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陈恩平、卫仲夏着手出售浙九半导体技术公司。
  杨井裕来到浙九半导体技术公司董事长办公室，轻轻敲门，“进来！”一声洪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杨井裕推开门，笑眯眯地说“齐教授，你可真勤奋，今天才初六，你就来上班了。”齐鸿述原是杭州校区教授，芯片技术专家，七年前，他提出创建芯片研发公司，得到陈恩平支持，浙九半导体技术公司成立后，他担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齐鸿述笑呵呵地说“你也很早呀！这么早就来看我，莫不是想要我给你压岁钱？”杨井裕笑嘻嘻地说“有这么明显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以浙九半导体技术公司现在的处境，杨井裕过来不会只是为了闲聊，齐鸿述说“说吧，你来做什么？”杨井裕脸色一变，唉声叹气，略显纠结，说“这让我怎么说呢？上面的已经决定出售浙九半导体，齐教授，我希望你能理性一点。”齐鸿述并没有杨井裕想的那么不堪，他很冷静，这个结果有什么值得意外呐？
  整理思绪之后，齐鸿述平静地说“陈校长想怎么处理我？”杨井裕略显窘迫，说“和许梦瑶一样，调任校区资产运营公司副总经理。”按理说，严稚良、许梦瑶都是齐鸿述的晚辈，在杭州校区的地位、资历和齐鸿述都没法比，可是陈恩平也没有想到杭州校区会发生如此密集的人事变更，除了副总经理这样的荣誉头衔，陈恩平也拿不出其他东西了。
  齐鸿述冷笑一声，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杨井裕小心翼翼地说“齐教授，你别生气，陈校长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齐鸿述摇头，说“是我辜负了老陈对我的信任，还连累了杭州校区。”杭州校区耗时数年，投资数十亿搞芯片研发，如今浙九半导体技术公司亏损严重、负债累累，齐鸿述还有什么脸面埋怨别人。
  杨井裕赔笑，说“齐教授，陈校长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主动辞职，这样能保全你的颜面，我们做事也更方便，你说是不是？”齐鸿述轻轻点头，拿起笔和纸，写下辞职信。
  杭州校区常务会议决定：齐鸿述出任杭州校区资产运营公司副总经理，杨井裕兼任浙九半导体技术公司董事长，提拔方柏龄担任浙九半导体首席执行官。方柏龄是杭州校区经济学硕士，性格温顺，容易降服。
  陈恩平把肖季清、谢之璟叫到办公室，陈恩平拿出一份财务分析报告，递给肖季清，说“罗教授已经给浙九半导体估了价，我现在委托你代表杭州校区寻找买家。”肖季清浏览了一遍报告，“浙九半导体技术公司出售价不得低于9.8亿！”一段加粗的句子引起肖季清的注意，他抬起头，望着陈恩平，陈恩平无奈地摇头，说“如果谈不到这个价，浙九半导体恐怕是卖不了。”杭州校区的民主体制，财政非常透明，教师、学生具有很高的素养，他们能够轻易看出陈恩平和常务会议有没有尽心尽力，有没有贱卖资产。陈恩平是民主选举的校长，既然可以选他上台，当然也能让他下台。肖季清思索片刻，他不能拿校长冒险，轻轻点头，说“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陈恩平点头，对肖季清，他比较放心。
  谢之璟颇为乐观，说“校长，那我干什么？”陈恩平瞅了她一眼，扑哧一声笑了，说“协助肖季清找买家，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在我和他之间做好沟通。”谢之璟心想“嘻嘻！你不就是想让我监视肖季清吗？”她轻轻点头，说“知道了！”
  随后，陈恩平、卫仲夏邀请杭州校区旗下几个大公司的董事长、总裁和校区资产运营公司的几个副总经理聚会。会上，陈恩平说“大家都知道，杭州校区连年财政赤字，入不敷出，负债蹭蹭地往上涨！实在无力继续向浙九半导体技术公司投资，所以我想出售浙九半导体，放弃芯片研发项目，以减轻校区财政压力，你们都是杭州校区支柱或者朋友，我这个校长，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好多人都不愿意出头，武仲康率先发言，说“我反对，芯片产业发展周期较长，前期需要大量的技术积累，如果我们在黎明到来之前就放弃了，前期的损失就再也无法弥补。齐教授，你说是不是？”
