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启择命
作者:斯文晓生      更新:2021-04-23 03:28      字数:4355
  轩儿和元末来到实验室大门前,浦沅和智霖依旧守在原地,不同的是他们身后多了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目不斜视的看向走来的轩儿。
  此刻的大门已经关闭,上面几块电子屏幕显示着各种数据参数,全部是实验室里面此刻的环境数据。
  轩儿撇嘴强颜一笑,冲众人道:“干嘛一副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要去适应另一个世界了,能成为第一个来品尝咱们这些几天,不,应该说一直以来努力奋斗的成果,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她扫视了一圈,继续道:“不管结果如何,我韩轩儿在这里感谢你们每个人的付出。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韩轩儿,就没有今天这个敢去挑战命运的韩轩儿。”说罢,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个躬。
  众人见状纷纷向前,浦沅站在最前面说道:“轩儿…”
  到口的话又强行咽了回去。
  轩儿听后,起身道:“怎么?浦沅你是对自己能力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轩儿比谁都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可她如今的淡定、沉稳让浦沅都自叹不如,心生敬畏。
  他能给她的只有尽量接近实验成功的数据值和理论猜测。可世间万事即便准备再充分,设想再完美,那也有个万一之说,更何况目前即便是做到最佳预期效果,也只能达到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这样大的风险又有多少人愿下定决心敢去尝试?
  “我觉得以目前所掌握的数据还不能确保实验结果,太过冒险,不如再收集一天,以达到最大把握。”
  “超级太阳的能量在减弱,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推迟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轩儿依旧那样笃定,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她。
  “我的命可就交给外面的你们了,要帮我守住。”
  “我……尽力而为。”
  “尽力可不够,要全力以赴!”
  “嗯!”
  “好,外面我就交给你,浦沅,全权负责,我相信你。”
  轩儿拍了拍浦沅的肩膀,坚定的眼神里不带丝毫犹豫,又对着其身后的众人道:“准备的也都差不多了,里面就留他们三个就够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可不希望这么多人看到我那时的样子。”
  众人用不舍的眼光,一一拥抱,告别了轩儿,离开天台大门,只留下浦沅,元末和智霖三人。
  送走众人,轩儿转眼看向大门正中央红色时钟旁边的倒计时预备数字,皱了皱眉毛,感觉哪里略有不对。
  她看向浦沅,从他的眼神里并未看出要解释的意思。
  智霖扫描了一下轩儿的面部表情,开口道:“主人,您要三思。”
  轩儿看向智霖,惊奇道:“小霖,你也学会感知危险了,不过,不用劝我,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决定,要不然就会被新世界淘汰,要真成那样,对于我来说,真不如死了算了,就这样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开始吧。”
  即便知道感知这个“人性”的词用在智霖一个程序机器人身上不太合适,轩儿却第一次摆出一副对人说话的语态对着智霖说完这些话,而此刻,不再感觉有哪里不妥。
  大门打开,韩轩儿一人笃定地走了进去。
  看着走进大门的轩儿,智霖再次产生了一种强烈阻止信号,催促它去制止她进行此危险行为,可是脑芯片基层核心处的三大条令阻碍了它身体的所有行为。
  第一条:对轩儿的命令绝对服从;
  第二条:对轩儿的生命绝对保护;
  第三条:轩儿亡,机械亡……
  明知轩儿走的这条路极其危险,甚至威胁到生命,但是有第一条的优先级制约着,智霖无可奈何,也只能在外面协助着主人,完成主人分配好的任务,确保主人能安全出来。
  随着大门的关闭,大门上的超大红色时间表开始读时间。
  现在时间:五点三十。
  嗡……
  嗡……
  浦沅的手机振动起来,他从兜里掏出,瞟了眼上面显示的号码后,对还在担心轩儿没回过神来的元末说道:“我出去下,一会儿回来。”
  元末朝门里面目不转睛地点了点头,并未在意浦沅的话。
  浦沅离开,来到走廊角落,将手里的功能机样的手机拿了出来。
  此功能机比较特别,和对讲机差不多,两个设备拨号,固定频率双向移动通信,信号稳定,传输性强,不易受外界干扰,在恶劣环境下都可畅通传信。
  浦沅按下接听键。
  “恩…”
  “已经进去了。”
  “.....明白....”
