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绝灭天极
作者:
阳天狱 更新:2021-04-23 07:17 字数:4961
“结果呢,去做了些什么?”
一进门,啸这小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询问,我摆了摆手,“反正和咱没多大关系,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对了,讨论有结果了吗?”
啸脸色变了变,疾步后退,云凌见此,一掌扣他后脑勺,就像当初啸一掌扣我后脑勺一样,紧随其后的是云凌的怒吼:“不是说好你说吗?”
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三个人?”我是问道,云凌略有迟疑,面色凝重,“五个人。”
我松了一口气,冲他们笑了笑:“这不挺好的吗?”
“可是,”云凌用力捶了啸脑袋一下,“这小子想一个人!”
原来如此,合着啸怕我像云凌一样打他,却没意识到躲避不能解决问题。
“那,五个人的决定是怎么做出的呢?”
“他们欺负我!”啸一脸委屈,“他们有两票,我只有一票!”
“真民主啊……”封凌狱“啧啧称赞”。
“缪可,你是怎么想的呢?”我问。
她面色也如云凌一般凝重:“一开始我是想三个人去的,毕竟我们两个女孩子像个累赘一般……后来,也就五个人了,毕竟……”
云凌及时出手制止了她,姿态诡异。
“懂了吗?”封凌狱的语气颇有玩味,我点了点头,他们的这次讨论是以必死为结局而做出的决定,五个人,他们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对于我们几个初生牛犊而言,唯一能面对强悍非凡对手的,只剩下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魄了。我很好奇,如果当初缪可知道这是条不归路,那还会带着云凌找我们吗?有些事情经不起推敲和怀疑。
我盯着天花板,很想知道它为什么不会像天一样塌下来,长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好讨论的了,现在就出发,立刻,马上!”
云凌和啸对视了一眼,分明有莫名其妙的意思,我继续解释道:“不然过会儿,可能就走不了了。”
雨停了,人们肯定会出来四处转转,岳阳墓那么一大建筑物,都成了岳阳城标志了,不是听说岳阳城就是以此命名的吗?这么大的地方突然没了,人们肯定会议论啊,哪怕有一个目击者,我就跑不了,到时候我怎么说?这么大一墓自己就沉了?至少有人参与其中了。再往远处说,没了岳阳墓,肯定难再引起旁人注意,便会使慕名而来的人群锐减。来的人少了,哪来的商机?没了商机,哪来的经济?到时候本来挺繁荣的岳阳城,一下子变得像青林镇一般贫瘠,谁埋单?
“你这不是畏罪潜逃吗?”封凌狱说,我一如既往的没搭理他。
行囊其实不多,毕竟连一天都没住够,哪有那么麻烦?只是我注意到,临走之前,云凌小心翼翼地将那瓶洗发露收了起来……罢了,就当他是心疼钱吧。
掌柜对于我们的闪住闪退有些不解,还好他有些职业操守,没多问,利落地给我们结了账,拿钱直接走人。在签字的时候我有点犹豫,思忖片刻,写下了“优霜路”三个字。
“你就不怕这家伙找上门来?”我笑,我只有冷笑,找上来?那不刚好嘛,让他看看我到底有多大能耐,然后,然后就能不做死对头了吧……
其实也不是非得去城中央,但我真的是想看看能引起多少人骚动,寒冬季节,这里热火朝天,以墓穴为中心,里三圈外三圈围个水泄不通。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并不是讨论谁造成这样后果的元凶,而是纷纷议论,林栋的通天之能,不仅能下雨,而且把偌大的岳阳墓给淹了,真叫人敬佩……敬佩你孙子呀,那么多大家族势力都得等结界削弱了才能进去,林栋他一个一元的小子能有多大本事?乡亲们呐,你们也太愚钝了吧。
“真是不凑巧啊。”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啸何云凌面面相觑,一定是在猜测我和谁说话呢。琐事缠身,麻烦上门,旁人在议论,心里肯定困顿,刚好可以默默装一个无辜的路人,刚好可以悄然离去无人记恨,又何苦心有愤懑,怒斥“愚蠢”,安静到来,安静离开,已是难为世事。
岳阳城,一场冷至骨髓的冻雨,一位纤弱柔美的女子,还有一个喋喋不休的糟老头子,在我生命中留下重重一点。或许,再相见时,你已不再是昔日的岳阳城,但我会好好珍藏的,连同已逝岁月中那些绚丽的光影。
“五个人一起走的决定真英明。”封凌狱说这话时,我们连同萧槿是在缪可背上,缪可说最后一程她一定要好好帮助大家。我不知道她说的“最后一程”是否有什么深意,反正她已经化为碧云豹王,避开官道,疾驰于山林(说是枯林倒更为贴切)中,速度极快,这并不代表我们不担心她。但其实还是我们太狠心了,如果有别人在场,一定会大声斥责我们的道德沦丧,归根结底,我们三人之所以没有拗过缪可,主要是因为我们也很期待这样的赶路方式,只要有一丝,就足以让我们沉默。
按理来讲,最极力反对的应该是云凌,结果他只是与缪可紧紧相拥。
“爽不爽?”封凌狱问,“借用别人的力量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耻于开口,路上有好几次想让她停下,终究开不了口,聪颖的缪可怎会不知这一切?也不过是不想开口罢了。
天黑之前总算抵达天山,幸运的是,缪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既然缪可相安无事,我们便将目光转向天极门。
“彤云密布锁高峰,凛冽寒风。银河片片洒长空。梅梢冻,雪压路难通。六桥顷刻如阴洞,粉妆成九里寒松……”
“太文艺了吧!”