  齐鸿述心里苦，你们为什么都问我是不是？我说了能改变什么？如果我有办法，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恽世恒不等齐鸿述回答，强硬地说“如果我们继续持有浙九半导体，就得继续投钱打水漂儿，就这么下去，杭州校区迟早要被耗垮。”肖桂清接着说“必须出售，也应该出售！”
  彭耀祖语气温和，但话语难听，说“你们不能这么目光短浅，我们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不差这几天！”肖桂清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说“几天，你说的到轻松，彭副总经理，再给你几十天，你能让浙九半导体盈利吗？。”
  陈恩平微微一笑，既是一种礼貌，也是对彭耀祖的无情嘲讽，对梁承嗣说“梁董事长，你怎么看？”梁承嗣混迹职场二三十年，早就看出风向不对，笑了笑，说“我对芯片研发不太懂，不好说什么。”陈恩平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说“没关系，你说了我们也不一定就这么做，大家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有对比才有改进。”梁承嗣轻轻摇头，说“我听常务会议和陈校长的！”陈恩平不好强求。
  彭耀祖虽然阴阳怪气，很惹人讨厌，但极其聪明，说“我有一些问题，如果我们就这么出售浙九半导体，浙九电子的经营也很不好，我们是不是就要出售浙九电子？然后是不是浙九航空工业？最后我们是不是要彻底放弃所有的控股企业？”陈恩平点头，他好像并不着急，说“嗯！这个问题值得讨论，这几年卫总经理一直在去控股，到底是控股好还是不控股的好？大家都说一说。”
  这件事触碰到了齐鸿述的底线，他一直坚决反对杭州校区资产运营公司去控股，说“有些企业，杭州校区必须控股。如果校区资产运营公司变成纯粹的财务投资公司，我们失去的不仅是对企业的控制，还有人事权，甚至创业环境也会受到影响，乃至影响整个杭州校区的生存与发展。”陈恩平轻轻点头，任孝杰满不在乎地说“但是我们也没有必要控制这么多企业！”齐鸿述冷漠地说“依我看，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杭州校区资产运营公司才控股5家公司，余姚校区可是控股了11家公司，东阳校区9家，嘉兴校区6家。”
  严稚良笑了一下，不屑地说“可是对于一所大学来说，恐怕真的没有什么公司是必须控股的。”郎逸飞接着说“是啊！我们面临的问题最重要的是钱的问题，而不是能不能控制企业的问题。”齐鸿述冷笑一声，说“目光短浅！”
  艾梁杰闭上眼睛，装聋作哑，陈恩平看见他这个样子，哼了一声，微笑着说“艾教授，关于去控股的问题，你怎么看？”“啪啪啪”艾梁杰的脸就像被人打了一样，红彤彤的。艾梁杰和齐鸿述都是从教授变成企业董事长的人，可是齐鸿述一直不忘本，心怀坦荡，而艾梁杰却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城府极深，陈恩平心里对他颇为不满。
  艾梁杰脸不红、心不跳，说“别人什么态度我不管，反正我反对去控股，浙九通用技术公司永远是杭州校区的通用技术！”
  卫仲夏嘴角上扬，用手推了一下眼镜，不屑置辩，陈恩平也不相信艾梁杰，但他必须照顾每一个人的颜面。陈恩平、卫仲夏鼓掌，肖桂清、严稚良、郎逸飞跟着鼓掌，杨井裕为人厚道，看着卫仲夏的脸色，忧心忡忡。
  渐渐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卷入争论，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和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