  “放心….照您吩咐,已经办妥。”
  “好的……”
  “嗯……”
  一系列回话后,他挂断了电话,回到门前,此刻门上时间显示:“五点四十”
  “元末,智霖,天快亮了,我们准备开始吧!”浦沅对着身旁两人说道。
  元末,智霖相继点了头。
  三人在里面处置着设备,与外面的其他人做着最后的调试。
  时间过的很快,六点二十。
  外面和之前一样,炙热的阳光已经开始烘烤着大地。
  室内镜头聚焦在轩儿身上,将其清晰的显示在一块屏幕上,上面还详细的展示着轩儿目前各项生理指标。
  体温、心率、血压等都很平稳。
  轩儿直挺挺的站立在实验大厅的中间,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微微仰头,仿佛早已准备好接受上天的洗礼,迎接新生命的开始。
  “初始温度达标!”
  “辐射系数达标!”
  “变化范围达标!”
  六点三十。
  “开天窗!”
  智霖话刚落,‘冰池’天顶轰然一声巨响,天窗顶滚动,中心开始偏移,倾斜向东方。
  又是一声巨响,由中心点向四周裂开数道裂痕,将天窗分裂成多片花瓣形扇面,就像一颗盛开的花朵,旋转开启。
  很快,刺眼的太阳光从中间渐渐变大的空隙间倾斜而下,直射核心大厦七层屋顶,瞬间,照射到的地方,气温骤升,浓烟滚滚,蒸汽弥漫。
  整个巨形蛋状大厦被太阳光全部笼罩,天窗这时停止扩大。
  钻石切面的墙壁将太阳光无规律的到处反射着,在雾气里若有若无,穿过雾气的光影像锋利的刀片,劈斩着室内每一处花花草草,进行着二次迫害。
  整个‘冰池’内部此刻看上去如同仙境一般,奇幻而壮观,但又充满死亡气息。
  当天窗停止开启后,大厦七层圆形的屋顶也轰隆一声,慢慢张开,阳光穿透进来,渐渐地朝站在大厅中间的轩儿蔓延开去。
  轩儿睁开双眼,周围急速攀升的强温使得轩儿额头沁出了汗珠,面对着正在逼近的太阳光,她还是稳稳的站立在原地,等待着,静静的等待着。
  “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穿透密封的铜墙铁壁,传播出来。
  旋即大门屏幕上时钟的数字立刻切换成倒计时。
  “轩儿!”
  听到里面发出的惨叫,元末立刻惊慌起来,完全忘记自己要做的事,像个木桩子,傻傻看着屏幕上的轩儿。
  屏幕上,此刻的她被阳光覆盖了全身,烘烤着,周围雾气弥漫,将其包裹其中,她双手扶脸,仰天嘶吼,痛苦挣扎。
  顶部开到三分之一便被智淋止停,致使内室亮的一半特别亮,暗的一半特别暗,形成显著阴阳两面。
  轩儿命令,“盛典”期间实验室完全封闭,不得进入任何人,直到它的正式结束。
  明暗的交接线离轩儿不到半米远,一来等到最佳辐射时机出现,能及时遮住光照,减少误差。二来如果轩儿承受不住,也有能力可以自行移动到安全区域。毕竟这是天启酷刑,谁都没有把握能坚持多久,即便以轩儿任性的秉性,跳脱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妥协、死亡有的时候何尝不会成为一种释怀、解脱。
  浦沅猛推了一下还在傻愣着的元末,喊道:“傻杵着干什么呢,想要轩儿死啊!”