见天山披上雪衣,宛如水晶山一般,荧光闪闪、晶莹剔透,才忍不住开口吟曲,为世界添上一层诗意,却被啸一掌无情打断。
“都是糙汉子,你装什么文青?”他冷笑。
我也冷笑,“谁说我是文青了,说我是文青,跟骂人似的,我是文氓好不好?”
他们一下子都懵了,“文盲?”
我冷笑,“文学流氓。”
“你也没勾搭上多少姑娘啊。”啸依旧没放弃打击我,连封凌狱也来凑热闹(当然,他们是听不见的),“你也就这么点本事了。”
“那是我痴心,”我横眉冷笑,“西风穿户冷,檐马隔帘鸣。笑提常向尊前舞,醉解多从醒后赎。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得桂影婆娑。朝三暮四,昨非今是,痴儿……”
“今晚月真美。”
我知道云凌是想让我闭嘴,忍不住吟诵:“大道如青天……”
“我们上山吧。”转眼间不见了人影。
“好臭啊……”封凌狱说,我问:“什么?”
他十分嫌弃地说:“墨臭,老九臭……”
唉,不懂诗歌的美。
他们没丧尽天良,快跑了一阵后停了下来,显然是在等我。天山之上,便是八大宗派之一:天极门。我们计划在此地借宿一晚,调整至最佳状态,黎明便是背水一战。
树上挂满冰柱,如冰雕一般,随着月亮渐渐攀上山头,更蒙上一层冷色,我打了一个寒颤,这冷光,为何如此闪亮?走出小树林,直面的便是天山,怎么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啊?
“真黑呀……”缪可颤抖着说了一句,钻入了云凌怀里。别说是她,我都有些害怕,要白天还好说,大晚上黑洞洞的、死沉沉的,也根本不是能安然入睡的夜景,耸立的高山,横竖看去都像是巨大的墓碑。
“好熟悉的味道……”封凌狱到底在感叹什么?我不得而知,但他语气中似乎透着一种玄妙,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什么?”我尽量压低声音,不想让云凌他们听到。
“那可是你心中的吉祥物呢。”他笑道,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没有血腥味,却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死亡气息。”
正如他所说,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压抑着我们的心头。之后,这段漫长的山路,只记得啸说了一句话:“别自己吓唬自己,这里是天极门,八大宗派之一,他们有着世人望尘莫及的实力,能有什么事儿?”
直到我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趴在天极门关口,事情才初见端倪,我手摸了摸山岩,回过头指着问:“碧血石?”
按理来讲,对碧血石,我应该是要比云凌他们了解的更多,所以这话其实是说给封凌狱听的。啸蹲下身子感受了一下,“倒是挺像的,可是我怎么感觉比那山洞边缘碧血石的纯度都要低?”
“还没猜出来吗?”封凌狱一直保持着挺佛系的微笑,“已经提示到极限了哦,你仔细梳理一下。”
对于啸和云凌的谈话,我没有表示什么兴趣,而是听了封凌狱的话,仔细搜索着记忆,嗯……碧云豹……魔龙将、茨盖狱……封印……莫冼狱,我记得一年前莹月和我说过,魔龙将在天极门,天极门掌门叫做仙瑜……发音蛮接近……魔印门掌门叫顾诺羽,他叫仙瑜……由于有魔龙将的关系,脑子总是忍不住往那边想,越想越恐怖。
真的假的?受人爱戴的两大宗派掌门都是魔域人,而且都看守着两大魔将!那,玄影狱又在哪?
