身份,苏代无法直接面见赵国高层,于是找到赵相肥义还是将军时的下属李兑。
  苏代没有带任何礼品来,这让性贪的李兑很是不满,认为苏代太小瞧人了。
  但苏代却言道“我怎么会没有带礼品呢?我给将军带来的,是高官厚禄啊!这不比送给将军金银珠宝更贵重?”
  李兑不屑言道“长于诡辩的谋士,哪个不是你这番说辞?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臣也就那么几个,你怎么帮我谋取官位?”
  苏代笑颜道“谁说官位高才能换来富贵?有比官位更能换来富贵的,那就是君王的宠信!有了君王的宠信,赏赐就会不断,而且一旦高位出缺,君王也会首先想到将军你的!”
  李兑有些疑惑,问苏代是什么意思?
  苏代言道“如今赵国虽然有赵王,但是在上还有赵主父,赵王身边之事也尽由公子章和相邦肥义做主,他们都是赵主父留在朝堂中的人,面对他们,赵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继位时,赵王还是个娃娃,他自然不会有异议,但如今赵王已经慢慢长大,他会甘心在朝堂上做个摆设?他要施展自己的恩威,提拔自己的人才,才能在朝堂上有话语权,如果将军你能成为赵王看中的心腹,还怕以后没有高官厚禄?”
  李兑点了点头,不再摆出一张臭脸,而是谦恭地问苏代究竟该如何获得赵王的重视?
  苏代答道“将军曾为相邦肥义的部将,所以将军一直寄希望于讨好肥义来让自己仕途平顺,这其实是不对的。将军应该知道,肥义为人刚直不阿,一心为赵国谋利,从没有半点私心,将军总是去讨好他,只会让他认为将军你是个谄媚小人,如此他不仅不会重用,反而会处处压制将军。与其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在朝堂上公开顶撞肥义,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赵国,驳斥肥义的主张。不论将军的主张能否被采纳,将军都能得到三重好处。其一,让看不惯被臣子把持朝政的赵王,对于不肯屈膝于朝中权臣的将军你另眼相看,进而换来重视;其二,让相邦肥义认为将军你也是一个舍富贵、忘生死,不惜得罪重臣旧主,也要为国家谋利的刚直之人,进而不再压制将军,反而会优先提拔;其三,让那些与肥义争权的人认为将军你并非肥义一党,如此也就不会把对肥义的怨恨牵扯到将军你身上。有此三利,高官厚禄自然会滚滚而来!”
  李兑拍案称善,赶紧为自己之前的无礼道歉,而后便把苏代留在府上,按照他的谋划行事。
  不出几天,苏代的谋划就见效了,李兑与肥义每次上朝都为了国政大事吵得不可开交,就算肥义是老上级,李兑也是毫不退让,以至于连那些平日与肥义做对的朝臣,都看不过去出来当和事佬,希望能平息他们两人的不和。但肥义不仅没有因此敌视李兑,反而开始经常把李兑叫到府上设宴款待,虽然酒宴每每都是吵闹不断,不欢而散,但肥义却因此越来越重视李兑,国政大事无不与其商议,达成一致后才联名上书禀告赵王。赵王也很乐见这样的新人与朝中权臣对抗,于是马上亲自下旨给李兑升官,让李兑成了朝堂上数得着的尊贵之臣。
  李兑很是感激苏代的帮助,对其深信不疑、言听计从。苏代就趁此时机把自己让赵国与燕国假意开战,实则坐视齐秦两败俱伤,后发制胜的计策让李兑禀告赵王,赵王果然重视,肥义也没有表示反对。苏代阻止燕赵开战的谋划就这样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