  元末从失魂状态下惊醒,将视线移向屏幕侧边的数据指标上,那些数字已经由先前的绿色变成橙色,有几项甚至出现刺眼的红色。红色的指数意味着它已经接近人体承受极限,直接威胁到生命。
  实验前对想到的有可能发生的各项突发事件都做好了应对措施,可到了面对真实处境的时候,元末的脑神经却搅成一团乱麻,惊慌之余,不知所措。
  浦沅对付这些事情却十分镇定,游刃有余,繁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到元末面前,对他粗略的又复述了一遍哪项指标异常所对应的处理操作,过了一边后,元末终于清醒过来,很快进入状态,操控屏幕触碰,调节室内环境来减缓轩儿超标的生理指数的攀升。
  智霖此刻脑芯片虽然有些波动,但机械毕竟是机械,完全不受影响,不受其他外界因素的干扰,只要是输入操作指令,便能按部就班,顺顺利利完成所有操作,且具有极高的效率和精准性。
  第三天的太阳光,不管是辐射强度还是照射温度,明显小于前两天,为此之前根据削弱速度计算出来最佳的辐射时间从轩儿被照射到的那刻起,就已经开始倒计时。
  门面上,鲜明的红色数字衬托的尤为明显,已经过去180秒,距离最佳时间还剩136秒,它一点点的减少,触动着外面每个人的心弦。
  长时间的照射,使得轩儿全身早已面目全非,失去了原有美丽端庄。
  室内温度湿度和气流不断变化,减少负面影响的同时也为她长时间的灼烧降低自燃的可能性。
  最后的几十秒过得入度严寒暑夏,极度难熬,就在红色数字归零的那一刻,元末挥洒惊慌而出的满额汗水,大声喊道:“到了,时间到了,智霖关天窗。”
  “等一下!”
  一声怒喝像把利剑划破元末的声音,传入智霖接收器,悬着的机械手臂与红色按键仅间隔半厘的距离,只需要拥有绝对指挥权的浦沅的一声号令,它便立刻按下,关闭天窗,阻隔阳光,结束轩儿持续不断的痛苦。
  可等来的却是他的制止声。
  轩儿的各项生理指标都在命悬一线上,容不得元末半点走神,更不用说离来,稍有偏差,前功尽弃不说,轩儿则生命不保。
  元末在那儿干着急,情绪失控道:“浦沅,时间到了,你还在等什么,再等下去,轩儿就顶不住了。”
  “变异细胞占有率还没到标准比例,现在不能停。”浦沅死死的盯着下方屏幕,坚定道。
  二十秒,已经超出预定时间二十秒了,气氛接近冰点。
  浦沅屏幕上几种比例数据不断刷新着,变异细胞比例时上时下,增长缓慢,逐渐逼近百分之三,然而另一个数据的比例却以惊人的速度飙升着,那就是死亡细胞占有率。
  元末紧绷的神经几乎到了承受的极点,面对各项飙升的指标,仅有的双手已经完全应付不过来,他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想杀死轩儿吗?还不快点关天窗!”
  “闭嘴,变异细胞如果达不到标准值,就不能与自身持有细胞相抗衡,不能实现基因逆转,反编译出重生细胞。那样只能会被人体正常细胞所吞噬,现在的轩儿相当于皮表面积百分之百的重度烧伤,现在停止,就等于判她死刑。”
  浦沅长时间不眨眼导致双眼血丝骤聚,生怕一个不流失错过关天窗的时机,神色狰狞百变,看出去是急还是愤怒。
  时间就是生命,哪怕是毫秒也耽误不起。
  “可….可….她快撑不住了。”
  又看了眼已经好几项爆表的生理指数,元末急的声音里都带有哭腔,强忍着划过额头的汗珠,手忙脚乱的操控着触屏仪器,来与室内恶劣环境抗衡,尽力减轻轩儿的痛苦。
  他用大力地触碰来宣泄着内心的急躁。
  “做好自己范畴内的事就是对轩儿最好的负责。”
  一分钟,整整多了一分钟。
  “关。”
  浦沅的立喝声径直传入智霖大脑芯片,好不犹豫,红色按钮瞬间按下。
  转瞬间,屋顶的遮罩面遮住轩儿身体,‘天窗’也相继旋转合上,不一会儿整个实验室乃至整个“冰池”内部又恢复到了往日之象。
  不同的便是轩儿,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失修的陈年机器,要想让她恢复,每处零件需要拆卸换新,可即便是世界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医疗设备,看到这样的患者,也会斩定的告知家属节哀,准备后事。
  她那一阵阵刺耳的嘶吼声,在空旷的“冰池”间回荡,声嘶力竭。
  浦沅如释重负的双手扶着桌沿,用身体的重量稳住颤微的双手,含糊道:“轩儿,接力棒我已经传给你,剩下的只能全靠你自己了。”