很快找到了答案,就在面前不远处,一尊雕像庄严地伫立在八卦阵中。别看只是一尊雕像,眼神却投影出前无古人的凌厉,凝视天边,似在警告敌人,不怒自威。最令人心生凉意的,方才那些图景,是月光加一点想象在脑海中形成的,偌大个天极门,没有一丝灯光,我敢打赌,他们并不是在进行什么特殊修行,嗓子眼中卡着一句话,不敢吐出。
“要不要过去看看?”啸轻轻问道,“实在是有点,太,那啥了……”
“去,必须去!”云凌语气中是不可置疑的决绝,“附近两公里,找不到别的去处了,夜渐渐深了,寒气也接踵而至,奔波了这么久,缪可再不休息一会儿,会出事的!”
“不用担心我,”缪可现在的声音,倒有点从天边传过来的意思,“还是稳一点比较好。”
“先拿出几件衣服给她披上,注意保暖,你们最好有人能用出一点离属法力,”我慢慢从地面上爬起来,吩咐到,“我先去看看,你们不要跟过来。”
“不好吧……”啸迟疑地说,我不想多解释,啸不喜欢冒险,云凌现在只在意缪可,缪可更不用提,我不用多说什么,嘱咐一两句他们就会乖乖待在这里,碧血矿脉的事情对他们多少有些震慑力,我挥了挥手:“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你很像战争时期拥有伟大牺牲精神的敢死队,”封凌狱说,“只可惜我知道你是想独吞这漫山的碧血石。”
“话也不能那么说,等度过了这次危机,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给他们的。”
“何谓‘适当’?”他意味深长。
嗡!
有一丝细微的颤动从脚下传来,若不是我机警,还真没法察觉。异动是我踏入天极门大门时发生的,持续时间短的不可思议,给人的感觉像是整个天山哆嗦了一下。
天极门大门是由回根有着精细雕纹的高耸柱子排列而成,中央两根尤为高耸。两柱子之间横有一块牌匾,上面刻着“天极朝圣”四个烫金大字。整个宗派并没有围墙,实际上这是一种自信,虽说看起来四处都是破绽,可仔细想想,又有几个人敢招惹这样的大宗派呢?
不过,对于身为贸然闯入者的我,没人迎接就算了,警卫也不见了踪影,心中的猜想基本得到印证——天极门再也不复存在,罪魁祸首是一个被称为魔龙将的家伙,始作俑者是一个叫封凌狱的男人,鼎立在世界的宗门,顷刻间荡然无存,试问天地间,又有几人可敢比肩?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苦笑了一番,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停在玄影狱雕像之前,伸手摸了摸这个曾被世人尊为法尊玄主的男人,如今只剩一具空壳,感受到了世间莫大的讽刺,想起了旧年纪文化中,也曾有人被称为“传奇”,既然是传奇,必有他的一套生死观:人的死亡大概有三种层次,从生命停止走向葬礼结束,完成生理与社会意义上的道别,而这个最后,则是面对世界的遗忘,直到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及或思念,也就实现了真正的完结。
我终归是俗不可耐的熟人,心胸难有那么宽广,我就认为,死了就是死了,哪有那么多啰里啰嗦的事,最多留口气,也终将散去。我之前只是有些迷茫,现在终于确定了,我不能死,我必须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吕梦妍——
“咔”!
远处大殿内似乎有什么异常的响动,无情地打断了我的思绪,换言之是拉回了我的思绪。说起来,现在天极门乃至整个天山,莫过于其构成,大致扫视了一眼,全是碧血石,碧绿碧绿的一片,幽幽地反射着月光冷华,整座山都变为了玉山,魔龙将可真费了不少劲啊。
“哈,老玄也变石头了,真是想不开啊……”
我回头望了望云凌他们,他们情绪很稳定,我希望他们不会突然闯入。
“好浓烈的戾气!”封凌狱猝不及防“桀桀桀”笑了起来,与此同时,我身上冒出了黑气,真是有夜色掩盖,远远看来并不太明显。
我怒,“你疯了,让他们看见怎么办?”
“魔龙真是够意思啊,给我留下这么一笔丰厚的财产啊……”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让我一度怀疑我究竟为什么要留下他。
“小子,跟紧了!”
一团黑云在面前形成,背对着我,并没有对我表现出多少兴趣,夜风森森,难挡他的热情,他飘移速度也称得上极快了,如移着黑风一般,疯狂地向四周的殿内铺盖而去,等我走到雕像身后时,他已经扫荡了三座小殿,每次从殿中出来,身形都会比原先大一圈。
单从这一点来看,已经了无生机的天极门,拥有比岳阳墓更浓郁的戾气——不对!我听到了物体轰然倒地的声音,像是倾倒的玉器摔在地上,我随便走向一座殿堂,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扇门。
殿里很黑,也很安静,我还真看不出什么端倪。
“天极瞳。”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切,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